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的坐騎

  石壁上的文字密密麻麻,仿佛在訴說一段古老的往事。

  寧川仔細研讀下,發現這佛像居然真是一位高僧坐化。

  根據文字記載,僧人名叫鹿斐,乃是公元2028年生人,距今已經一千零五年。

  公元2034年的天啟日,「上帝之矛」從天而降,「熒煌」之域籠罩了鹿斐所在的鹿家村。

  村民逃不出「熒煌」之域,又飽受變異動植物的襲擊,饑荒肆虐下,出現了易子而食的慘狀。

  年幼的鹿斐便是其中之一,幸運的是那一戶人家突然患病暴斃。

  鹿斐則靠著屍體活了下來,並成功覺醒了武道修煉。

  他也成為整個鹿家村唯一的倖存者,在「熒煌」之域中過著艱難求生的孤獨生活。

  這一呆竟就是一百二十年過去,直到遇見深入「熒煌」之域的武者。

  早已習慣了茹毛飲血生活的他被武者們帶回了人類社會,並皈依佛門。

  可惜後來不幸被擁有烙印的祈神者獻祭給了邪神,誤入花海後多次嘗試逃脫而不得,最終選擇了坐化。

  死前將自己畢生功力煉化成6顆舍利,希望有緣人吃下這6顆舍利功力大增,能夠離開此地。

  寧川讀完鹿斐的一生後,感嘆道:

  「算上困在邪神領域裡的時光,他一共活了240年,可憐這其中竟足足有223年是一個人與孤獨作伴。」

  再回頭看向那尊佛像,不由得肅然起敬。

  寧川來到蒲團前,跪倒在地,雙手虔誠合十道:

  「我拿了你這6顆舍利,定會帶著你的遺志離開這裡。」

  說完,就伸手去拿佛像前的木盒。

  不料身後斷手猛然一聲暴喝:「小心!」

  「這老不死的還活著!」

  寧川來不及反應,下意識抬頭。

  只見佛像正雙眼圓睜,好像一個餓了三天的流浪漢看見一桌子美食佳肴,目露貪婪與興奮之色,死死盯著自己。

  「臥槽……」

  髒話還未出口,鹿斐乾癟如羊皮紙的皮膚驟然恢復了血色,嘴唇微張間,一股濁氣撲面而來。

  「嘶——呀——」

  悽厲詭異至極的聲音從他嘴裡發出,又好似來自地獄深處,整個禪房都在這一聲嘶吼下微微顫抖。

  緊接著,一股強大而陰冷的力量從鹿斐身上爆發,宛如一隻巨蟒死死纏住了寧川兩隻胳膊。

  寧川驚恐地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對方正以極快的速度吸食著自己血肉,眼瞅著兩隻胳膊迅速乾癟下去。

  「臥槽,說好的自己人,你倒是救我!」寧川情急之下向斷手呼救,聲音急促。

  「桀桀桀桀,終於等到活人了!」

  鹿斐眼神陰翳,嘴唇因誇張的狂笑而乾裂,滲出的鮮血與一嘴森白的獠牙形成鮮明對比。

  「你桀你媽個頭!想吃老子的坐騎,你還差得遠呢!」

  斷手猛然一聲暴喝,從寧川身後高高躍起。

  身上釋放出一團暗褐色血霧。

  血霧頃刻間化為一條挾帶著殘肢斷臂的血河奔涌而出。

  瞬間將寧川淹沒,再從寧川胳膊不斷蔓延,與鹿斐陰冷至極的力量相互糾纏。

  雙方力量在寧川身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拉鋸戰。

  眼看寧川身體血肉被抽乾,乾癟如一具乾屍。

  緊接著又在血河滋養下,再度變得飽滿。

  如此反覆下,寧川面容因極度痛苦而變得扭曲,痛苦嘶吼道:

  「臥槽你大爺的斷手!你是弄他還是弄我啊!!!」

  「funny mud go pee!」斷手一句國粹脫口而出,「坐騎乖乖閉嘴!」

  「臥槽你……咕嚕咕嚕……」

  寧川想要反擊兩句,卻被猛然暴漲的血河堵住了嘴。

  不用想也知道是斷手這傢伙故意的,當下在心裡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斷手!你不好好在外面待著,來壞我好事幹什麼?!!」

