第二章 喪失血親

  「媽媽,爸爸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琪亞娜想他了……」

  躺在床上的琪亞娜看向了塞西莉亞,而一旁躺著的弗雷斯也如是望著塞西莉亞。

  「只要你們兩個乖乖睡覺,爸爸就會早點回來的。」

  塞西莉亞摸了摸倆孩子的頭,並溫聲言說著,於是,琪亞娜滿含欣喜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期待著快點睡著,醒來就能見到爸爸了。

  而弗雷斯卻是半分狐疑地盯著塞西莉亞看了看,最終也還是閉上了雙眸,預備著進入夢鄉。

  塞西莉亞也起身離開了房間,正於此刻,一名身著天命修女服、面戴金色晶狀護目鏡的白髮少女現身在了她的身旁。

  「塞西莉亞大人,主教大人下令,請你做好戰鬥準備……」

  ……

  在大約兩個小時後,齊格飛回到了家中,並來到了弗雷斯與琪亞娜睡覺的房間內。

  「已經睡著了嗎……」

  齊格飛蹲在床邊,一手撐著頭,一手先後撫了撫琪亞娜和弗雷斯的頭。

  「對不起了啊…這陣子都沒能陪在你們身邊,等著一切都結束了……」

  「爸爸…媽媽…好冷啊……」

  齊格飛站起身,看向了自己的手,瞳孔不由緊緊縮起。

  只見他的手掌早已變了模樣,那哪還是人手的模樣?倒像是——野獸的爪子……

  「爸爸?你回來了?」

  正於此時,一聲稚嫩男聲傳來,驚得齊格飛趕緊將那隻手藏去了身後。

  「弗雷斯?你醒了啊……」

  果不其然,床上本躺著的男孩已然坐起了身,並揉著惺忪的睡眼。

  「嗯…爸爸…?」

  這般響動自是驚醒了一旁的琪亞娜,她也同樣揉了揉眼睛,在看到來人是齊格飛後,臉上的表情立馬換上了驚喜。

  「媽媽說得果然沒錯,爸爸果然回來了!」

  弗雷斯的臉上也肉眼可見地出現了喜色,但他看了看周圍,卻發覺少了什麼。

  「爸爸,媽媽去哪了?」

  這話引得琪亞娜也四處望了望,她也同樣發覺了不對。

  「是啊,媽媽去哪了呀?怎麼不見了?」

  聞聽此言,齊格飛再次蹲在床邊,同時笑著捏了捏琪亞娜的小臉蛋。

  「媽媽她呀…去拯救世界了哦,待會兒爸爸也要去幫助她呢。」

  「拯救世界?爸爸媽媽好厲害啊!我以後也想像爸爸媽媽一樣,去拯救世界!」

  琪亞娜的眼睛已然變成了星星眼,滿面的崇拜之色。

  「爸爸,這樣的事情肯定很危險吧,你們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弗雷斯望向齊格飛,眸間的崇拜與擔憂各摻了一半。

  「笨蛋哥哥,爸爸媽媽這麼強,怎麼會有事呢?」

  頓時,琪亞娜眸含不滿地看著弗雷斯,齊格飛則急忙打了圓場。

  「放心吧,弗雷斯,我會保護好你媽媽的,記住,有擔當的男人,一定要保護好自己身後的女人,所以,在我們不在的時候,你也一定要保護好琪亞娜,知道了嗎?」

  齊格飛的兩隻手各自摸著琪亞娜和弗雷斯的頭,隨即,他在便離開了——去奔赴向自己的任務…自己的使命……

  兩個小孩子又重新睡下了,他們期待著明天早上醒來,可以看到自己的父母凱旋而歸,成功將這個世界拯救於危急之刻……

  ————————

  此刻,於一個白髮男孩的夢境中……

  白髮藍眸的男孩迷失在了一望無際而又濃重深厚的絕暗中……

  他那稚嫩可愛的面容上唯見恐懼與焦急,作為孩童的他,本能地大喊著自己的爸爸與媽媽……

  可是,除卻他的聲音,這片濃暗無聲得像是已被這個世界拋棄,如同停滯般的死寂……

  冰涼…驚慌…恐懼…孤獨……

  種種…種種……它們仿若要將男孩徹底淹沒,將其吞食殆盡……

  不知多久,慢慢地,男孩停止了呼喊,於是乎,濃暗徹底死寂一片,在這裡,他孤獨無依,得不到回應…亦看不見光明……

  男孩坐下了,他蜷起身,以雙手環抱住雙膝,隨即便將頭深埋入雙腿之間。

  他的身體在一下下無聲地抽動,沒錯的,他在抽泣…在無聲的抽泣……

  可就在這時,『光芒』出現了,白皙的手輕放在了男孩的頭上,使得他抬起頭,只見一張同樣白髮並且使他無比熟悉、無比親近的女人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男孩仿佛就是看見了光,所以他愣怔了片刻,但也就是這一刻——他永遠失去了再與母親擁抱的機會……

