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拋棄,不放棄。→」這一句話來形容當下雲州的宋軍,那真是太適合不過,金軍用大水沖走了泥土,他們就再挖泥土來填,不過這一回宗澤可不敢說填平這護城河了,他要求只要填出一條道路來就行。
由於是全軍總動員,所以速度還是很快的。
這一日傍晚,金紅的晚霞灑在這一座巍峨的城池上,仿佛這座堅固的城池是坐落在那要遙遠的靈山一般,光芒四射,令人望而生嘆。
宗澤、李奇在吃過夜飯後,就出來巡視河道,順便散散步。
走著走著,宗澤突然停了下來,遙望雲州城,嘆道:「唉,那完顏宗翰真是一位軍事奇才,老夫不如他啊!」
拋開敵對雙方來看,這完顏宗翰的軍事才能還是要值得肯定的,在歷史上,折家軍和種家軍乃至於整個西軍,都是毀在他手裡的,只是人無完人,他在政治上的謀略可沒有軍事上這麼厲害,他最終也是死在政治上的,讓自己人活活給氣死。
李奇忙道:「宗知府萬不可這麼說,勝敗乃兵家常事,況且咱們還沒有輸了,現在可是我們兵臨城下,而非他們。」
宗澤道:「雖然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折,但是攻城之戰,最忌諱久攻不下,這幾日我軍士氣已經低落了許多,而且完顏宗翰固守城牆顯然就是要拖延時日,以待援軍,不過最令我擔心的還是在外面的那支由完顏宗翰親自率領的金軍。」
李奇沉默少許,道:「宗知府,這種話跟我說說就是了,千萬別跟皇上說。」
宗澤一愣,點點頭道:「這老夫知曉,老夫就是感覺愧對了皇上,心中好生內疚,以至於有感而發。」
李奇輕輕一嘆道:「對於皇上而言,打敗金軍不僅僅是政治上,軍事上,更重要的是心理,他太渴望奪回對北方遊牧民族的主動權,太渴望證明我大宋軍隊了。」
「如今的皇上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明君,縱使我們面臨如此困境,皇上兀自相信我們,沒有露出絲毫的憤怒,雖然他心中肯定十分著急。」宗澤頓了頓,「所以不管怎麼樣,就算我拼了這條老命,也一定要拿下雲州城。」
正當這時,馬橋突然走了過來,朝著李奇道:「樞密使——。」
李奇立刻向宗澤道:「宗知府,我有點事,就先失陪了。」
「你去吧。」
「樞密使,韋掌柜來了。」
「是嗎?現在在哪裡。」
「就在後面的馬廄旁。」
「他老人家還真會選地方。」
李奇與馬橋來到馬廄旁,只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躲在一棵樹下,一對眸子滾滾而動,透著一股機靈勁。
李奇嘖了一聲,「出來吧,就你這肥碩的身軀,藏在哪裡都能讓人發現,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人,怎麼出一個胖一個。」
只見一道肥碩的身影滾了出來,「小人韋長春參見樞密使。」
「你還沒死。」
「全憑樞密使神光庇佑,小人才在萬箭之下苟活下來。」
說這話時,他是一本正經,就跟真的似得。
李奇指著自己的臉道:「你看我的臉,像有心情聽你在這裡拍馬屁嗎。」說著他哼了一聲,「可別說自己是我的人,以免侮辱了我大宋小魏徵的稱號。」
大宋小魏徵?