  鹿斐見兩人互懟,絲毫沒將自己放在心上。

  頓時橫眉豎眼,一聲暴喝之下,渾身真氣催發至極致。

  一瞬間數條青色巨蟒從其背後浮現,襲向斷手。

  「老子以為你個老王八早死了呢!」

  「再說了,老子做什麼還需要給你這個老王八匯報?」

  斷手也不甘示弱,周身血霧劇烈翻湧,化作無數血色利刃,射向撲來的巨蟒。

  一時間,禪房內光芒交錯,勁氣四溢,石壁開始脫落。

  寧川被夾在中間,承受著雙方力量碰撞帶來的巨大衝擊,仿佛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脫落的石壁內突然爆發出一股讓人靈魂顫慄的邪惡氣息。

  氣息猶如實質一般迅速蔓延開來,瞬間將斷手和鹿斐籠罩其中。

  寧川陷在血河之中,反而沒有被這股力量波及。

  只覺得渾身一輕,轉頭瞧去。

  只見剛剛還在相互鬥法的斷手和鹿斐,此刻宛如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僵在原地,氣勢頹靡。

  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下一秒,懸在空中的血河失去斷手力量的維持,仿佛決堤的洪流,猛然倒灌寧川體內。

  同時間,鹿斐真氣所化青色巨蟒也好似找到了宣洩口,不顧一切朝著寧川洶湧而去,順著他七竅湧入體內。

  寧川只覺得身體仿佛要被這源源不斷湧入的力量生生撐爆。

  兩股力量水火不容,在他體內相互糾纏拉扯間,形成一道道龍捲風。

  眼看著辛苦多年修煉的經脈在龍捲風肆虐之下毀於一旦,寧川瘋狂地掙扎著,試圖阻止這一切。

  可一切的努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隨著最後一絲力量的瘋狂湧入,他再也承受不住這幾乎要將他撕裂的痛楚,徹底暈死了過去。

  整個禪房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滿地的碎石和瀰漫的煙塵。

  也不知過了多久,寧川悠悠轉醒。

  他吃力地睜開眼睛,嘴裡呼喊著斷手,卻沒有任何回應。

  「臥槽,這斷手不會是把我賣了吧?」

  艱難站起身來,這才發現鹿斐竟也消失不見了,只留下那方空蕩蕩的石台。

  「他們人呢?」寧川呢喃道,「那會聽他們對話,兩人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

  此刻寧川開始懷疑斷手將自己誘騙到此處的動機。

  疑惑間,他打量起四周,發現石壁脫落的縫隙里散發著微弱的金色光芒。

  被這光芒吸引,寧川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越走到近前,他心裡越發有些不安。

  就在猶豫還要不要繼續前進的時候,那道金色光芒驟然綻放,瞬間將整個禪房都照耀地金光閃閃。

  寧川來不及遮眼,只感覺腳下仿佛生了根,整個身體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捏住,動彈不得。

  一隻拳頭大小的眼球出現在他眼前。

  只見這隻眼球表面流淌著一層薄薄的金色液體,閃爍著神秘的符文和奇異的紋路。

  瞳孔深邃如淵,仿佛能將人靈魂勾入其中。

  那充滿威壓的金色光芒便是從這隻眼球中迸發而出的。

  下一秒,金色眼球原本靜止的符文和紋路竟是脫離了本體。

  宛如一隻只從地獄深處的魔爪,伸向寧川。

  在接觸到寧川身體的剎那,無數像觸手一般的纖細神經嵌入他的皮膚。

  這些神經好似一根根扭曲詭異的吸管,那金色眼球則化為一灘被吸食的液體,一點點被吸收進寧川身體之中。

  隨著金色眼球被完全吸收的剎那,整個禪房仿佛失去了支撐,地穴崩塌。

  整片花海都動了起來,無數花莖宛如有靈一般瘋狂湧向寧川。

  花莖與花瓣相互交織間,形成一個巨大的七彩詭異「蠶繭」,將他包裹在內。

  一層又一層,直至整片花海消失。

  只留下一個高達數十米,矗立天地之間的龐然大物。

  不知又過去多久,一絲細微的聲音從「蠶繭」內里傳來。

  仿佛夏天裡第一聲蟬鳴,驚動了整個天地。

  無數異獸在這聲「蟬鳴」下神魂顫慄,俯首在地。

  下一秒,無數道璀璨的金色光芒,仿佛一柄柄光劍切割著這片天地。

  枯萎的花莖與花瓣在這光芒之下一層一層地緩緩褪下,露出其間沉睡的少年。

  「唰——」

  寧川驀然睜開雙眼,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從其左眼迸射而出,直衝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