  「對不起……弗雷斯,以後,你也許就見不到媽媽了,但是你要記住,媽媽永遠…永遠愛著你……替我向琪亞娜也道個歉吧……」

  白髮女人的雙頰亦滑落了悲緒的涌流,這足見她是多麼的不舍,又是多麼難過……

  緊接著,在男孩終於反應過來,並抱了上去時——白髮女人,也就是他的媽媽…儼然消散成了星星光點,任他如何用力環緊雙臂,也對光點的消散無濟於事……

  這位幼小的男孩瞪大了雙眸,同時緊縮了自己藍色的瞳孔,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無措與驚慌已然徹徹底底地將他吞噬……

  他就這麼呆愣地站著,甚至還保持著環抱的動作,可是啊,光點早已消散得完全不見蹤影——他連一點…一點點都沒抓住……

  但他仍未改變自己的動作,只是…那原本好看明亮的藍眸自此變得黯淡了許多…許多……其中充斥著無神、呆怔……

  為什麼沒有悲傷呢?因為在這種時候,人哪還來得及感受到悲傷啊,就連淚水,也只會悄無聲息地滑落……

  所以啊,那份悲緒的涌流無聲無息地溢出眼眶…滑落雙頰——最終落入無盡的濃暗…再不見一絲一毫的蹤影……

  終於啊,他反應了過來,只不過,沒有大聲痛哭,只有蹲在地上捂著腦袋一臉痛苦的他……

  因為他唯想這一切僅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噩夢,只要醒來又可以見到那一張一如始終的溫柔臉龐……

  所以,他如願以償…醒來了……

  ……

  房間中,弗雷斯猛然從床上坐起,他的眼眸仍然空洞無神,因為他尚未從那般痛苦中脫出,於是,滴滴淚水落在了被子上。

  而此刻,窗外的天空已然被染上了墨色,微弱的月光流入房間,將之稍微照亮,可是……

  媽媽呢……?爸爸呢……?

  弗雷斯的喘息有些急促,他環顧四周,終是不見那道熟悉的身影,這使得不安無限在她內心中擴散,幾近將其內心填滿……

  「哥哥……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這樣的動靜自然驚擾了一旁熟睡的琪亞娜,她也同樣坐起身,並揉著惺忪的睡眼。

  在將手放下時,她看到了弗雷斯驚慌的神情與掛在雙頰的淚痕。

  「哥哥有些遜了喲,做噩夢還真哭了,不是還說要保護我的嗎?」

  琪亞娜嘴上並沒有留情,數落著自家哥哥的遜,同時,她貼近弗雷斯,白嫩的小手撫上其臉頰,並將那淚水拭去。

  「好啦好啦,別哭了啦,如果這麼愛哭的話,不如以後就讓我來保護哥哥吧!」

  琪亞娜想學著弗雷斯平時的樣子去摸他的頭,卻有些夠不到,還稍微費了些功夫才勉強將手放了上去。

  「好啦,謝謝琪亞娜的關心哦,哥哥沒事。」

  弗雷斯被琪亞娜這份可愛樣子破防了,也是讓其成功地破涕為笑了,他抓住琪亞娜的手,並放了下去,接著又還禮似的將手放到琪亞娜頭上摸了摸。

  「哥哥真的沒事嗎?怎麼能哭成那個樣子呢?」

  琪亞娜一臉狐疑地發出了質疑,而弗雷斯也並不選擇隱瞞,將剛才的噩夢緩緩道出:

  「我剛才夢見了一片好黑好黑的地方,在那裡,我看見了媽媽……但她卻又在我眼前消失了……」

  「她對我說對不起…說我以後也許就見不到她了……讓我替她也向你道個歉……」

  正說著,琪亞娜卻突然一拳襲來,軟乎乎地打在了弗雷斯身上。

  「媽媽她可是很強的,她一定可以成功拯救這個世界的!笨蛋哥哥就不要說傻話了!」

  眼望著面前奶凶奶凶的琪亞娜,弗雷斯愣了一下,隨即又勾起嘴角,同時抱住了琪亞娜。

  「是哥哥不好,惹到琪亞娜了,哥哥向你道歉,在爸爸媽媽他們拯救完世界之前,我會保護好琪亞娜的。」

  兩個孩子心中懷揣著最純粹的期許——期許著他們的父母凱旋而歸,帶來他們拯救世界的捷報,期許著他們的父母平安無事,能夠安全回來……

  ……

  可殊不知…那邊的戰場會在過後變成……

  塞西莉亞找到了制高點,她站在其上,眼角已然溢出淚水。

  「對不起,齊格飛,我騙了你……」

  「這一次,我沒法和你一起回去了,對不起…弗雷斯…琪亞娜,你們要好好長大,長大以後,要照顧好你們的爸爸……」

  字字落地,那是為人妻子…為人父母的萬般不舍與萬分悲悼,可是,她不得不這麼做,她必須這麼做——為了西伯利亞現在被崩壞侵蝕的無辜者…為了自己的孩子以後能夠有父親……

  為此她無需猶豫,因為她正是這般溫柔而又偉大之人,她正是這般願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為無辜者犧牲之人……

