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羽說話的聲音險些破了音,趕緊閉上了嘴。
江康安聽的是冷汗連連。
皇帝:「……」
說得還真是沒錯。
他承認,他確實有稚魚口中說的那個什麼畫大餅的嫌疑。
但退幾步來說,歷朝歷代的君王他就沒有錯嗎?
哪個皇帝不給他的臣子畫大餅的?
心裡暗暗反駁完,便似是出了一口氣的皇帝心情也愉悅了起來。
再看蕭翎羽,也沒有初時的那般惱怒了。
皇帝對蕭翎羽的衷心並不懷疑,但在看到那封密信時,也忍不住猜忌。
凌子仲是何人?
是自己當初親自下令杖殺,屍身還被掛在城牆上三日,以儆效尤的罪人!
如今他死而復生,蕭翎羽非但不像自己稟報,還將人私藏在了府里。
再加上現在,宮中憑空消失的皇后的屍身,出現在了蕭翎羽的府中。
皇帝怎麼放得下心來。
蕭翎羽幼時,皇帝就怕他真以為是皇后親生,有了不該想的念頭,便告知了其身世,免得真起了母子之情。
但即使沒有那一層血脈關係,也終究是朝夕相處了十幾年,若說一點情誼都沒有,絕無可能。
尤其蕭翎羽又心軟重情,若是真受了凌子仲挑撥,要查所謂的真相……
皇帝幽幽地嘆了口氣。
簡單說了幾句話,福平便領著人進來了。
他身後跟了近十五人,每個人手中都捧著一個擺件,或大或小,福平指揮著一一將東西放好。
皇帝這才滿意頷首。
「行了,」他起身:「病也看過了,你好好養著。」
看蕭翎羽又有行禮的動作,皇帝瞥了一眼江稚魚,擺了擺手:「免了免了,養著吧。」
他可不想再被某人說一句過糞。
皇帝來的匆匆,去得也匆匆。
病也看得差不多了,江稚魚正收拾著藥箱準備走,一人卻從院外進來了。
「如何,病得……」
他話還沒說完,看見江稚魚,目光一滯。
江稚魚也微皺起眉。
【這人……】
蕭翎羽心頭一緊,連忙道:「舅舅,只是風寒,無礙。」
【舅舅?凌子仲?不早死了嗎?】
【這誰啊,怎麼冒充別人啊。】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
凌子仲顯然也被蕭翎羽的稱呼嚇了一跳,下意識看向江稚魚,見江稚魚臉色並無不對,這才放下心來。
只是還不敢靠近。
「無礙便好,既有人,我明日再來看你。」
他邊說邊後退,做賊心虛展現得淋漓盡致。
蕭翎羽怎甘心讓他現在走,現在走了,再想知道他是何人冒充的可就難了。
而且父皇顯然已經是收到了消息,若再不做些什麼,只怕是……
蕭翎羽連忙出聲:「舅舅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孤出不去,你來陪孤說幾句話解解悶。」
凌子仲又怎會答應,他一心走,聽到這話也不做聲,暗暗加快了腳步。
做賊心虛的實在明顯,反而勾起了江稚魚的好奇心。
畢竟原書可沒有這一段。
她身形如鬼魅一般,一瞬便擋住了凌子仲的去路。
「這麼著急做什麼,喝杯茶啊。」
離得近,只一眼,江稚魚便看到了凌子仲臉旁邊的人皮面具。
【咦~什麼假冒偽劣產品啊,都起毛邊了!】
蕭翎羽:「???」
雖聽不懂什麼意思,但應該是發現了這人冒充的痕跡吧。
凌子仲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色厲內荏道:「你是何人?怎敢攔我的去路。」
「我是江稚魚,給他看病得大夫。」
「既然是個大夫,為何要攔我?莫非這也是你們治病得法子?」
江稚魚輕笑:「這倒不是。」
凌子仲稍鬆了口氣,卻又聽她繼續道:「不過,誰讓我是個好人呢,而且,我看你像個壞人。」
凌子仲:「……」
他磨了磨牙,心中評估了一下雙方的實力,最後還是冷哼了一聲,朝前方走去。
江稚魚在他旁邊走著,緊盯著他的側臉。
凌子仲強壓著怒氣走到方才皇帝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下來,江稚魚則坐在他旁邊,一邊盯著,手指還微微勾了幾下,躍躍欲試。
她的眼神看得人心裡陰測測的,凌子仲捂住臉:「大夫這是在看什麼?」
江稚魚隔著手帕把他的手拿下來:「不用管我,你們說你們的。」
【拋開這面具,這人身上的味道也怪熟悉的。】
【我一定聞過!】
蕭翎羽絞盡腦汁地想著話題,凌子仲也從一開始的迫不及待想離開,慢慢地和他討論起來。
到了後面,更是連江稚魚熾熱的眼神都忽略了。
【算了算了,想這麼多做什麼,平白死了好幾萬個腦細胞!】
【直接揭開看看不就得了!】
凌子仲正說得忘我,渾然不覺身側已伸出了一隻罪惡的小手——「撕拉」。
凌子仲的聲音戛然而止。
雖然他捂得及時,但人皮面具還是有一半被扯了下來,露出了他真實的面孔。
「面具之下,是一張更丑的面具。」
蕭翎羽瞳孔驟然一縮。
那半張臉,他絕不會認錯——正是劉傑!
難怪自己之後再怎麼尋也尋不到他的蹤跡,原來如此!
【難怪覺得熟悉呢,他身上有我調的金創藥的味。】
猝不及防暴露了的劉傑:「!!!」
不是,哪有這種人啊!
上來就揪人臉皮啊!
就算懷疑你也要循序漸進試探一下吧!
儘管劉傑心中有千言萬語,但現在實在不是一個能說出口的時機,他左腳掌在地上猛地一踏,身子輕盈一躍,便要從窗戶溜出。
江稚魚搶先一步關上了窗。
劉傑止不住力,側身狠狠撞了上去,半邊胳膊頓時酥麻了起來。
他低喘幾聲,半抬著眸陰狠地盯著江稚魚,另一隻手從袖口掏出了一把匕首。
然後,他的眼神落在了床榻上的蕭翎羽身上。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你就算是挾持了他,我也能從你手上將人救走,而你,就坐實了刺客的名頭,到時候,只會被人亂箭射死。」
江稚魚微挑起眉。
「……」劉傑咬著後槽牙:「我若是不挾持他,便能留下我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