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磨礪
出了雲驍衛的營門，曹瑋的臉上，仍舊帶著一絲振奮，久久不能平息。
應該是，在今天之前，他對於雲驍衛內的許多措施，都是十分不解的，甚至於，有些口號和觀念，在他看來，不僅不切實際，而且，還未必起的到什麼作用。
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著實是震驚了他。
別的不說，光是雲驍衛展示出來的那股銳氣和自信，便是曹瑋在此前所有的大宋所有的軍隊都沒有見過的。
事到如今，他已然能夠大致猜到，官家到底是何想法。
雲驍衛是種子，這些人被撒到禁軍當中，會潛移默化的將自己的精神和信念傳遞出去，如此一來，越來越多的人會被感染，等到禁軍個個都能變成和雲驍衛一樣矢志報國之人，何愁大宋軍力不盛？
當然，他這般想法，趙禎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話，一定會評價一句，太天真了。
雲驍衛的出現，需要的是極苛刻的條件。
首先，這些人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是從八十萬禁軍當中層層篩選出來的，個人武力最強悍的兵士。
再加上他們正值二十出頭的年紀，所以，本就十分自傲，即便入了軍籍，也還沒有被磨平稜角其次，為了培養這些人，趙禎專門將雲驍衛和外界徹底隔絕，用了無數的手段，甚至他這個皇帝都親自下場，狂轟濫炸般的給他們灌輸特定的信念和精神。
如此數年下來，才勉強造就出了這麼一支擁有軍魂的隊伍，這個過程，幾乎是不可複製的。
即便是這些人出營領兵，在沒有各種有利環境的條件下，想要感染其他的禁軍，可能性微乎其微。
相較之下，張耆就顯得冷靜許多，回頭看了看營門，張耆開口道。
「陛下，禁軍的情況複雜，短短二十日的時間，若想有所改觀，對將官的才能素質要求極高，
恐怕能完成陛下期望者，十不足一！」
和曹瑋的想法不同，對於官家的這番安排，張耆更傾向於，其目的在專注云驍衛本身。
如果說，未來有一天，真的要和遼國再啟戰局，那麼，大宋缺的是什麼？
兵嗎？不，是將！
平心而論，大宋的禁軍，戰力不算很強，但也不能算差。
所以，真正決定戰爭勝敗的，其實是有沒有合格的將領。
雲驍衛的這三百人，有著以一當十的勇武，有著對大宋絕對的忠誠，有著恢復疆土的信念。
但是，光有這些，是不足以成為一個統兵之將的。
「陛下讓這些雲驍衛將士，去接替原本屬於將門子弟管轄的禁軍，可不容易。」
作為樞密使，張耆是最清楚禁軍的情況的。
這些將門子弟，在禁軍當中一向跋扈，這就導致，他們手底下的人，也同樣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
依照這些將門子弟作風的不同，大致可分為兩類。
如果原本統御他們的將門子弟，是個喜歡窩裡橫，作威作福的。
那麼，他手底下的這些人就會變得窩囊懦弱，因為常年被欺壓剝刻之輩，所以換了人過去，非常容易統御。
但壞處是，常年不習操練，時不時的就要被拉去給各種權貴幹活，所以，戰力十分屏弱。
相對的，如果原本統御他們的將門子弟，是個不缺錢財，但喜歡仗勢欺人的性格，那麼，這些禁軍往往會成為他手下類似私兵的存在。
這些人的戰力不弱，但是，缺點是軍紀不好，仗著背後的主將，會變成喜歡欺負其他營之人，
而且，因為平時受了主將的庇護好處，所以，短時間內想要收服，就會比較困難。
但不論從雲驍衛當中出去的這些人接手到的是哪一批軍士，他們都只有二十天。
二十天之內，他們需要收服手下的人，然後將這些人操練成一支可用之兵，最終，和自己的同僚訓練出來的兵對戰。
要知道，這可不是像最初入營的時候那樣，只要有個人勇武，能夠以一當十就可以的。
雖然這次撥給他們的僅僅只有一百人，但是，這些人情況不同，問題不同，作為主將，除了勇武之外，更多的需要的是統兵，領兵，治兵的才能。
「他們總是要出去的，不能一直待在雲驍衛當中。」
趙禎抬頭，看了張耆一眼。
他確實沒有想到，這個老傢伙，竟然還真能看透他的用意。
雲驍衛的未來，是統兵之將。
所以，不僅需要勇武和忠誠，更需要謀略和威望。
「其實，真正能夠磨礪人的，是戰場。」
徐徐向前行走著，或許是因為身邊的兩人都是知曉內情的人，趙禎罕見的，並沒有遮掩自己的想法。
「朕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以後做準備，終歸有一天，他們都是要上戰場的。」
「如今他們所面對的，還只是朕為他們設計好的，可未來戰場之上，血與火的拼殺當中，卻沒有回頭的路。」
「他們有些人會死，有些人會活下來，但是不論如何，朕會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趙禎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向面前的張耆和曹瑋，道。
「朕——」會記得每一個，為大宋的強盛，付出心血，乃至生命的人，這是一個國家的脊樑。」
話音落下，張，曹二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他們對視一眼，肅然下拜，深深一揖，道。
「臣，誓為大宋效死。」
崇徽殿。
劉娥靠在榻上，聽著藍繼宗將今天在校場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神情不由有些複雜。
殿中寂靜，宮人們行走之間，都儘量避免發出聲響，打擾到太后。
天色漸暮，劉娥總算是站起身來，見狀，一旁的藍繼宗連忙上前，問道。
「太后，可要傳膳？」
劉娥搖了搖頭，道。
「去延慶殿吧，我想和先帝說說話。」
作為趙恆還活著的時候的寢殿，在他死後，延慶殿側旁的小殿當中，劉娥特意保留了他生前所有的器血擺設。
每隔一段時間，她都要單獨來到這座小殿當中坐上一會。
藍繼宗看得出來，太后的心情不佳，自然也不敢怠慢，於是，連忙下去安排。
與此同時，趙禎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這一次，他罕見的沉默了許久，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望著外間高懸天際的銀月，沉沉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