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青一早就猜到了——老夫人的壽宴上,沈南枝肯定會作妖。
因此,今日宴席一開,便如同獵豹般,不動聲色地盯著沈南枝。
從她被眾貴女奚落,到灌醉裴嬤嬤,再到緊跟孟少將軍悄然離席,以及後面下藥的整個過程……
沈南枝以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怎麼也沒想到:所有細節全都被隔岸觀火的沈青青看得一清二楚。
也正因如此,她的計劃才會失敗。
沈青青到底不願看到孟天祁那樣的少年將軍被沈南枝這樣骯髒的女人占了便宜。
所以當她看到沈南枝將他引至了自己的偏院,便立馬讓木香悄悄拉住一個國公府的管事嬤嬤。
低聲和她耳語了一句後,那嬤嬤頓時臉色大變,連忙踉蹌著朝著壽宴方向趕去。
果然,沒一會兒,老夫人便帶著一眾下人行色匆匆地趕了過去。
國公府老夫人何等的人物!
她如何能容忍一個低賤的妾室在自己的六十壽辰宴上,公然使用下作手段算計自己的寶貝孫子!
所以沈青青幾乎可以斷定:今晚,沈南枝必定大難臨頭。
可她也知道,沈懷安那隻老狐狸必定還有後手。
這也是沈青青今晚做這一切的最終目的——將沈南枝逼到絕境,迫使沈懷安搬出背後的勢力。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沈懷安背後的勢力居然會是當今聖上!
別說國公府老夫人了,就是做了他十六年女兒的沈青青都想不通:沈懷安明明看起來平平無奇,是怎麼攀上高高在上的蕭雲廷的!
不管眾人如何百思不得其解,但沈懷安還是再一次用自己的方式,將愛女沈南枝從鬼門關前拽了回來。
國公府老夫人端坐在上位,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帶著幾分冷意,目光銳利如刀,在沈氏父女二身上來回打量。
許久,才冷著臉接受了這一切。
「既然是聖上的意思,那沈大人便將這毫無廉恥的賤妾帶回府好生看管吧。」
話語裡滿是對沈南枝的鄙夷與不屑,仿佛在說一件極為骯髒的事。
說完,她又刻意看向沈懷安,意味深長地補了句,「永禁沈府的意思想必沈太醫是清楚的吧?」
沈懷安聞言,連忙恭敬行了一禮,答道:「沈某一定嚴加看管,絕不讓她再出來惹是生非。」
老夫人這才面色稍霽,卻明顯有一種不願再跟爛人糾纏的意味,十分不耐地擺了擺手,冷冷道:「滾吧」。
沈懷安如蒙大赦,連忙拉著沈南枝就要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沈南枝卻突然掙脫了沈懷安的手。
她心中一動,想起聖旨上的內容,頓時又有了底氣,抬頭挺胸,對著老夫人厲聲喊道。
「聖旨上明明白白寫的是和離!既是和離,那按照我大梁的慣例,國公府是要歸還我嫁妝的!」
聲音因急切而尖銳,在寂靜的偏院中迴蕩著,顯得格外刺耳。
沈懷安聽了她的話,心中不由一緊,暗道「不好」,連忙轉頭去看老夫人。
果然,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了下來。
老夫人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冷冷撇了聒噪的沈南枝一眼,用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著沈懷安不屑道。
「放心!那堆轉了好些次手的『破爛貨』,老身還嫌它髒了我國公府的地兒。」
沈南枝被懟得羞憤難當,可到底要回了嫁妝,又忍不住暗自得意。
這一幕,落進沈懷安的眼中,恨不得當場將這個蠢貨打醒。
他深知老夫人的脾氣與手段,知道她此刻雖然看似平靜,但必定已經是怒火中燒了。
也不敢再多說什麼,只得訕笑著打著圓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然而,沈懷安的話音剛落,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
下一秒,她怒視著沈南枝和沈懷安兩人,厲聲開口。
「不過……國公府小妾下藥勾引夫君一事不能就這麼算了!」
話音未落,沈南枝早已嚇得渾身一顫,幾乎要癱倒在地。
而沈懷安也是面色慘白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你還想怎麼?」沈南枝聲音顫抖地問道。
「按我國公府家法處置!」老夫人冷冷地說道。
不待沈氏父女反應,四個身材魁梧、面無表情的老嬤嬤應聲而入。
她們的動作迅速而有序,一看就是訓練過的。
兩人抬著一塊木板,兩人手上拿著長長的荊條,目光冷冽地走到沈南枝面前。
沈南枝早已被嚇得癱軟在地,無法動彈。
抬木板的兩個嬤嬤二話不說,一左一右,像擰小雞一般將她擰了起來。
她們的動作粗魯而有力,完全不顧及沈南枝的掙扎和尖叫。
一把將沈南枝按倒在木板之上,兩個嬤嬤迅速將其手腳固定好,然後退到了一旁。
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拿著荊條的嬤嬤連忙上前一步。
對著木板上一動不能動的沈南枝狠狠揮動著手中的荊條。
荊條破空的聲音清脆而刺耳,與沈南枝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每一鞭都留下一道道血痕。
沈南枝掙扎著,想要躲避,但手腳全都被綁得死死的,根本逃無可逃。
沈懷安站在一旁,眼睜睜看著這一切,不敢再說一句話。
好不容易熬到用完家法,沈南枝已經被鞭打得奄奄一息。
沈懷安誠惶誠恐地帶著傷痕累累的沈南枝重新回到了沈府。
身後是她從忠信侯府要回、又在國公府轉了一圈後,要回的六十六抬嫁妝。
……
沈府,海棠苑內。
夜涼如水,鋪滿整個庭院,卻蓋不住屋內的戾氣。
沈南枝趴在床上,整個背上全都是被荊條抽過的血痕,縱橫交錯,慘不忍睹。
她痛得鬼哭狼嚎,雙眼紅腫,淚水與汗水交織在一起,打濕了身下的被褥。
嘴上卻還不住地咒罵著。
「國公府那個老妖婆,今夜之仇,我沈南枝一定要還回去!」
顧氏站在床邊,一邊流淚一邊給沈南枝上藥,手都控制不住地顫抖。
雖心痛不已,但顧氏更多的卻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她一邊抹著淚一邊輕聲哄著沈南枝。
「南兒,你快別罵了!如今,有了聖旨,國公府和忠信侯府都不能再拿你如何了。你從此便安安分分地待在沈府,陪著爹娘一輩子吧。」
說到這兒,顧氏又想了想,繼續勸道。
「沈府雖比不過那些高門大戶,但保你一世平安富貴,還是不難的。你……」
然而,沈南枝卻好似完全沒有聽到顧氏的勸說,自顧自地越喊越起勁來。
「還有忠信侯府那個死老太婆!三番五次地磋磨我?活該她全家都死絕了!」
見沈南枝越說越渾,顧氏嚇得連忙捂住她的嘴。
可沈南枝哪裡肯聽,好似完全瘋魔了一般,一邊痛得齜牙咧嘴,一邊罵得酣暢淋漓。
「我沈南枝不可能在沈府關一輩子的!我才十六,我還能再嫁!我可是要做當家主母,封誥命的!」
下一秒,一個巴掌兜頭朝著沈南枝的臉上狠狠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