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馬兒要跑才能有草
要知道，官制所本來就是一個臨時機構，這種方式最大的好處就是，其中的人員都是以兼任或借調的形式任職的。
但不管是哪種形式，都不用更動原本的官職，所以，在人員的配置上，就顯得非常的靈活。
同時，又因為官制所負責起草官制改革的文件，所以，它對於新政的施行，乃至是對之後的朝廷官員，都有這十分重要的意義。
別的不說，既然要調整官制，那麼，首當其衝要面臨的問題，就是各個機構之間的職權劃分，
以及不同品級官員之間的地位待遇問題。
單這兩點，便和朝堂上的每個人都息息相關。
所以，不管是誰，參與到官制所當中，都必然會立刻成為京城當中備受追捧之人。
往小了說，若能提前得到一點內部消息，便能早做準備，在這場變革當中為自己最大限度的擢取好處。
而如果要是往大了說，作為新官制制定者的一員，這些人或多或少的擁有新官制的話語權，為了讓自己所在的部門能夠擴大權力，朝中的其他官員，必定會對其多加逢迎。
再退一步，即便這些私底下的好處全都不談，這次新政是趙禎親自推行，能夠參與到其中，本身對於這些官員來說，就是仕途通達的好機會。
這些事情，呂夷簡不會不清楚。
所以，他剛剛的那番話，看似是為大局考慮，但是實則，真正的用意，就落在最後的那句話上。
他想拿到對這份名單的建議權！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就是要用呂夷簡的代價。
這個老狐狸，向來是賊不走空，想要用他，就得給他好處，他這個提議，擺明了就是想塞自己人進官制所，鍍金也好，積累資歷也好，總之，就是暗戳戳的給自己撈好處。
輕輕搖了搖頭，趙禎道。
「此事容後再議，官制所如今由你二人主持，如何針對朝中官制積弊進行改制，朕想聽聽你們的看法。」
想要馬兒跑，不能不讓馬兒吃草。
尤其是對於呂夷簡這樣的聰明人來說，雖然趙禎經常覺得，這天下的士大夫就像韭菜一樣，割了一茬還有一茬。
但是，這其中不包括那些名留青史的頂級人才。
相較之下，呂夷簡當然算不得傳世名臣，可從趙禎的記憶當中來看，仁宗一朝，在能力手腕上，能夠比得上呂夷簡的，還真的就是基本沒有。
換句話說，哪怕知道這老狐狸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只要他不犯原則性的錯誤，該用還是得用的。
不過，還是那句話，想要好處，就得先幹活。
這官制所初建，還什麼東西都沒拿出來呢，這老狐狸就想撈好處，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呂夷簡自然聽懂了皇帝這番話的意思，不過，他卻並沒有氣餒，反而更加來了精神。
和錢惟演對視了一眼，在後者的眼神示意下，呂夷簡拱手開口，道。
「陛下，自從上次領了差遣之後，臣和錢參政，對於官制改革，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想法。」
對於呂參政來說，做官的一大原則，就是要捨得分潤好處，因為好處往往連帶著責任。
也只有先把好處分潤出去，才能在需要擔責的時候，把旁人拉到同一條船上。
所以，儘管接下來要說的話，大多都是他的想法，但是，言辭之間，呂夷簡還是不忘拉上錢惟演。
「臣等以為，此次官制改革，需以三個目的為要——.」
「其一是使各部，寺，司，監能安其職，能使其權，其二是進一步打通上下升遷轉調之路，使能者上，庸者下，其三是針對朝廷濫加恩蔭導致的冗官之患，在官制上予以調整。」
「能成此三者，便算是官制改革能夠成功。」
看得出來，呂夷簡這些日子也的確沒有閒著。
他提出的這三個主張，不說是切中要害，但是，至少大方向上，肯定是認真揣摩過的，
一方面契合了大宋朝堂如今存在的問題，另一方面，也是在儘量朝著趙禎此前施政的風格和方向上靠攏。
「不錯。」
輕輕頜首，算是對呂夷簡的話表示認可，緊接著趙禎便繼續問道。
「但是，想要同時達成這三者，可並不容易，可有什麼具體之策？」
於是，呂夷簡往旁邊撤了一步，留出一個身位。
主持官制所的是兩個人，總不能讓他一直來說。
何況，具體政策這種問題，看似是個出風頭的好機會，但是，卻也是最容易出錯的地方。
這種好機會，自然是要留給同僚的。
見此狀況，一旁的錢惟演也明白，他不能一直站著不說話，於是，遲疑片刻，便斟酌著，將他和呂夷簡之前討論的看法，揀選著說了出來。
「陛下，臣等初步商討之後，認為這三點目的，其核心之處，在於重定官品等階及百司職銜，
只有確定了這兩者，才能確定需要裁撤多少官員。」
『如今朝廷實行的官品等階，太過龐雜，臣等以為，第一步可以先罷去諸多既無實務，也無寄祿的官職。
？
「新制當中，官員職銜當由三部分構成，以文勛為加恩，不做實際意義，除此之外，將原有散官與寄祿官合併，依照資歷遷轉，用以區分服色，俸祿，最後便是本官，以職任事，原則上不另做差遣，若有特殊情況，需另加特旨。」
相對之下，錢惟演的目標就細化了許多。
他將繁雜的官制大量精簡，只保留了文勛，散官和本官三個部分。
而其中的文勛，也就只是個名頭，基本上跟沒有一樣，真正起作用的，只有散官和本官。
如此一來，整體官制相較於現在，就清晰的多。
不過—
「用散官來區分服色可以，但是俸祿也用散官來區分，會不會出現高官低祿或高祿低官？」
沉吟片刻，細細思索之後，趙禎很快便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按照錢惟演的方案，散官按照資歷遷轉，說白了，就是看入仕的年頭，只要年頭到了，就可以向上遷升。
那麼相反的，這也就意味著，可能出現有些官員本官很高，但是因為資歷不夠，散官銜低的情況。
總不能到時候，一個尚書的俸祿服色，還不如普通的侍郎或者是郎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