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撲朔迷離
這次率先發難的是蕭孝忠，和上次的淡定相比，這一回的他，可稱得上是怒髮衝冠。
一上來，就對著包拯等人厲聲喝問。
相較之下，上次十分緊張害怕的耶律宗范，這次卻顯得平靜的過分。
見此狀況，王守規側了側身，對著包拯低聲道。
「包判官，死去的這個護衛，是蕭孝忠的心腹，此處距離蕭孝忠的住處，只有兩道門。」
言下之意，這次謀殺，可能是衝著蕭孝忠來的！
包拯微微頜首，隨即，他看向了對面的使團二人，道，
「貴使請勿惱怒，在我大宋的都城之內，發生了這樣的命案，開封府自然會竭力追查，一定給貴使一個交代。」
「不過，這次的案件和上次不同，自從上次命案發生之後，按照貴使的要求，我朝陛下已經增派了五百禁軍守衛各處。」
「剛剛本官已經派人去查過了，今日以內，並無外人進出使團，即便是有武功高強之人，也不可能在五百禁軍的守衛下，悄無聲息的進入使團殺人。』
「所以，這次案件，只怕是使團內部行兇！」
有了這幾天查到的情況，再加上剛剛詢問得到的答案，包拯此刻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
「你什麼意思？難道是想說，是我等自己殺了這些護衛？」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發聲質問的，卻是一直站在一旁的耶律宗范。
只見他冷著一張臉，走上前道。
「驛館之內，五百禁軍駐守，這等狀況下，仍舊被賊人進入，殺我使團護衛，你們南朝不僅不想著如何把兇手找出來，反而只想著推脫責任，污衊我使團中人，當真不怕我稟報你們南朝天子嗎？」
包拯皺起眉頭，心下有些不悅，
這耶律宗范，屬實是有些強詞奪理了。
不過，他倒是也能明白，對方這麼做的用意。
如果說，兇犯是使團之外的人的話，那麼，這次命案的責任，就是大宋護衛不力，自然可以憑藉這一點，再提出更多的條件。
但如果是他們自己人的話，那就和大宋無關了。
不過，既然明白這一點，包拯自然不會輕易相讓，當下便打算理論一番。
然而，就在此時，蕭孝忠卻打斷了他，道『案情未明，到底是使團中人作案，還是有賊子闖入，暫且不論，當務之急，包判官你該解決的是，如何保證我等的安全，使命案不再繼續出現！」
說這番話時，蕭孝忠也沒了剛剛的怒火，而且，若是仔細聽的話，明顯能夠感覺到，他有些心有餘悸。
見此狀況，包拯心中疑慮更甚，問道。
「貴使希望本官做些什麼？」
這一次，蕭孝忠沒有猶豫，道。
「驛館連出兩起命案，不夠安全，在查清案情之前，在皇宮當中尋一處殿閣，讓我等住進去。」
這個要求，也可堪稱過分之極，
包拯正打算拒絕，卻發現一旁的王守規扯了扯他的袖子，於是，包拯遲疑片刻，改了口道。
「此事本官做不了主，需得稟奏陛下！」
蕭孝忠對此顯然有所預料，當即便道。
「那你現在就進宮去，請奏南朝天子，我等就在此處等著。」
於是，包拯也沒有多待，很快便趕到了宮中。
紫宸殿中。
趙禎聽完了包拯的描述，以及他和王守規的猜測，倒是並沒有急著對蕭孝忠的要求表態，而是問道。
「包卿家，你覺得這次命案，動手的人是誰？」
於是，包拯略一沉吟，道。
「回陛下，必是使團中人，考慮到死者是蕭孝忠的心腹，很有可能，是耶律宗范命人動的手。
上次的命案是下毒，糕點經過了很多人的手，所以，想要排查確定起來，並不容易。
但是這一回，死者是死於利刃，這說明動手之人肯定就在驛館當中。
所以，這個結論幾乎是確定性的。
趙禎眯了眯眼，道。
「這麼說來，包卿家是覺得，這兩起命案，是耶律宗范和蕭孝忠之間的內鬥？」
從邏輯上來看，這是說的通的。
蕭孝忠滿以為這次交子通兌可以順利完成，結果半路殺出來一個耶律宗范，讓他當眾丟了顏面。
於是，回到使團之後，他便打算給耶律宗范一個教訓，毒殺了他身邊的護衛。
後來，耶律宗范意識到了這一點，不甘心就此低頭，於是，有樣學樣，派人殺死了蕭孝忠的心腹。
看似順理成章，不過—
「陛下，臣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
片刻，包拯還是遲疑著開口道。
趙禎問道：「有何不對？」
於是，包拯道：「回陛下，此前宮宴上發生的事，臣也略知一二，不出意外的話，此次契丹使團前來，目的就是為了推動兩朝交子通兌一事。」
「雖然說耶律宗范的舉動，可能出乎了蕭孝忠的預料，但是，卻並沒有將這條路堵死。「
「所以照理來說，蕭孝忠接下來應該繼續想辦法，讓我大宋應許通兌，且指定通兌的對象，是契丹國母授意所開的蕭氏錢莊。」
「可是，如今命案發生，朝廷上下所有的精力，都被牽絆在這件案子上，在案情查清之前，通兌一事，勢必也無法推進。」
「蕭孝忠身為契丹北府宰相，不應該想不到這一點—」
這話一出，趙禎也點了點頭。
不過旋即，他又問道。
「那或許，就像另一個猜測一樣，他們是打算把這樁案子，栽到我大宋頭上，以此施壓，讓朕答應通兌之事呢？」
包拯想了想，再度搖了搖頭，道。
「陛下明鑑，在今天的命案發生之前，臣的確這麼想過，但若是如此的話，只需要之前的那樁毒殺案便已經夠了，沒有必要再殺一人。
「何況，這次的命案，擺明了就是使團中人動的手，雖然耶律宗范在現場，的確有將此案推到我大宋身上的意思，但是，五百禁軍把驛館看的死死的，想要查清命案或許不容易，但鎖定兇手是使團中人，卻並不難。」
眼瞧著包拯再次推翻了這個猜測，趙禎眉頭緊皺，陷入了沉思當中。
片刻之後，他眼中精光一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但是，想了想卻並未多言，只是道。
「此案你先查著，至於蕭孝忠的要求，住進皇宮當中，必然沒有可能。」
「不過，朕會將驛館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全都換上一遍，新的侍奉之人，全都從宮中調撥。」
「除此之外，讓禁軍進駐驛館，在每道門，每個房間外都把守好，包括耶律宗范和蕭孝忠在內，契丹使團內，至少每三人住在同一間房內，所有人員不准單獨行動！」
X
包拯有些猶豫，似乎是擔心，這樣略帶強制的手段，會引起契丹使團的不滿。
見狀，趙禎搖了搖頭，道。
「耶律宗范和蕭孝忠都是聰明人，他們應該明白，這些措施，都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
「所以，如果他們和這兩樁命案無關，那麼，就不會抗拒這種保護，反之，如果他們當中有誰反對，那麼，便有重大的嫌疑！」
這話一出，包拯頓時眼前一亮，拱手道。
「陛下聖明，臣這就去辦。」
看著包拯匆匆離去的背影，趙禎沉吟了一陣之後，對著身旁的張從訓吩咐道。
「讓張景宗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