韋長春一愣,樞密使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綽號。
李奇沒有搭理他,徑直走到自己的戰馬前,從腰間取下一個布袋來,從裡面到處一把金黃色的豆子,非黃豆,亦非綠豆,送至馬嘴,那戰馬一見這豆子,兩眼放光,立刻吃了起來。
馬橋看得神乎其神,好奇道:「樞密使,這是什麼玩意?」
李奇道:「當然是馬糧,難道是瀉藥。」
馬橋道:「可否給我一些。」
「幹嘛?你想吃?」
「我堂堂男子漢,怎會吃馬糧,我只見這東西似乎馬挺愛吃的,想弄點給我的戰馬吃。」
李奇忙道:「別。這東西馬兒一吃就會上癮,到時你的戰馬什麼都看不上了,我還得幫你的馬做馬糧,非得累死我去。」
韋長春見縫插針,急忙道:「樞密使不愧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真是愛馬如子,實乃我軍將士之典範。」
「滾滾,一邊去。」
李奇又抓起一把豆子往裡面料盆裡面一扔,那馬立刻不看他,頭偏就過去了,讓李奇只覺一股悲涼氣息從腳底竄上,看來淡定驢才是對我最忠心的。搖搖頭,嘴上問道:「新州情況怎麼樣,你可別說你逃命來此的。」
這韋長春乃是李奇安排在新州的總舵主。
「呃。」
「得!還真讓我說准了。」
韋長春惶恐道:「樞密使恕罪,如今新州、武州等地已經完全癱瘓,別說做買賣了,走在街上都有不安全,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來。」
「真的假的?」
李奇道:「以前新州也是在完顏宗翰的管轄下,現在只不過是到我們手中打了個轉,有何差別。」
韋長春道:「樞密使有所不知,完顏宗翰在攻下新州後,只留了一百士兵在新州,可是那些女真人不但沒有好好的維持新州城的秩序,反而趁亂欺凌婦女,收刮百姓錢糧,實在是太可惡了。」
李奇道:「那你的錢豈不是——。」
韋長春忙道:「小人的錢都藏在非常隱蔽的地方,他們肯定找不到的。」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李奇點點頭,暗想,也是,這可是好機會,野蠻的女真人怎麼可能會放過。因為這新州原本是漢制,完顏宗翰統治這裡後也是遵從漢制,而是由高慶裔這些謀士替他在打理,平常時期,這些女真人肯定不敢亂來,但是現在誰能管這麼多,再說女真人都是沒有文化的人,此等機會擺放在眼前,那不搶是傻子。
可是想到這裡,李奇突然眯了眯眼,問道:「據說完顏宗翰是用一場大水攻破折可存的水上營寨的?」
「正是,正是。」
「水勢一定很大吧?」
「那是相當大呀。金軍是集五條河流之水。」
李奇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跟宋丹丹對話,瞧了韋長春一眼,頗為無奈的搖搖頭,「那肯定沖毀了許多良田吧?」
「現在武州和新州基本上已經很難找到一塊完整的良田了。」
李奇呵呵道:「完顏宗翰是軍事奇才不假,但是人無完人啊,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誰人也不能例外。」
韋長春急忙道:「樞密使此言差矣。」
李奇錯愕道:「你有何高見?」
「樞密使不就是完人嗎。」
「.!」
李奇點點頭道:「很好,你終於明白什麼叫做實事求是了,我很欣慰。」
一旁的馬橋聽得都快吐出來了,真是太不要臉,我才是完人啊!
韋長春大喜,暗道,我拍馬屁雖無南博萬厲害,但是我不斷的拍,總能拍中一個。
李奇突然勾了勾手指。
韋長春喜不勝收,莫不是有賞,急忙附耳過去。
李奇在他耳邊剛剛嘀咕了一句,韋長春面白如紙,縮回頭來,「樞——樞密使,莫-——莫不是小人說錯話了。」
「誰說你說錯話了。」
李奇又是一把將他抓了過來,又在他耳邊嘀咕了起來。
韋長春聽得目光閃動,若有所思。
言罷,李奇又朗聲道:「你若能辦好這事,我不但賞你千貫,還讓你做官。」
韋長春急忙抱拳道:「小人願為樞密使肝腦塗地,不管前方有何妖魔鬼怪-——。」
「滾!」
「遵命。」
這肥碩的身影一溜煙就沒影了。
馬橋突然湊了過來,好奇道:「樞密使,你方才跟他說了什麼?」
「秘密。」
「什麼秘密?」
「都說是秘密了,靠!」
經過宋軍將士日以繼夜的努力,終於填出來一道五十米寬的道路,原本來說,這麼點點寬,不宜過河,因為一旦敵軍出兵包抄後面,你這大軍就首尾難顧,這麼點點寬,對於數萬大軍而言,那就是獨木橋,但是一來楊再興、折彥野已經護住了兩翼,二來宗澤知道完顏宗翰將騎兵調走了,故此也不怕,因為他也沒有功夫再等了,於是下令三軍過河,並且下達死命令,今日一定要占領河對岸,另外又讓後軍繼續填河,最好是全部給他填滿了。
