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根本做不到
金色的光芒才剛剛散去，那如月下銀輝一般的刀光接踵而至，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但其實也不過是一瞬之間，當華撐著發軟的身體緩緩站起，看到的是心口被冰刀貫穿的米凱爾。
他在最後一刻以幾乎是完全無法想像的反應速度躲開了斬向他身體與四肢的那八刀，但也因此沒能躲過那捅向心口的一刀。
只是，這又如何呢？
「櫻，華，這就是你們的謀劃麼？又有什麼意義呢？」
米凱爾昂起頭來，那金色的光幕並沒有消失，還在不斷向外延伸，須臾間便覆蓋了整個浮空港。不過，與它的外表迥然相異的是，它似乎並未掀起任何波瀾。
兩股約束的力量相互中和的效果與負負得正無異，那種本可以在一瞬間讓所有崩壞能無效化的結界如今只剩下了沒有任何意義的金色光幕。不過這至少說明了一件事，結界依然存在，中和的只是約束的權能，而不是結界本身。
而這，就是櫻的目的。
「刺——」
沾滿了冰霜的長刀從米凱爾胸口快速抽出，凌冽的冰霜帶出大量的血肉，那些血珠剛剛飛濺而出時眼看還散著白汽，但若是將時間暫停，細細看去，那剔透的表面上還反射著淡淡的金光。
櫻的面孔前所未有的冷峻，抽出長刀，又反手斬下，長刀揮動時帶起的青霜色寒氣朦朧了她的五官，唯有那眸中的紫光緊緊鎖定住目標。這才是她面對敵人時的模樣。只是，米凱爾應該還是第一個見到這張臉的人。
「當！」
米凱爾右手虛握，一根金色的短矛及時出現在手中，擋下了冰冷的刀鋒，可也只是遲滯了一瞬，那刀鋒偏轉了一個角度，繼續向前，輕而易舉地劃斷了米凱爾的脖頸。
米凱爾的腦袋在天上旋轉，但他的身體似乎並未受到影響，他趁著櫻來不及收刀的那一瞬間快速出腿，櫻想要偏轉身體，但根本來不及，這一腳直接踹中她的小腹，將她踹飛出去。
右手的短矛向著頭頂一插，正好接住了下落的腦袋，米凱爾左手一撈，抓住頭髮，將腦袋按回到脖子上。
斷口處的冰渣在一瞬間消解，唯有順著脖頸流下的血液能證明這顆腦袋曾經飛上天過。
「哼……」
櫻將冰刀反握刺入地面，後退的身形還未停下，又悶不做聲地再次沖了上來。
第十一神之鍵額定功率形成的約束結界持續時間只有一分鐘，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甚至沒有來得及和米凱爾說哪怕一句話。
只有在這一分鐘的時間裡，米凱爾無法使用約束的權能，這也是對她來說最公平的戰鬥環境。
腦海中無法控制地閃出這個念頭，但還未來得及抹去，她的身影就已經再次衝到了米凱爾面前。
冰刀收於腰際，而後猛地出刀，刀尖划過完美的弧度，在某一個剎那，米凱爾透過刀身上的薄霜看到了自己的雙眼。
那雙眼或許確實凝視過什麼，但現在，它們呆滯地就像是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的眼神。
但他也並未猶豫，或者可以說，這種程度的戰鬥他根本不需要動腦子，身體就會自己動作起來。
右手前伸，黑淵白花以反握的姿態出現在他手中，槍尖刺入地面，槍尾向著右前方傾斜，正好擋在了冰刀的必經之路上。
與此同時，櫻甚至都沒有注意到的腳邊多了一層薄薄的泥土，青色的藤蔓就從這薄薄的土層中鑽出，迅速從櫻的腳踝纏繞至小腿。
確實，即使以米凱爾對死之權能的掌握，也無法在金屬這種完全的死物中催生出新的生命，但……他同時還是理之律者啊，他可以直接構造足以孕育出生命的泥土，可惜，幽蘭黛爾應該是沒有學會這一招的可能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瞬間停止，櫻的長刀被黑淵白花所格擋，雙腿被藤蔓纏繞，就算能夠快速掙脫，也完全來不及了。
而米凱爾的另一隻手並為掌刀，已經幾乎抵到了櫻的胸口，更是在即將相觸的那一瞬間閃耀出了紫色的雷電。
