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的瞳孔驟然一縮,身體卻沒什麼反應,一手拿著鏟子挖土,另一隻手把挖出來的泥土堆到腳邊。
土地被他挖出來了一個坑,江歲歡瞥了一眼他腳邊堆成小山形狀的泥土,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這些土是要用來替換花盆裡的土嗎?」
「也是,花盆就那麼幾個,時間久了藥味會越來越重。」江歲歡聳了聳肩膀,「得經常把裡面的泥土換一換,這樣才不會被發現。」
太上皇挖土的動作停了下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把手上的鏟子扔到一邊,賭氣似的坐在地上,「不挖了!」
「朕要休息,你們都出去!」
看到太上皇的反應,江歲歡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她端著飯菜湊到太上皇面前,「您先吃點飯再休息吧。」
「朕不吃。」太上皇撇過頭。
「今天天氣還可以。」江歲歡對著身後的蕭公公說道:「不如你去把太上皇寢宮裡的那幾盆花端出來曬……」
她話還沒說完,太上皇一把奪走了她手裡的飯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吃完以後,太上皇起身把碗塞進蕭公公的手裡,悶著臉說道:「丫頭,去把碗刷了,沒有朕的允許不准進入寢宮,不然朕把你種在這個坑裡,明年長出十個你來。」
自從太上皇得了瘋病,就很少有胃口這麼好的時候,所以即使太上皇叫蕭公公丫頭,蕭公公還是樂呵呵地應下來,「嗻。」
蕭公公離開前,對著江歲歡小聲說道:「江太醫,太上皇就拜託您了。」
「嗯。」江歲歡微微一笑,道:「放心,我會好好幫太上皇調理身體的。」
蕭公公端著碗,放心地離開了。
院子裡只剩下太上皇和江歲歡兩人,太上皇看了一眼江歲歡,甩手往寢宮裡走,「過來吧。」
江歲歡慢步跟了過去。
進到寢宮裡後,太上皇往床上一坐,抱著胳膊問道:「聽說你是個御醫?」
江歲歡拱手答道:「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歲歡看出來的緣故,太上皇不再是一副瘋瘋癲癲的模樣,他上下打量著江歲歡,「你和小錦是什麼關係?」
「回太上皇,微臣和北漠王的關係正如同您所看到的那樣。」江歲歡的回答模稜兩可,並沒有明確地說出來。
「你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思還挺重,鼻子也夠靈的。」太上皇撇了撇嘴,「連朕倒在花盆裡的藥都能聞出來。」
「多謝太上皇誇獎,倒不是微臣鼻子靈,而是那花盆裡的泥土至少放了三天,味道有些濃了。」江歲歡慢條斯理地說道。
「朕本來要換土的,都怪你過來耽誤了。」
「是微臣的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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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歲歡彎下腰拱了拱手,「太上皇,微臣有一事很好奇。」
太上皇剛才吃飯吃得太快,飯粒子都沾在了臉上,他一邊拿帕子擦拭,一邊問道:「你是想問朕為什麼要裝瘋賣傻吧。」
「不。」江歲歡搖了搖頭,「微臣想問您明明很在意北漠王,又為何裝作恨他的模樣?」
太上皇的動作頓了頓,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想必您第一次看見微臣時,就知道微臣與北漠王的關係了。」江歲歡的語氣緩慢悠長,「您之所以會在微臣面前大喊『小錦快跑』,就是為了讓微臣提醒北漠王吧?」
「你猜得沒錯。」太上皇扔掉手中的帕子,說道:「小錦在朕面前提過你,所以你一出現,朕就認出來了。」
「朕在你面前說那些話,一是為了裝瘋,二是為了讓你告訴小錦,最好是你們一起離開京城。」太上皇嘆了口氣,「京城對小錦來說太危險了。」
「如何危險?」江歲歡心知肚明地問道。
「朕先來回答你剛才的問題。」太上皇搖頭苦笑,「朕裝瘋賣傻,是為了給自己留條活路,而朕表現得越恨小錦,小錦就越安全。」
江歲歡默了默,問道:「是因為毒蠍?」
太上皇微微一怔,「你居然連毒蠍都知道,看來你在小錦心裡的位置很重要啊。」
「微臣第一次見到北漠王是在亂葬崗,他被毒蠍派去的人傷得很重,是微臣救了他。」
「原來如此。」太上皇嘆了口氣,「小錦這些年來,過得很是不容易啊!」
「您知道毒蠍的身份嗎?」江歲歡試探著問道。
太上皇臉色微變,道:「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問了,既然你和小錦的關係不一般,就勸他趕緊離開京城吧。」
「微臣恐怕無能為力。」江歲歡搖了搖頭,「北漠王還要留在京城,為他的母后太清皇后報仇。」
聽到太清皇后這四個字,太上皇的臉色白了下來,沉默許久只說了一句話,「小錦是個孝順孩子。」
江歲歡問道:「您之前問微臣兩杯毒酒的問題,是真實發生過的嗎?」
「嗯。」太上皇神情恍惚,「你知道太清是怎麼死的嗎?」
「微臣聽說是毒蠍想要給北漠王下毒,結果那毒酒被太清皇后給喝了下去。」
「錯了,錯了。」太上皇慢慢搖頭,「太清的死和小錦沒有關係。」
「那是怎麼回事?」江歲歡心頭一緊,連忙問道。
太上皇眼神空洞,似是陷入了回憶,「朕記得很清楚,那天太清端著兩杯酒來到朕的面前,她笑著問朕『陛下,這兩杯酒里一杯加了斷腸草,另一杯酒里加了鶴頂紅,妾身喝哪一杯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