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瓜分一道

  第77章 瓜分一道

  政事堂。

  結束了垂簾聽政之後,馮拯回到公房當中,心裡自然是屈的很。

  想起剛剛在承明殿中,那止不住的「咳嗽」聲。

  他的臉色頓時又變得青一陣白一陣的。

  入仕這麼多年以來,他還真是頭一次丟這麼大的人,再想想丁謂之事過去了這麼久,宮中對於晉升他為首相,還是始終沒有任何的消息,馮拯心中的鬱悶,

  便又更上了一層。

  就在這個時候,外間舍人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道。

  「相公,按之前議定的日程,差不多該去議事廳了——.—.」

  於是,馮拯這才想起來,今日定了議事。

  此刻他心中雖然生氣,但也不至於將氣撒在一個普通的舍人身上。

  整理了一下心情,他擺了擺手吩咐道。

  「去將其他幾位參政都請過去,本相隨後就到。」

  將舍人打發了出去,馮拯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仿佛要將剛剛的這些壓抑和不快都排解出去。

  隨後,又等了一會,他才安步當車的邁著四方步,走了出去。

  議事廳中。

  其他幾位參政早已經到了,正坐在一起說話,神色倒是十分輕鬆。

  眼瞧著馮拯的身影出現,他們都紛紛起身,略微躬身道。

  「馮相..」

  這般情景,和往日一般無二。

  但是,不知為何,看到剛剛這幾人聚在一塊面帶笑意的樣子,馮拯的心中,

  總是有些不舒服。

  這幫人不會是在議論之前他出醜的事吧?

  馮拯帶著不知道從哪泛起的狐疑,目光在幾人中間巡了一圈,看的這些人一頭霧水。

  「坐吧!」

  終於,馮拯收回目光,在上首坐定。

  隨後,他輕輕擺了擺手,於是,諸人這才各自落座。

  雖然說,政事堂是諸宰執輪班知印,但那是針對常程事務而言的,遇到需要集中商議的大事要事時,仍舊是由宰相主持。

  現下,中書只有馮拯一位宰相,他的地位自然是最為超然的。

  「今日承明殿奏對,官家說,大行皇帝之陵用永定不妥,命中書再議,不知各位可有提議?」

  雖然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但是,山陵大事,繞也繞不過去。

  所以,沉默片刻,馮拯帶著幾分不自然的語調,還是開口提起了此事。

  聞言,在場的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顯然也知道,這位馮相公的心情肯定不佳。

  於是,各自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最終,還是新晉的參知政事呂夷簡謹慎開口,道。

  「大行皇帝莊容安靜,一生辛勞,皆為大宋謀取太平故,不若定陵名為永靖,如何?」

  眾人當中,呂夷簡資歷最淺,就算是說錯了也無妨,自然應當由他來開口。

  不過,馮拯顯然也不想多談此事,巴不得早些過去,於是,稍一思就點了點頭,道。

  「善,諸位可有異議?」

  有了上次的教訓之後,眾人也沒有急著點頭,而是在心中細細的思索了一番,確定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忌諱和冒犯之後,才紛紛道。

  「可。」

  於是,這場小風波,就此被畫上了句號。

  馮拯的心情這才算是好了幾分,提起精神來,重新開口道。

  「山陵之事已定,波折至此,皆因丁謂擅權之故,如今官家與太后聖聰明斷,已將丁謂流放,如今朝堂既無權臣,則丁謂當權時,所定之制及舞弊提拔之人,亦當處置,諸位以為如何?」

  不錯,這才是今日議事的重點。

  倒了一個丁謂不算什麼,重要的是,丁謂倒了之後,他們該如何瓜分原本被其霸占的權力。

  這話說起來不好聽,但是事實便是如此。

  事實上,這也是馮拯在殿上奏,要改掉丁謂原本定好的帝陵名字的原因。

  他本打算以此為開端,對丁謂一党進行一次徹底的清算。

  可誰料出師不利,反倒讓自己灰頭土臉的憋了一肚子氣。

  於是,馮拯索性也就不裝了,直接在眾人面前攤牌。

  反正,其實也沒什麼必要掩飾,朝堂慣例如此,丁謂倒了,之前他霸占的權力和提拔起來的人,自然也該動一動。

  不然的話,他們又怎麼塞自己人進去呢?

  說白了,這是一件對在場所有人都有好處的事,所以,馮拯很有自信。

  事實也的確如他所想的那樣,即便是原本和丁謂一黨的任中正和錢惟演,在此事上,也沒有提出任何的反對意見。

  反而是一旁的王曾和呂夷簡,二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馮拯開了這個頭,接下來自然是各抒己見。

  最先開口的,仍然是丁謂時代的『刺頭』王曾,他略一沉吟,便開口道。

  「此前丁謂擅權,蒙蔽內外,諸司奏事,因懼其權勢,多用申狀,不用章奏「臣僚遞送奏札,通進司亦往往先送丁謂處閱看,之後再呈入宮,此壅蔽擅權之舉也。」

  「又兼有雷允恭與丁謂勾結,實封之奏,常未經御覽,而先降出,此皆違制之舉也,當禁之!」

  大宋的各種制度,說白了,實際上還是為了維護皇帝的權力。

  所以,分權制衡體現在方方面面,其中,當然也包括對宰相的制衡,分軍政於樞密院,分財政於三司,只是基本的操作。

  更大的限制,其實在於臣僚奏事上。

  一般情況下,政務的處理分為章奏和申狀兩種基本方式,其中,章奏的對象是皇帝,申狀的對象是中書。

  前者用於臣僚向皇帝進言,後者用於各衙門向中書匯報情況。

  落實到具體運行層面,有具體制度可循的常程事宜,各官員需用申狀呈報中書核准,無常程可循或涉及與條例相衝突的,才准用章奏。

  當然,二者並非涇渭分明,正常情況下,如果事務並不緊急,也不重要,那麼,官員多數會先用申狀呈報中書,無果後再奏稟皇帝。

  多數時候,皇帝本人對此也是持鼓勵態度的,因為這能夠避免皇帝被繁瑣細務所擾。

  除此之外,有些官員為了保證事務能夠及時得到處理,還有可能會同時進申狀與章奏,只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丁謂倒台,罪名之一,就是阻塞內外,蒙蔽聖聽。

  這並不是強按給他的罪名,而是實實在在他做過的事。

  而實現的具體方式之一,就是通過各種手段,或強迫或威脅,讓各衙門用申狀稟事。

  就王曾所知的情況來看,甚至於有個別官員,為了討好丁謂,連申狀都不用,直接用私書寫給丁謂,連中書都直接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