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種子
校場之上，太陽高懸，灼熱的陽光照射著大地，放肆的炫耀著自己的熱度，
底下數百雲驍衛鴉雀無聲，但是，所有人的眼中，卻似乎都醞釀著一團火。
「能！」
不知是從哪裡，響起一聲洪亮的應答聲。
然後，由點成線，便如一滴濃墨落入水中般，以極快的速度暈染開來，帶動了所有的人。
「能！能！能！」
一聲又一聲震徹天際的喊聲，像是不甘的嘶吼，蘊含了眼前這些軍士，對自己曾經遭受的不公，對一切見過的，沒見過的欺辱，最堅定的反抗。
這般情景，就連張耆和曹瑋這般宿將，竟也都感覺到一陣熱血沸騰，險些就要跟著底下的軍士一起喊起來，所幸，他們最後還是及時收住了，不然的話，一把年紀了還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未免有些掛不住面子。
見到底下眾軍士這般激昂的樣子，趙禎也微微放下了心。
事實上，他也知道，剛剛那番話可能會衝擊雲驍衛的信念，但是，有句話叫什麼來著，溫室里的花朵，是經不起風雨的摧殘的。
對於眼前的這些軍士來說，雲驍衛就是他們的溫室。
趙禎在這裡，為他們注入了信念，為這支軍隊注入了軍魂，但是，這些信念和精神，都是脆弱的。
因為它們並非是在一場場戰鬥當中磨礪出來的，
所以，當直面衝擊的時候，它就很容易被動搖。
面對這種情況，捂上眼睛和耳朵，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就像趙禎剛剛說的那樣，現實不會因不面對就改變。
只有在一重重考驗當中，突破艱難險阻，在無數的困境當中仍舊堅持信念，才能最終成為一直打不倒的鐵軍。
直面困難，才是解決困難的第一步！
再次抬起右手，原本震天的聲浪，又一次消彈於無形，只不過，這一次，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於是，趙禎再度開口，道。
「想要改變你們所遇到的一切，想要讓大宋重新恢復漢唐之盛，你們是種子。」
「種子，只有生根發芽，結出更多的種子，才能擁有改變一切的力量。」
『那麼，向我證明吧，證明你們是最優秀的，證明你們能夠戰勝所有的強敵，完成一切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證明朕—·沒有錯！」
這一次，沒有人說話，但是，所有人的眼中，都帶著堅定的意志，用最無聲，但最有力的眼神宣告，他們一定會成功。
說罷，趙禎也並沒有繼續多言，而是轉過身，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
與此同時，曹瑋走上前來，道。
「奉陛下旨意，京中將門子弟，共四百二十一人，三天後，將進入雲驍衛接受訓練。」
「而你們，有兩個選擇。」
「雲驍衛三百人當中，有一百人留守，兩百人出營。」
「留守者負責在營中訓練新人，出營者，代替入營之人，于禁軍中充任都頭，領一百人訓練，
之後是否歸營，看你們的訓練結果。」
「陛下恩典，此次去留，全由你們自己決定。」
「願意留守者，站到本將右手邊的空地上，願意出營者，站到本將左手邊的空地上，你們有六十息的時間做選擇。」
場中頓時陷入了沉默當中，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掙扎之色。
對於他們來說，雖然雲驍衛的訓練很苦，但是，這麼長的時間下來，早已經將這裡當成了家。
這個地方，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與之相對的，回到禁軍當中，雖然說，是去做都頭，並不像過往一樣只是個普通的軍士，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意味著，他們要去面對那些奉迎上司，刻薄軍士，軍紀混亂的各形各色的人。
而留在營中，接下來那些不可一世的將門子弟，則要和他們一起接受艱苦的訓練，甚至於，有可能還讓他們來負責訓練這些人。
這對於出身平民，且剛剛知曉了狄青一案的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但是·—
「卑職願意出營！」
僅僅只是數個呼吸之後，一名面色黑的壯漢邁步出列，毫不猶豫的走到了曹瑋的左手邊。
於是，校場當中一直令行禁止的整齊此刻竟突然出現了一絲騷動。
眾人都是在這座軍營當中的同袍，每個人之間都十分了解，而這第一個站出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此前狄青出頭救出的那家人在雲驍衛中任職之人。
感受到一眾同袍投來的目光，這個壯漢道。
「陛下培養咱們，是為了讓咱們給大宋出力，等禁軍都變成了像咱們一樣的人，就沒人能看不起咱們了。」
話語樸實，但是，卻引起了所有人的深思。
「卑職也願意出營！」
「卑職也願意！」
一道道聲音響起，越來越多的軍士做出了決定。
片刻之間，所有人都站到了曹瑋的左手邊，面色堅毅。
這般狀況，讓曹瑋有些發愣。
他也沒有想到，這些雲驍衛會如此整齊的做出同樣的決定，當下，也沒了主意，只得轉身回到趙禎面前，道。
「陛下，您看這——.」
「按照上次大比排名，靠後的一百人留營！」
趙禎看到這副景象，倒是感到十分欣慰，便開口吩咐道。
於是，曹瑋回到原處，將原話複述了一遍。
話音落下，底下的將士們，頓時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有不少人神情沮喪，顯然在後悔自己上次大比的時候沒能拿到好的名次。
見此狀況，再次請示過趙禎之後，曹瑋來到前排，開口道「陛下口諭，此次留營與出營之人，皆有考核，並非一成不變。」
「凡出營者，各領一百人訓練，以二十日為限，期滿兩兩對戰，敗者歸營，勝者接手敗者百人，重新訓練。」
「凡三勝者，領五百軍，剿京畿賊寇，又三勝，賜軍職。」
「留營者一百，選二十人負責訓練新兵，每二十日一比，新兵四百人，對留營者八十人，新兵敗，八十人出營，新兵勝，八十人選二十練兵，余者出營。「
這番話一出，底下頓時議論紛紛。
也就是說，出營和歸營的名額是不確定的，不管是在營中還是在禁軍，只要能夠達到考核的標準，都有機會出營。
一時之間，在場所有的軍士，心中都鼓起了一股勁兒。
既然皇帝陛下如此信任他們，那麼無論如何，他們也要配得上這份信任！
校場之上，陽光熾熱無比，旌旗當空，雲驍衛整齊的軍號再次響起。
「大宋萬年，陛下萬年！」
「萬勝，萬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