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你感覺不到疼嗎

  天色陰沉。

  天空中烏雲滾滾,厚重的雲層遮住了太陽,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之上。

  冷風從每個人的身邊吹過,仔細一聽,能聽到風中裹著嗚咽的聲音,那是大地哭泣的聲音。

  江歲歡仰起頭,怔怔地看著蒼茫遼闊的天空,感覺自己離天空很近,仿佛下一秒就能融進烏雲里去。

  茯苓和孟太醫看到她這樣子,憂心忡忡地對視了一眼。孟太醫說道:「江太醫,那人可能是傷心過度才這麼說的,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對對,別跟那種人計較。」茯苓蹲下來,把藥罐子的碎片撿了起來,邊撿邊說道:「江太醫,你的醫術我們大家都有目共睹,可這醫術再高,也是人,不是神,哪能救下所有人呢。」

  他嘟嘟囔囔地說了許多,可江歲歡並沒有聽到,只是沉默地看著天空。

  一隻飛鳥低空划過,朝著南方飛去。

  這一刻,江歲歡是如此的羨慕飛鳥,它們沒有痛苦和壓力,只需張開翅膀,就能御風飛翔。

  她不由自主地邁開腳步,穿過人群,朝著飛鳥的方向走去。

  人們驚訝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等茯苓直起腰時,江歲歡已經走出去了很遠,他想要追上去,卻被孟太醫按住了肩膀。

  「讓她去吧。」孟太醫嘆道,「她的壓力太大了,需要一個人靜靜。」

  茯苓只好停下了腳步。

  江歲歡走得很快,她一直在追著視線里那隻飛鳥,它忽高忽低,時快時慢,終究還是消失不見了。

  長街上雖然不如往常熱鬧,可照樣人來人往,許多人喝了預防時疫的藥物,因此不怕染病,還是過著正常的生活。

  江歲歡魂不守舍地走在街上,和周圍的人擦肩而過,有人認出了她,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她沒有聽到,頭也不抬地往前走去。

  忽然,街邊傳來一聲傷心欲絕的大喊,「娘!」

  一個男子跪在地上,旁邊躺著一個老婦,老婦嘴角有一抹腥紅的血跡,雙眼微睜,胸膛毫無起伏,儼然沒了氣息。

  男子悲痛欲絕地趴在老婦身上,哭喊道:「是孩兒不孝,沒有照顧好您!」

  「您含辛茹苦將孩兒養大,孩兒還沒來得及孝敬您,您就不在了。」

  他的哭聲悲痛不已,許多路人聽了都忍不住落淚,一邊感慨天道無常,一邊慶幸自己還活著。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人群里顯得格外突兀,「這麼大年紀,死就死了唄,有什麼可哭的?」

  男子愕然回頭,紅彤彤的眼眶看向剛才說話的人,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

  那說話的人是個紈絝子弟,從小被爹娘嬌生慣養地養著,尚不知人間疾苦,更不知人命可貴。他上挑的眉眼中帶著不屑,道:「你娘都這麼大了,也該活夠了,你有什麼可哭的?」

  「你要是真的捨不得她,以後多給她燒點紙錢,也好比在街上哭喪強。」

  男子踉踉蹌蹌地沖了過來,揪住他的衣領怒道:「我在街上哭礙你什麼事?那可是我娘啊,你憑什麼說她活夠了?」

  紈絝子弟翻了個白眼,「當然礙著我事了,我出來吃飯碰見你在這裡哭喪,多晦氣啊!」

  「真是受夠你們這群人了,既然染了時疫,就安心在家等死不行嗎?非得出來死在大街,看得人心煩。」

  男子今日是帶著老娘出來看病的,結果換了幾家醫館都人滿為患,他本想帶著老娘再換一家,可老娘卻撐不下去了,倒在了半路上。

  聽著紈絝子弟的這番話,男子的眼睛越來越紅,血絲瀰漫了整個眼白,仿佛下一秒眼珠子就會爆裂。

  男子本就情緒激動,這下徹底失控,他顫抖著身體,走到旁邊的肉鋪上抓起一把刀子,朝著紈絝子弟走去。

  「你想幹什麼?」紈絝子弟知道怕了,嚇得往後躲,「我只不過隨口一說,你不至於吧!」

  男子連牙齒都在打戰,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你這樣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憑什麼?你娘那麼大年紀死就死了,我還年紀輕輕的,怎麼能死呢?」紈絝子弟反駁道。

