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龍府。→
「此人真是狼子野心,竟然妄圖吞併我交趾,這真是痴心妄想,宋賊若想要進城,除非從老夫身上踏過去。」
劉慶覃從宋營回來後,就將談判的過程跟張伯玉他們說了一邊。那邊李全聖一聽,不禁勃然大怒。
張伯玉、楊英珥卻是沉吟不語。
就連劉慶覃也沒有做聲,任由李全聖一人在那裡破口大罵。
李全聖罵了好一會兒,忽然發現其餘三人都默不做聲,不禁愣了愣,問道:「你們為何都不說話?」
張伯玉輕嘆一聲,道:「老將軍,你先坐下消消氣,就算你在這裡罵上七天七夜,宋軍還是會在那裡,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解決問題,而非浪費力氣。」
李全聖道:「這還有什麼想的,唯有拼死一戰。」
張伯玉沒有理會李全聖,而是朝著劉慶覃道:「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嗎?」
劉慶覃是搖頭直嘆氣,道:「我看是沒有了,其實從宋軍這一次出征的動機和他們在進軍過程中做的種種來看,他們明顯就是衝著我們升龍府來的。」
楊英珥道:「我們能否先拖住宋軍,然後從南方調兵來此?」
張伯玉不禁瞥了眼李全聖。
李全聖乾咳一聲,道:「這遠水救不了近火。」
楊英珥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哼道:「是啊!我差點都忘記了,當初是老將軍說宋軍一定過不了富良江,南邊的士兵還得防守占城國,這下好了,遠水救不了近火。」
劉慶覃嘆了口氣,道:「其實就算南邊的士兵能趕來又能如何,起初我們的兵力一直都是處於優勢,但每一次交戰都是一敗塗地,而且還是慘敗收場,就算調南邊士兵來此,宋軍也一定會在半道堵截,到時只是再送一些俘虜和人頭給宋軍罷了。」
張伯玉點頭道:「慶覃說的是,這是行不通的。」
楊英珥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張伯玉面露難色,道:「要是皇上還在就好了,如今群龍無首,所有的情況都對我們極為不利。→」說著他朝著李全聖問道:「老將軍,事到如今,這裡也沒有外人,你就實話跟我說,如果一戰,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李全聖搖搖頭道:「不瞞幾位,老夫並沒有什麼把握,但是老夫願與升龍府共存亡,我國雖然不大,但也有數百萬人,只要我們同仇敵愾,遲早有一日,定能將宋賊趕出去。」
其實這時候李全聖可以說一些鼓舞士氣的話,就跟歷史上李綱保衛汴梁一樣,但是如今交趾的情況,跟歷史上金軍首次南下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大宋人口眾多,且土地遼闊,補給是連綿不斷的,光汴梁城裡面就有數十萬人,金軍才區區六萬,要不是宋朝統治者昏庸無能,根本就很難攻破。
但是現在的情況,首先,升龍城可沒有汴梁城那麼好防守。
其次,交趾的人口稀少,又不是集中在一起的,分散在各地,不好組織起來救援。
最後,整個國家的軍隊都打的差不多了,就剩下南方一支援軍了。
李全聖就算是想說一句振奮士氣的話,他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張伯玉道:「那老將軍的意思是,這升龍府遲早也會被宋軍攻破,只不過我們應該先讓全城百姓用鮮血將整座城池染紅,以此來迎接宋軍進城。」
李全聖眉頭一皺,道:「太師你此話何意,這為國捐軀,難道不是為人臣子的本分嗎?」
張伯玉道:「我一死何足掛惜,但是城中百姓是無辜的啊。」
楊英珥道:「世上之事終有報,當初保國公的祖父屠殺宋人十萬,如今是報應來了。」
李全聖站起來怒喝道:「楊英珥,你夠了,你處處針對我,無非就是記恨當年我祖父在皇上面前彈劾你祖父一事,如今大難臨頭,老夫不想與你爭吵,可是你也別咄咄逼人。」
楊英珥可也是一個硬骨頭,起身爭辯道:「難道我說錯了嗎?要不是你祖父挑起那一場戰爭,宋軍又怎會三番兩次對我交趾出兵。」
李全聖道:「當時的情況,宋國很明顯是想對我交趾用武,我祖父和皇上不過是先發制人,至於那一場屠殺,乃士兵們為發泄心中憤怒而造成的,又豈非我祖父能夠控制的。」
「是嗎?當時宋國正忙著對付西夏、遼國,怎有空來這荒涼之地,分明就是你祖父想升官進爵,鞏固地位,故此才挑起那一場戰爭,有道是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夠了。」
張伯玉站了起來,道:「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如今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將那些陳年舊帳翻出來,要是再讓我聽到你們爭吵,休怪我翻臉不認人,都給我坐下。」
李全聖、楊英珥同時哼了一聲,但還是依言坐下。
張伯玉又朝著劉慶覃道:「慶覃,你怎麼看?」
劉慶覃沉吟半響,道:「如今這升龍府是怎麼也守不住了,我們只有投降這一條路了。」
「劉慶覃,你這賣國求榮的小人,算老夫看錯你了。」
李全聖一聽,登時破口大罵道。
劉慶覃如今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不禁惱怒道:「你以為我想這麼做麼?我在宋營都恨不得給那什麼金刀廚王跪下,乞求他們退兵,我劉慶覃活了幾十年,今日什麼臉都給丟盡了,我當時都想一死了之,可是我還得顧全大局。
哪怕是有一線希望,我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老將軍一邊,可問題是我們根本就是毫無勝算,就算老將軍你不顧忌全城的百姓,那你也得顧忌下皇室吧,若是我們完全抵抗,他日宋軍以一入城,皇室可能會遭受滅頂之災,到那時我交趾就算是徹底完了,更無東山再起之日。」
李全聖登時愣住了,他不得不顧忌王室,要是皇室子孫全部被殺了,這江山想不改姓都難啊!
