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局面惡劣
呂夷簡等人就這麼被打發出去了。
從頭到尾，耶律宗真甚至都沒有提哪怕一句關於交子通兌的事務。
這般狀況，無疑是大大出乎了呂夷簡等人的預料。
他們原本以為，無論如何，對方也該提上一嘴才是。
但是什麼都沒有，耶律宗真好像真的就只是當他們是來賀壽的一樣。
不僅如此，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一樣，安置在驛館當中，別說是召見了，就連高層一些的大臣，他們也基本都沒有見到。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儘管知道，契丹這邊可能是因為條件不滿意而在待價而沽，但是，使團眾人還是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
這一日，韓琦和范仲淹二人剛剛從街上回來，正在說著什麼，忽然有隨從前來稟報。
「呂相公吩咐，讓你們回來之後立刻去見他。」
聞言，二人對視了一眼，默契開口道。
「前面帶路。」
一路向前行去，邊走韓琦邊問道。
「今日可有什麼消息傳來，或者是誰來拜訪？
幾乎每日，他們都要這樣問一遍，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否。
然而這次，前面帶路的小廝卻道。
「回韓御史，半個時辰前，有人來拜訪過，據說，是契丹三韓郡王耶律宗范的家臣。」
這話一出，韓琦和范仲淹二人對視一眼，頓時打起了精神。
「見過呂相公，見過陳司使。」
走進房中，陳堯佐已經到了，二人拱手為禮，然後在呂夷簡的示意下，同樣分左右落座。
呂夷簡的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但是，陳堯佐的臉色卻明顯帶著幾分低沉。
見此狀況，韓琦主動問道。
「呂相公，陳司使，可是出什麼事了？」
聞言，呂夷簡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陳堯佐道。
「剛剛耶律宗范派了家臣前來，傳了一個消息，說我大宋提的條件太過苛刻，惹惱了契丹國主，如今，契丹國主已經決定，不再提起通兌一事，只等壽宴過完，就要送我等回朝。」
果然是個壞消息！
范仲淹皺著眉頭，道。
「當真如此？」
「可是，下官沒記錯的話，這件事是耶律宗范當著陛下的面答應的，現在就這般直接毀約嗎？
陳堯佐嘆了口氣，搖頭道。
「耶律宗范說，他已經盡力了，契丹國主說要拒絕的時候，他竭力相勸，甚至於，還因此惹怒了契丹國主，如今被禁足在府中，不許參與政務。」
「也正因如此，他才沒有親自過來解釋。」
「這不對勁兒—」
這一次，開口的是韓琦。
他眉頭緊皺，語氣有些，一邊說話，一邊看著上首的呂夷簡，見對方沒有反對，他才開口說道。
「陳司使，此前要求通兌的，是契丹國主，雖然說這次官家提出了一些條件，但是，總不至於就因為這個，就直接拒絕，無論如何，也該先談談才是。」
「有沒有可能，這是對方在朝我等施壓，又或者，耶律宗范並沒有說實話？」
陳堯佐微微一愣，旋即也皺緊了眉頭，道。
『施壓是有可能的，不過，耶律宗范說假話的可能不大，他此前擅作主張尋求大宋的幫助，手中有把柄被大宋捏著，應該會竭盡全力。」
「方才陳司使說，耶律宗范被禁足在府，不准參與政務？」
范仲淹這時也沉吟著開口道。
「這一點也有些不太合常理啊，按照耶律宗范所說，他此去大宋，一個原因就是為了引開蕭孝忠，好方便契丹國主奪權。」
「如今，契丹國主奪權成功，不加賞賜，卻反而要責罰耶律宗范，這般作為，契丹朝堂中能夠服眾？」
任何一場政變，都不可能是一個人能夠發動的。
范仲淹雖然不算特別了解契丹國內的情勢，但是，這個基本判斷還是有的。
奪權靠的是一群人對抗另一群人，否則的話，契丹國主即便是囚禁了太后，也會被太后的親信給救出來。
所以，契丹國主肯定是有自己的力量的，這股力量在奪權的過程當中幫助了他，那麼事後必然要論功行賞，否則的話，以後還有誰會願意幫他呢？
韓琦也點了點頭，看向了上首的兩人，然而，陳堯佐卻再次搖了搖頭，道。
「這恰恰是最大的問題！」
「從耶律宗范傳來的消息來看，這次奪權事件之後，蕭氏之所以沒有反撲，正是因為耶律宗真和他們達成了交易。」
說著話，陳堯佐的臉色越發沉了幾分，道。
「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為了穩定朝局，耶律宗真承諾會繼續重用阿古只一脈，為此，他不僅重新冊立了新的皇后，還重新任用了太后一族的很多外戚。」
「所以——.」
話至此處，陳堯佐停了停。
但是，韓琦和范仲淹卻都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
契丹的兩大家族，蕭氏一族和耶律一族世代聯姻，但是，蕭氏內部，也有不同的派系。
當年的承天太后蕭綽出身名相蕭思溫一脈，前契丹國主的皇后蕭菩薩哥，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蕭菩薩哥無子，雖然有養子耶律宗真，但是，他的生母蕭斤，卻出身於大將蕭阿古只一脈。
所以事實上，這次政變實際上是蕭氏一族的兩個不同派系在爭鬥。
如今蕭斤雖然敗了，但是，新的皇后蕭撻里，卻是她的侄女，同樣代表著蕭阿古只一脈。
通過這種方式，耶律宗真雖然奪權，卻安撫了蕭阿古只一脈的大多數勢力。
「所以，這意味著，契丹國主已經順利的控制了局勢，並不需要再藉助通兌來拉攏人心。」
深吸了一口氣後，范仲淹緩緩開口，說出了這個在場眾人都幾乎心知肚明的答案。
要知道，當初耶律宗真和蕭斤之所以都想要和大宋通兌，最大的原因就在於，雙方對峙之下，都希望通過這種方式拉攏到更多的契丹貴族支持自己。
即便是政變之後，耶律宗真也需要通過這種手段穩定局勢。
然而，如今耶律宗真和蕭阿古只一脈和解，那麼，自然而然的，對於通兌的熱情也就大幅減弱。
這種狀況之下，面對大宋提出的『苛刻」的條件，耶律宗真自然是興致缺缺，回絕的沒有任何壓力。
雖然說，早已經想到了會有困難，但是，在場眾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局面。
如果他們剛剛的猜測都屬實的話，那麼，除非更改條件，否則的話，兩朝通兌，只怕就真的沒有什麼希望了。
遲疑片刻後，韓琦抬頭，看著沉默不語的呂夷簡問道。
「相公，事已至此，要不，我等就主動請見契丹國主，就算是不能直接談成，可若能試探一番，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