  「你還敢說!」男子一手拽著紈絝子弟的胳膊,一手舉起刀子,朝他戳了下去。

  紈絝子弟尖叫一聲,雙手抱住了腦袋。

  江歲歡正好從旁邊路過,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刀子。

  她的動作太快,手腕不小心從刀刃上劃了過去,剎那間鮮血就涌了出來。

  預想中的刀子沒有落下,紈絝子弟眼睛往上瞟了瞟,卻看到鮮血從頭頂落下,他一個激靈,掙脫男子的束縛倒退了幾步。

  男子看到鮮血,渾身的怒氣退了個乾乾淨淨,他手中的刀子掉落在地上,瞠目結舌地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江歲歡垂下手,面無表情地說道:「何苦為了這種人,毀掉自己的一輩子呢。」

  男子認出了她,驚愕道:「您是江太醫?」

  她沒有說話,鮮血不斷從手腕上的傷口處流了下來,很快將手染得鮮紅。

  「江太醫,我沒有,沒想要傷害您,是您突然出現的……」男子語無倫次地解釋,又指著那紈絝子弟說道:「都怪他,我是被他的話氣昏了頭腦!」

  紈絝子弟知道自己惹了事,拔腿就跑,眨眼間消失在人群里。

  男子慌張地說道:「您等一下,我這就去請大夫給您包紮。」

  「不用了。」江歲歡搖了搖頭,道:「去將你的娘親好好安葬吧。」

  男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傷口很痛,溫熱的鮮血流到手上,很快就變得冰涼粘膩,江歲歡卻渾然不覺,繼續渾渾噩噩地往前走去。

  有女子遞上帕子,關心地說道:「江太醫,您快把傷口包住吧。」

  「多謝。」江歲歡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停留。

  不知走了多久,烏雲越來越低,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江歲歡的傷口漸漸不再流血,血液凝結成了厚厚的血痂,她依然沒有管。

  她路過了容月閣,多日沒有開門,容月閣門口掛著的牌子上沾了厚厚的一層灰,為這座精緻的小樓平添了幾分落寞和寂寥。

  容月閣剛開業時,門庭若市,賓客如雲,一副熱鬧繁華之景。

  而現在,宛如一座廢棄的小樓。

  江歲歡擦去牌子上的灰塵,轉身離開了這裡。

  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她身後,眉眼瀰漫著淡淡的哀傷。

  走著走著,江歲歡進入了一條小巷,這裡沒有一丁點聲音,靜悄悄的。

  每隔幾戶人家的門口,都放著一張破草蓆,上面躺著一具屍體。

  京城的棺材供不應求,價錢漲得厲害,尋常的百姓買不起,只能用草蓆來代替棺材。

  江歲歡低頭看著這些屍體,他們有的是滿頭華發的老人,有的是垂髫的小兒,他們各有不同,卻一同躺在那裡,令人心中酸楚。

  她的步伐很慢,腦海里有兩種聲音在爭吵,吵得她頭痛不已。

  「回去吧,還有那麼多病人等著呢。」

  「不!憑什麼給他們治病,你又不欠他們的,萬一治不活,人家還要怪你醫術不精。」

  「可你是個大夫啊,治病救人是大夫的使命。」

  「你可以不當這個大夫,那樣就自由了。」

  「你忍心看著那麼多人死在眼前,而你卻見死不救嗎?」

  「有何不忍心的?反正你與他們素不相識,見多了就習慣了。」

  江歲歡頭疼得仿佛要炸開,喃喃道:「別吵了別吵了……」

  她喃喃自語地從一間宅子門口經過,門口放著一張破草蓆,上面躺著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頭兒。

  她以為那又是一具屍體,誰知眼角的餘光竟看見老頭兒翻了個身。

  「老人家?」江歲歡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驚訝地看向破草蓆上的老頭兒。

  老頭兒睜開眼睛,坐起來問道:「姑娘,你叫我啊?」

  她疑惑地問道:「您還活著,為何要躺在這草蓆上?」

  「咳咳!」老頭兒咳嗽了兩聲,道:「我染上了時疫,身體眼看著快不行了。」

  「可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我怕死了以後沒人給我收屍,只好躺在這破草蓆上。」

  「這樣哪天我死了,或許會有路過的好心人幫幫我,將我入土為安。」

  江歲歡的心忽地一酸,原來這個老人是在等死。

  一個人躺在破草蓆上,靜靜地看著這一方天空,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著隨時降臨的死亡……她想不到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她聲音酸澀地問道:「老人家,您不害怕嗎?」

  老頭兒摸著鬍鬚苦笑道:「人生短短數十載,有苦有樂,有酸有甜,該經歷的事情我也都經歷了一遍。」

  「你問我怕不怕死,我當然怕,可我沒有什麼遺憾了。」

  似乎有人在耳邊敲鐘,將江歲歡的心震得顫動不已,她喃喃道:「沒有遺憾嗎?」

  「是啊。」老頭兒重新躺了下去,面帶微笑地閉上了眼睛,「沒有遺憾咯。」

  江歲歡在旁邊駐足了許久,默默地拿出幾包藥放在了老頭兒的身邊,疾步離開了這裡。

  老頭兒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里盤旋迴盪,她不禁心想,如何才能不留遺憾呢?