趙楷也等不及了,親自臨陣監戰。
重步兵先行過河,只見一列列身著重甲的步兵慢跑過河。
而城牆下的金軍已經嚴陣以待。
完顏昌見宋軍在如此狹隘的環境下過河,心中十分開心,知道宋軍肯定是心浮氣躁,於是命令城下士兵衝鋒,一定要堵住宋軍,堅決不讓他們過河,因為他擔心士兵害怕宋軍的炮火,於是命令一千名監斬員,手握大刀站在後面,但凡後退者,直接斬殺。
這金軍士兵一字排開,往前沖,以一道弧形往中間宋軍的集結地包抄過來,因為他們害怕宋軍的火器,故此不敢集中沖。
然而,宋軍也沒有打算用火器,在河對岸,一萬名弓箭手分成四列,排的是整整齊齊,強弓硬弩都已將拉出了滿月,一千輛弩車分成三列,已經揚起一個令人膽寒的角度,鋒利的箭頭在陽光的照耀下,光芒懾人。
宗澤拿著望遠鏡一直注視著對岸,待金軍進入射程範圍,立刻下達命令。
這可是名符其實的萬箭齊發,一萬名弓箭手就可以射出一萬枝箭矢來,一千輛弩車就可以射出五千支可摧毀鐵盾的長箭來。
宋軍的箭矢就跟那蝗蟲一樣飛去。
完顏昌遠遠看見,心驚膽戰,這宋軍究竟帶了多少弓箭來。
率先抵達的是床子弩,而金軍沖在前面的恰好的重甲兵,因為雲州城已經沒有多少精銳了,故此高慶裔採取混編制,由精銳帶頭,新徵召上來的跟在後面,因為你讓這些剛剛入伍的兵沖在最前面,這很不靠譜,因為這些百姓還不具有戰爭素養,很可能會潰逃,但這簡直就是完克啊,雷電般的長箭直接射穿他們的重甲,一陣爆炸聲同時響起,因為現在宋軍的床子弩都是帶有炸藥的,而如今的炸藥是黑/火/藥做的,自身就帶有煙霧技能,片刻間,金軍就又籠罩在煙霧下。
後面的士兵剛衝過煙霧,弩矢就飛了過來,只聽見一陣慘烈的叫聲,這箭矢太多,太密集,你躲都沒有地方躲。
這一千名衝鋒隊全軍覆沒,連宋軍都沒有碰到,而他們的屍體剛好是一個弧形擺在宋軍面前,仿佛用圓規畫出來的。
完顏昌看得惱羞成怒,我TM這麼點人,你用這麼多弓箭來射,你缺德不缺德啊,你這個射法,一萬隻螞蟻都會讓你射死。他還不信這個邪了,因為床子弩間隔太長,不可能在短時間連發兩次,於是又命第二隊衝鋒隊沖,因為第一隊沖的時候,第二隊已經在向前了,距離就更近了,人數也翻了一倍。
再沖!
因為只要金軍能夠堵住宋軍,那麼他們就可以源源不斷的衝上去,如此一來,就能阻擋宋軍過河,他們不求消滅宋軍,只求拿一條條生命去擋住宋軍,拖的一日,算一日。
此時已有三百名重甲兵渡過了河岸,他們高舉盾牌列陣。
只見河岸邊火光閃爍,十輛暴雨梨花車,噴射出一千多道迷人的火焰來,一輛車一次性可發射一百零枝箭矢來,又是一陣密集的箭雨飛來,而且速度更快、更猛。
雖然說這暴雨梨花箭還不至於能夠擊穿敵人的重甲,也不是要用箭頭殺人,而是火藥裡面的鐵片,這樣就能覆蓋更廣的面積。
只見金軍開始捂臉大叫。
這一個間隔,為踏/弩手迎來了新一輪爆發,強弓硬弩再射,幾乎金軍每個人都要面臨十枝箭的威脅,宋軍也幾乎不瞄準,超准一個方向,往空中放箭就對了,這你要衝的過去,那真是鬼來了。
再死一圈。
只不過這一圈比較靠裡面一點,也更集中一些,還是一個弧形。
在最裡面還有一片區域,仿佛就是為金軍第三股衝鋒準備的。
這一下床子弩又準備就緒了,立刻發射,因為金軍的第三股衝鋒部隊已經進入射程了。
這第三股衝鋒部隊,打死也不敢往前沖了,這才聽到那令人膽寒的弓弦震動聲,就趕緊往後跑,你就算砍了我腦袋,我也不沖了,愛誰誰去,這尼瑪是打仗還真是送死啊。
後面的監斬員雖然舉起了大刀,但是始終揮不下來,他們都覺得是我我也會跑,不要錢的箭矢也不應該這麼射呀。
那監斬官就抬頭望著完顏昌,殺還是不殺。
此時完顏昌已經是面如灰色,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猛的箭雨,就這一會兒功夫,宋軍至少發了三萬多至箭矢,還不算火藥在內,人家草船借箭搗鼓一晚上,辛辛苦苦,才借了十萬支箭,就你這麼個用法,人家天天去借也不夠呀,而且,他才派出了三千人,你用三萬枝箭,對付我三千人,你TM好意思嗎?
我好意思!
如果他這麼問,李奇一定會這麼回答,我爽,我有錢,我任性,我花錢買高興,天經地義,我大宋箭多的都可以照顧好幾個國家,我還會在乎這麼一點,別說你一千人衝鋒,就算一兩百人來,我也用一萬枝箭去射你,反正待會我過去可以全部撿回來,這箭又不是一次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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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