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你可以試試
看到元昊如此勃然大怒,晏殊也有些一頭霧水,
不過緊隨其後,他便看到了元昊甩過來的軍報,其中信息簡略,顯然並不是詳報。
簡單的幾行字,卻頓時讓晏殊的瞳孔一縮。
-永興軍出兵五萬,已至青潤城!
這個消息一出,晏殊的心中異的同時,又變得有些緊張。
他的確早就已經想到了,可以用大宋的國勢來強壓元昊低頭的辦法。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官家這次竟然真的動兵了?
而且,還是在這種關鍵時刻。
當下,晏殊的眉頭不由緊緊的皺了起來。
要知道,如今使團還在西夏境內,結果,宋軍就這麼直晃晃的大軍壓境,萬一要是元昊動了真怒的話·—.—·
「晏參政?」
元昊陰沉而不滿的聲音,讓晏殊回過神來,
他知道,自己沒有時間猶豫了,必須要儘快做一個決斷。
稍一沉吟後,晏殊伴裝鎮定,仿佛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一般,道。
「倒是來的早了幾日。」
「你什麼意思?」
元昊從這句話當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沉著臉問道。
於是,晏殊嘆了口氣,道。
「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我就開誠布公便是。」
「近年以來,党項臣宋和遼,雖是有所苦衷,但是,也畢竟算是有兩頭討好之嫌。」
「故而,我朝廷當中有很多大臣,都以為應當讓西平王解釋清楚此事,與遼國徹底斷開聯繫。」
「只不過,陛下仁慈,顧慮到党項身處宋遼之間,艱難生存,所以才一直壓著這種言論。」
這話一出,一旁的范仲淹都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以前怎麼從未發現,這位晏參政還有這般睜眼說瞎話的能力。
大宋的朝中,什麼時候出現過要讓元昊和遼國斷開聯繫的言論了?
不都是在主張說,最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要主動招惹党項嗎?
所以說,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晏殊的急智了,即便說的都是瞎話,但是,他卻依舊能夠保持鎮定,不緊不慢,邏輯完整,
「想來,西平王對我大宋朝臣,應該也有所了解,當初的參知政事,如今知永興軍的王曾,便是朝中對党項最為敵視之人,從朝中宰執,到坐鎮延州,這一切都是王軍州主動請纓。」
元昊對於晏殊的這番說辭,原本也有所懷疑。
但是,聽到他提起王曾的名字,頓時信了一半。
無他,王曾的確是早好幾年,就到了延州坐鎮,元昊特意派人打聽過,此人雖然到了延州,但是官階不降反升,顯然不是被貶而來。
何況,王曾這幾年在延州的經營,元昊是很了解的。
像是操練士卒,鼓勵商貿,布置探子這些就不說了,就單是一點,青澗城,就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之下,種世衡才建起來的。
他對於党項的防備,元昊是非常清楚的。
這樣一位重臣,而且還是手握重權的重臣,對党項是這般態度,恰好能夠佐證晏殊的話---」-大宋朝中,尤其是高層當中,對於党項的態度,恐怕並不是那麼友善。
眼瞧著元昊略微變了臉色,晏殊心中提著一口氣,面上卻鎮定自若,繼續開口,道。
『我朝陛下,向來是仁慈寬厚,於邊事一道,立爭靖寧,不起邊畔。」
「但近年以來,党項與我大宋屢有邊畔,朝中要求對西平王問罪的聲浪越發嚴重。」
「恰逢此時,契丹使臣到我大宋,請求要交子通兌。」
「於是,我朝陛下這才想出了主意,將党項納入其中,有了如今的三方通兌之策。」
晏殊越說越起勁兒。
話到最後,他自己都覺得,好像事情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不自覺的,氣勢也壯了許多。
「原本此事一成,宋,遼,党項之間,商貿往來,互通有無,党項不必再在夾縫中求生存,邊境可得享太平安寧,百姓亦可富足安樂。」
「三方共贏,我朝中那些不滿的聲音,也自會平息。」
「可誰曾想,党項族中有人不能體貼聖意,擅自派人截殺我朝商隊,以致邊境不穩,戰火再起,朝中鼓譟,儘是對党項的非議責難之聲。」
「所以,才有了我使團此次前來,向西平王當面質詢商隊被截殺一事。」
都說扯謊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自己都相信。
晏殊現在就差不多有點這個狀態了,雖然說有些臨時起意,但是,他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說的不是謊話,說不準真的就是這樣呢?
以致於,到了最後,晏殊的表情都變得無比真摯而沉痛,道。
「然而,即便如此,我朝陛下仍舊寬厚仁慈,不願妄動刀兵,願意留一線生機給邊境百姓。」
「只要西平王肯表達誠意,答應增開榨場,並由我宋軍入駐榨場之內保護,陛下便可以此為由,將朝中各種不滿的聲音壓下。」
「可惜,西平王你一意孤行,自我使團到党項以來,所遇到的處處都是刁難。」
「朝中對於此次出使,本就頗有疑慮,如今遲遲沒有消息傳回,想必是我朝陛下,已然壓不住朝中大臣的勸說,這才有了如今大軍開拔之事。」
「西平王!」
晏殊站起身來,言之鑿鑿的盯著元昊,道,
「如今還有機會,只要党項肯接下旨意,增開榨場,那麼,這次的風波自然平息,本參政保證,回朝之後,一定竭力勸說我朝陛下退兵,以保邊境安寧。」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還望西平王三思!」
這番話,晏殊說的理直氣壯,頗有幾分咄礎逼人的意思。
儘管他心裡也有些沒底,但是,晏殊更加清楚的是,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露出半點弱勢的跡象。
一旦被元昊看出來了他們的心虛,那麼,使團反手就會被他扣押,成為和大宋談判的籌碼。
反而是用這種無比強勢的姿態,才能震鑷住元昊,讓對方有所忌憚——」
話音落下,殿中一片寂靜。
元昊的面色陰沉,冷冷的看著對面的晏殊,片刻之後,眸中泛起一絲危險之意,道。
「晏參政,這是在威脅我,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同你們大宋翻臉嗎?」
語氣當中,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和憤怒,
這讓晏殊心中不由一沉,默默地嘆了口氣,他心裡有些絕望,果然,元昊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然而事已至此,擺在他面前的,也沒有別的路了。
只見晏殊面色平靜,搖了搖頭,道。
「西平王錯了,我不是在威脅你,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至於党項是否要和我大宋反目成仇·————」
「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