巧合的是，這一瞬間，也正好是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
米凱爾安靜地凝視著那對紫色的眸子，那眸中並無緊張，並無恐懼，除了一如既往的冷靜之外，似乎反倒是有了一絲釋然。
他不知道櫻這樣做的意義何在。
就算他無法使用約束的權能，也失去了時間的權能，但作為最了解他的英桀，不可能不知道理之權能與死之權能雙重影響下他本就近乎不死的事實。
那這麼做意義何在？在米凱爾看來，今日的戰鬥從頭到尾也就只有德麗莎解放猶大的那一瞬間在真正意義上給他帶來了一絲威脅。
所以……
哪怕時間被拉到無限長，只要不是真正的停滯，就總有走完的那一刻。
而時間重回正常流逝的第一時間，米凱爾的手刀就會刺穿櫻的心臟。她不是律者，夜叉也……也只是生命力頑強，而不是迦樓羅這種擁有極速痊癒能力和舍沙那樣擁有復生能力的融合崩壞獸。
不過那又怎樣呢。
米凱爾早就和華說過，下次再以敵人的身份見面，雙方都不要再留手。
他一向說到做到，至少他希望自己能說到做到。
但就在他的指尖已經觸及櫻的心口，紫色的雷光甚至已經破開她的血肉一寸有餘的那一刻，空間被凍結了。
空間凍結的同時，櫻的右手鬆開冰刀，身體向著右側偏轉，而她原本撫著刀鞘的左手處忽然爆發出了與米凱爾手中同樣耀眼的雷光，那刀鞘竟然直接變成了第三神之鍵滌罪七雷！
櫻反握著滌罪七雷向上一撩，輕鬆斬斷了米凱爾的左臂，她又順勢轉腕，幾乎是與米凱爾用空之權能擺脫凍結的空間的同時，她將閃爍著雷光的刀尖再一次刺入了米凱爾心口。
不過，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再刺中他心口千次、萬次，也只會給他帶來一些近乎於愉悅的疼痛感，又無法真正意義上傷害到他，除非她有什麼辦法能用這一刀暫時封閉他的所有權能，但除了第十神之鍵，米凱爾想不到其它任何武器能做到這一點。
他自然從一開始就看出了櫻的誘敵計劃，但他自信，任何手段對於掌握了十二種律者權能的他來說，也就造成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所以他才敢以近乎毫無防備的姿態配合了櫻的行動。
但……似乎最壞的情況真的發生了。
米凱爾的臉色陡然一變，如果能給他說一句話的機會的話，他大概會喊：
「還真來？！」
伴隨著一股奇怪的電磁波動在他體內炸開，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五百年前，終焉的權能被普羅米修斯分割剝離的時候。
「什麼權能也用不了了……不，不是，和虛數奇點的連接紊亂了……」
就好像是往一堆無線連接的電器里扔了個電磁干擾器。米凱爾雖然本就是路由器，呃……真正的虛數奇點，終焉之繭本身，但在使用具體的權能也需要讓虛數內能流經對應位面的虛數奇點投影，可在那詭異的電磁波干擾之下，和各個權能所代表的虛數奇點的連接完全紊亂了——理之權能沒有反應，空之權能沒有反應、試圖調用雷之權能，但連接上的卻是冰之權能的虛數奇點……還有最重要的——約束的權能！
伴隨著米凱爾忽然間對自身權能的失去掌握，那原本互相中和的約束權能也失控了。
不過，該不該說是運氣好呢？第十神之鍵正好在這一刻耗光了崩壞能。
也或許並非巧合，如此龐大範圍的約束結界，一旦真的讓它運行起來，哪怕只是運行一秒，也足夠讓整個浮空港變成地獄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以櫻的刀法，她完全可以強行克服身體的不協調將第三神之鍵直接捅入米凱爾心口，但她偏偏選擇了慢上一秒的方案，先斬斷米凱爾的手臂，用這一秒的時間對上第十神之鍵解放額定功率的時間！
而第十神之鍵的結界看似與米凱爾的權能一同消失，其實要略晚了一些，這中間有正常人類無法捕捉到的時間差。