  她是溫柔偉大的母親,也是令人敬重的戰士……

  於是,白髮的戰士舉起手中銀色的騎士之槍,嫣紅的血液飆出,血色的槍頭在空中浮現,鑄成了這位戰士血紅色的偉大……

  『黑淵白花·聖血解放』

  「去吧!為齊格飛開闢前進的道路吧!」

  血色的槍頭射入了律者造成的最後混亂中,成功為齊格飛創造了一線之機。

  齊格飛手執著烈焰巨劍,在看到生機的那一刻,他更緊握了大劍,口中也同樣咆哮著——

  「找到了!瓦爾特,就再一次——同我並肩戰鬥吧!」

  『檢測到第二顆律者核心的能量』

  『能量指數超過100%…150%』

  『天火聖裁,界限解除』

  齊格飛閉起雙眼,黑暗中卻浮現起自己所愛之人——

  塞西莉亞…弗雷斯…琪亞娜……

  「天火聖裁,釋放你所有的力量吧!就算將要燒盡我的身體也無所謂,為了守護最愛的人——」

  「——我願意獻上我的生命!」

  『天火聖裁·劫滅形態』

  這個男人配的上這把劍,他是不畏犧牲的英雄戰士,故而英雄當執英雄之劍,但這個男人在作為一個偉大英雄之前,他更是孩子偉大的父親!

  他也同樣會用這把永遠燃燒滔天巨焰的大劍——為自己的孩子開闢出可行的未來!

  因為這把劍——

  從來只為所愛之人出鞘!

  『第零額定功率…解放』

  天火·出鞘!

  白髮戰士手持這把由天火轉化為的異型之劍斬了下去,這一刻,幾近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滔天巨焰翻滾而出,宛如破壞神的化身降世。

  這般光芒,唯有恆星入滅時的光芒才能與之爭輝!

  『劫滅』之意的由來,唯有超越凡人,才能承受才能承受這無盡的毀滅力量。

  ……

  在已然燃盡的大地上……

  齊格飛躺在了塞西莉亞的懷中。

  「…什麼都感覺不到……我…死了嗎?」

  他睜開雙眼,只見到塞西莉亞那張美麗的面容。

  塞西莉亞撫著齊格飛的臉龐,眸間遊動著欣喜,深處卻藏著一絲悲寂。

  「塞西莉亞,是你嗎?」

  齊格飛急切地發問了,可他聽到的卻是……

  「齊格飛…對不起……我騙了你,這一次我沒有辦法和你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顧琪亞娜和弗雷斯,要讓他們健健康康地長大。」

  「希望這兩個孩子長大的時候,崩壞也結束了,他們呢自由自在地生活。」

  眼角的淚水滑落雙頰,直直落在了齊格飛的臉上,他睜大了雙眸,似還有些不敢置信。

  「塞西莉亞…」

  「你在說什麼…塞西莉亞」

  可是他已然沒有更多的力氣再去說話了…他只能聽著妻子的繼續低語——

  「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愛你,齊格飛」

  說著,塞西莉亞離開了齊格飛……

  「等等!塞西莉亞!」

  「黑淵白花…幫我保護好齊格飛……」

  塞斯利亞回頭了,白花創生出的藤蔓將齊格飛覆蓋,這確鑿表達了她作為妻子對丈夫深深的愛……

  「身體裡的血液已經所剩無幾,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現在…主教大人發射了裂變彈,在它們到達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紫發的女孩從空中落下,她的嘴中仍然呢喃著…

  「媽媽…好冷…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害怕……」

  塞西莉亞則溫柔地接住了她,因為她明白,這也只是一個被被命運捉弄的可憐孩子,溫柔的她唯覺得這是一個可憐無比的孩子……

  「西琳,可憐的孩子,在幻境中,我看到了你的孤獨和痛苦,那時候,我是真的想成為你的媽媽,補償你失去的東西。」

  「可惜,那個時候我都什麼改變不了,至少,在你生命的最後——」

  「讓你可以感受到溫暖吧……」

  母親溫柔的低語縈繞於西琳耳邊,我想——

  她也已經感受到了她過往許久未能感受到的母愛了吧……

  塞西莉亞確是一位偉大的母親,這個答案永不會變…永遠都不會……

  最終,裂變彈還是落下了,爆炸聲響起,火光湧現,似會給予一切物資平等的毀滅。

  但這這份劇烈到刺眼…巨聲到刺耳的火光中,我們仍然能夠聽見一句母愛的低語——

  「Ich liebe dich」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