  如果這次她放棄了,等到垂垂老矣時,她一定會有遺憾的。

  可是,她實在找不到治療時疫的辦法啊!

  天空炸開一聲悶雷,一道道閃電從烏雲之中穿過,驟然照亮了陰沉的大地。

  江歲歡蹲下來,像一隻鴕鳥那樣把自己埋了起來,醫術一直是她引以為傲的天賦,可這次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沮喪。

  「轟隆隆隆隆!」

  又一道雷聲閃過,比剛才的雷聲更響,響徹了整個天地。

  接二連三的雷聲讓江歲歡的靈台變得一片清明,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慧通法師。

  慧通法師是大淵的得道高僧,傳聞他十分厲害,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江歲歡曾見過慧通法師一面,慧通法師不僅一眼就認出她的來歷,還交給她一個錦囊。

  慧通法師告訴她,錦囊里有她想要知道的答案。當時她半信半疑,自己連問題都沒想好,慧通法師怎會知道答案呢?

  看來現在,是時候解開這個疑惑了。

  江歲歡拿出錦囊緩緩打開,從裡面掏出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膽南星。

  江歲歡的手頓在空中,瞳孔微微晃動著,為什麼會是膽南星呢?

  膽南星可是藥材的名字啊,難道治療時疫至關重要的一味藥材,就是膽南星嗎?

  她心道:膽南星是天南星的根莖和動物的膽汁加工而成,可以清熱化痰,消腫散結。

  不過因為天南星有毒,又要和動物的膽汁一起加工,所以太醫院裡並沒有這味藥材,京城的藥鋪也極少見。

  江歲歡小心翼翼地收起了紙條,眼中再次有了光亮,看來,她得親自進山一趟了。

  她大步朝著江府走去,剛才還陰沉沉的天氣,此刻忽然明亮了許多。

  連老天都在幫助她!

  江歲歡激動地加快步伐,剛經過一處拐角,卻突然看見了顧錦。

  顧錦站在街角,他長身玉立,容貌俊美如畫,可臉色卻有些蒼白,眼底複雜的情緒如同空中翻滾的濃雲,幾乎快要將她吞噬。

  江歲歡驚訝地停下腳步,「你怎麼在這裡?」

  顧錦走到她面前,垂眸看著她手腕的傷口,「阿歡,你感覺不到疼嗎?」

  她這才發現手上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包紮,便拿出一條帕子,三下五除二將傷口給抱住,道:「沒事的,小傷而已。」

  「這是小傷?」顧錦眉心緊蹙,聲音帶著一絲怒氣,「你的手上全是血,這怎麼會是小傷?」

  她把左手往身後藏了藏,說道:「別管這個了,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曾經給你說過,慧通法師給了我一個錦囊,他說裡面裝的是我想知道的問題答案。」