張伯玉卻道:「東山再起?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劉慶覃道:「三位,這南邊都乃荒涼之地,宋軍從北邊來,不可能總是駐紮於此的,而且這裡離汴梁相隔十萬八千里,且不說他們調派大軍來這一趟都非常不容易,哪怕是宋朝廷能否真正的管制這裡,都還猶未可知,那山高皇帝遠不正是這個意思麼,我們何不故作委曲求全,向宋軍投降,等到宋軍退走之後,我們再根據情況從長計議。」
張伯玉連連點頭道:「此計可行。」
楊英珥也是稍稍點頭。
李全聖卻道:「你說的倒是輕巧,一旦我們投降,誰能保證宋軍不會對皇室動手。」
劉慶覃道:「正如那金刀廚王所言,他們犯不著動手,如果我們都投降了,他還大開殺戒,這若傳出去,對他們大宋可也不是一件好事,其實他們完全可以將皇室的人全部遷往汴梁,這才是最穩妥的方法,他們一定會這麼做的,但是如果我們頑強抵抗,這或許還會給他們一個大開殺戒的理由。」
李全聖道:「如果皇室的人全部遷移走了,那還談甚麼東山再起。」
劉慶覃道:「宋軍對我們皇室有多少了解,難道我們就不會從中動動手腳嗎,我聽說二王子和四王子最近都喜得貴子,我們何不從民間弄兩個嬰兒來,保留皇室血脈於此,等到時機一到,我們立刻擁護他們為我們交趾新的國君。」
李全聖兀自搖頭道:「我還是認為不妥,敵人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我們根本無從知曉,而且敵人的話又怎能輕信。」
但是語氣卻沒有方才那麼強硬。
張伯玉道:「這樣吧,我再去後宮與太后商量下,具體該怎麼辦,還是由太后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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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過後。
升龍府內兀自沒有消息傳來,但是在第三日的半夜,宋軍營地突然來了一個神秘人。
「咚咚咚!」
「咚咚咚!」
「COME,陳大娘,算我求你好不,這大晚上的,除非天下落金子了,否則別來吵我睡覺。」
最恨睡覺被人打擾的李奇習慣性的將頭鑽到了枕頭底下。
陳大娘?門外面的馬橋抓了抓頭,喊道:「步帥,步帥,你是不是在做夢呀,陳大娘可沒有來。」
對哦,這裡可是軍營啊!李奇渾身一個激靈,趕緊從床上跳了下來,又急急忙忙的將門打開來,「是不是那邊來人了。」
馬橋難得帶一絲佩服的語氣道:「步帥你真是神機妙算,那邊果然派人來。」
李奇呵呵道:「不是我神機妙算,只是每個人都怕死。」
馬橋傲然道:「我可不怕,為了我師妹,這一條性命何足掛齒。」
「呃我知道,你是高手嗎,哦,還是一個痴情高手。」
李奇一翻白眼,道:「讓他等一會,我穿好衣服就過去。」
李奇在帳內稍稍整理一下,作為一個國家的代表,這儀容儀表還是要顧及一下的,要是哪個國家的外交史跟酒鬼一樣,估計那個國家也就是那樣。
「在下高傑見過大宋樞密使。」
李奇剛一入帳,一人就快步迎上前來行禮,還把他給嚇了一跳,這一看來人是高傑,暗笑,原來是老熟人啊,很好,很好,看來高氏並不知道咱商界有一句經典名言,喚作不熟不吃。故作驚喜道:「哎呦,這不是高老弟麼,稀客,真是稀客呀。」
高老弟?高傑聽得有些汗顏,他明明比李奇大,不管是「帳面」上,還是真實年紀,但是沒有辦法,這年頭是靠實力論資排輩的。
「坐坐坐,快坐,還站著作甚。馬橋,你弄點酒菜來,我要和高老弟秉燭夜談。」
還未等高傑反應過來,李奇就拉著高傑的挨著坐下,立刻倒苦水道:「高老弟,你是不知道,自從來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都快悶死了,整天對著一堆粗手粗腳,胸無半點墨的武夫,哎呦,那真是痛不欲生呀,能在這裡見到高老弟,真是太好了,終於有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了,別的先不說了,咱們今日一定要談一個通宵。」
高傑面對李奇的熱情倒是有些受寵若驚,其實他與李奇也就是一面之緣,還沒有好到這種程度,這遠超出他的預計,他當然樂於見到,呵呵道:「就怕我這不束之客打擾到了燕雲王。」
李奇大咧咧道:「怎麼會呢?只要不談公事,哪怕你一句話不說,我都非常滿足了,我現在就想找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
「撲通?」
「咦?高老弟,你怎麼坐到地上去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