假如把時間類比成一條路，正常人行走都是邁開步子。先前兩種約束權能中和的部分是一段長度達六十米的正常路段，而那一段時間差投射到路上可以當作是一條寬不到一毫米的狗屎，人邁出的每一步都會有接近一米的步幅，只有真正意義上的天選之子才有概率正好猜中狗屎，但就算如此，鞋底上也沾不了多少，身體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但米凱爾不同，終焉之繭的權能是時間，其本身就算時間存在的證明，它是真正意義上行過了時間這條路上的所有。想像它不是一個人，不是以邁步的方式前進，而是如虛數空間中那樣的石卵，它在地面上滾著，不管那一段「狗屎」的寬度有多窄，它都會避無可避地親自碾過去。
於是，他真真切切地受到了約束權能的影響，哪怕只是尋常人無法感知的一瞬，可是如果用意識來觀察，應該能捕捉到這一刻吧。
米凱爾用最後的力氣昂起頭，一抹只有他能看得見的火焰撕開先前使用雷之權能時聚集的烏雲，在米凱爾的瞳孔中逐漸放大。
「還真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劇情呢。」
米凱爾無力地吐槽了一句，下一刻，周邊的一切，浮空港、破碎的烏雲、還有熊熊燃燒的火焰都不復存在，環繞在他周身的，只有純粹的慘白。
但出乎他的意料，這一次，站在他身前的人並非是華，而是櫻。
「很奇怪麼？你應該也明白吧，華的意識，已經無法支撐她像這樣出現在你面前了。不過，以她對記憶的遺忘程度，就算出現在這裡，或許也沒有什麼能說的了吧。」
看著櫻一板一眼說話的樣子，米凱爾忽然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嗯？」
「沒什麼，只是伱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大習慣腰上不配刀的情況啊。」
櫻的面色並無波動，只是默默將撫著腰際的左手垂下。
「不得不承認，這一次是五千年以來你們所做的最有力的一次反擊，無論是時間的把控還是武器的運用，幾乎都把每一寸價值發揮到了極致。我倒是很好奇，第三神之鍵被維爾薇拿過去翻修、整容我還可以理解，那最後導致我無法連接到其餘的律者權能的，又是什麼？」
那種力量和約束的權能的差別很大，約束的權能只是粗暴地抹除一切，而這一份力量並沒有抹除什麼，只是將米凱爾對各個虛數奇點的感知能力和連接能力攪得一團亂麻。
「其實你應該有印象，崩壞能裂變彈已經用戰場實際表現證明了自己除了浪費納稅人的錢之外一無所用，到了第八次崩壞後逐火之蛾試圖研發一種低成本對律者特化的武器。這就是黃泉之杖。它的原理並非是抹除律者權能，而是利用特殊的電磁波頻段打擾律者的神經與能量連接，讓他逐漸意識不到自己要做什麼，同時也忘了如何獲取與使用自己的力量。」
這麼一說米凱爾倒是想起來了，這項武器確實已經研發完成，只是最後由於造價和材料無法被滿足，綜合考慮下來還是不如融合戰士體系，於是便被逐火之蛾丟進了垃圾堆里。
只是不論是米凱爾還是櫻，還是梅，都不會想到這玩意還有被再次使用的一天。
「好了，有話就說吧，我並不覺得我們有多餘時間。」
「米凱爾，你不好奇麼，我們身為英桀，為何要阻止你？」
米凱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滑稽，而後將櫻的話反噎了回去：
「你若是拐彎抹角，那我覺得不如不說。我相信我們雙方對彼此都有一定的熟悉，就像我有時會很輕易猜中你們的做法，你們應該也明白我在想什麼，大家都不需要那種虛偽的場面話。」
「好吧……那我就直說了，米凱爾，根據我們的推算，你想要做的那件事，根本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