  「剛才我打開了錦囊,裡面寫著膽南星三個字!這一定就是最關鍵的那一味藥材了!」

  江歲歡看著自己的腳尖,嘆道:「只是呢,加工膽南星有些麻煩,京城的藥鋪都沒有,太醫院也沒有,我也沒有……」

  她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顧錦,好像星星一樣閃啊閃。

  顧錦看著她的眼睛,不忍再責備她,將想說的話全部咽了下去。無奈地說道:「不要告訴我,你想去山裡挖藥草。」

  江歲歡咧嘴笑了起來,「知我者,顧錦也。」

  「可你的手受傷了。」顧錦捏了捏眉心,道:「我派人去山裡挖。」

  「不行,必須我親自前去。」江歲歡搖了搖頭,「否則他們挖錯了怎麼辦?豈不是耽誤功夫!」

  「真拿你沒辦法。」顧錦把手放在嘴邊,吹了一聲長長的哨子。

  須臾,一輛疾馳的馬車停在了二人面前。

  江歲歡驚嘆道:「這京城果真到處都是你的人。」

  顧錦伸出手放在她的面前,「上去吧。」

  這隻手骨節分明,指尖圓潤,雖然掌心有一層薄繭,但絲毫不影響它的好看。

  真是適合彈鋼琴的好手啊,江歲歡在心裡感嘆一聲,把右手放在了顧錦的手上。

  顧錦微微一用力,將她送上了馬車。

  馬車上,顧錦拿出一張乾淨的帕子,混合著藥水將江歲歡手上的血跡一點點擦拭乾淨,然後拿出藥膏抹在她的傷口上。

  她「嘶」了一聲,道:「好疼。」

  「這會兒知道疼了?」顧錦的聲音有些無奈,「剛才在街上幫那紈絝子弟擋下一刀的時候,為何不提前想想清楚?」

  「那樣的人,值得你幫他擋刀嗎?」

  「你都看到了?」江歲歡吃驚地掀起眼帘,又訕訕道:「我正好路過,看見刀光一閃就攔著了。」

  「大庭廣眾之下,萬一鬧出人命就不好了,現在這年頭太亂,以後會有人模仿的。」

  顧錦處理好她的傷口,重新用帕子重新包裹住了傷口,「雖然你說得很有道理,但下次不許再這樣了。」

  「是是是,我知道啦。」

  一個時辰後,馬車來到了三清山的後山腳下。

  江歲歡和顧錦走下馬車,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爬到了山頂。

  江歲歡停下來擦了把汗,說道:「製作膽南星,必須得用天南星的根莖才可以。」

  顧錦「嗯」了一聲,「你來尋找天南星,我來挖。」

  江歲歡忽然踮起腳尖親了一下顧錦的側臉,「那就辛苦你了。」

  顧錦抿了抿唇,忽然感覺身體裡充滿了力量。

  三清山的後山氣候濕潤,因此長了各種各樣的藥草,想要找到天南星,實在是需要費些功夫。

  江歲歡找了許久,終於找到了,她指著一棵大樹喊道:「我看到了,那裡有一株天南星!」

  顧錦走過去,指著腳邊的藥草問道:「這個?」

  「對!」江歲歡興奮地跺了跺腳,「就是它。」

  顧錦擼起袖子,徒手將天南星拔了出來。

  兩人分工合作,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到半個時辰就挖到了十株天南星。

  「大功告成!」江歲歡開心地跳了起來。

  她和兩個時辰前完全不一樣,整個人都明亮鮮活了起來。

  顧錦見她如此開心,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回到江府後,江歲歡發現門口空無一人,那些前來求醫的人都不見了。

  正好這時,孟太醫和茯苓都圍了過來,孟太醫問道:「江太醫,你怎麼樣了?」

  「我沒事。」江歲歡搖了搖頭,問道:「外面的人都去哪了?」

  茯苓答道:「你離開以後,我和師父應付不過來,乾脆把藥給了他們,讓他們回家自己煎去了。」

  江歲歡心裡清楚,不是因為他們忙不過來,而是他們也受不了了。

  孟太醫看見了她手腕上的帕子,一下子拔高了聲音,「你去做傻事了?」

  她在山上時,手上的傷口不小心裂開了一點,血浸透了帕子,乍一看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沒有,不小心劃破的。」她趕緊否認,生怕他們覺得自己心裡脆弱,想不開做了傻事。

  「師父!」春桃跑了過來,抱住江歲歡哭著說道:「師父,你在我心裡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大夫,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你要是想不開,我也會想不開的。」

  「別啊!」茯苓急切地說道:「你們要是想不開,那我就更想不開了。」

  「我學了那麼多年的醫術都沒出師,好幾次差點把師父氣得半死,可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孟太醫悶著臉去擰茯苓的耳朵,「你還好意思說!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傢伙,要是你能有江太醫的一半志氣,我現在都能回家養老了。」

  茯苓故意說道:「那就更不行了,我可不捨得您走,看來我得學得再慢點。」

  「嘿,你這個臭小子!」

  「哎呦呦我的耳朵,師傅輕一點!」

  江歲歡被逗笑了,說道:「你們別擔心了,我沒事。」

  「我就是壓力太大了,一時有些鬱悶。」

  幾人這才放下心,孟太醫說道:「你辛苦了這麼多天,快去休息吧。」

  「什麼都別想,好好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江歲歡拿出剛拔出來的天南星,說道:「我現在還不能睡,我得製作膽南星。」

  「我剛剛得知,膽南星或許是治療時疫的關鍵藥材。」

  孟太醫瞳孔震驚,「江太醫,你怎麼發現的?」

  「說來話長啊。」江歲歡看著手中的天南星,「我現在還不知道它到底有沒有用,得抓緊時間把它加工成膽南星才行。」

  孟太醫拿走她手裡的天南星,「你去休息,這事交給我和茯苓。」

  江歲歡道:「可是你們也幾天沒有休息好了。」

  茯苓一拍手,說:「輪流休息,等我們製成了膽南星,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江歲歡這才點頭,「好吧。」

  她躺下來後,顧錦坐在床頭,握住她的手說道:「阿歡,我陪著你。」

  「你不睡嗎?」

  「我看著你睡。」

  聽著顧錦溫柔的聲音,她很快進入了夢鄉。

  再次睜開眼睛,顧錦還在身邊。

  她感到一陣安心,揉著眼睛問道:「我睡了多久?」

  顧錦道:「六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