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密報

  第343章 密報

  「這是.」

  數日之後,福寧殿內。

  趙禎看著中書剛剛送來的草制,略微有些疑惑。

  「這份制書,大娘娘看過了?」

  這草制的內容非常簡單。

  右贊善大夫王從益為官不謹,詔貶出京師,通判許州。

  贊善大夫是東宮官職,如果要放在數年以前,趙禎還未登基的時候,這算是個炙手可熱的差事但問題是,如今東宮沒有太子,所以,如今這個官職,其實也就是個沒什麼具體差事的閒置。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閒職,被外放出京,是個再平常不過的事了,平常到,其實壓根用不著送到趙禎這來一趟的。

  但是,既然送來了,說明它有送來的原因。

  王從益,除了是右贊善大夫之外,他還有一層特殊的身份—--他是宰相王欽若的長子!

  對這個人,趙禎印象不深,只記得他是蔭封得官。

  此人才智平平,算是很平庸的哪一類了,若非是有一個當宰相的父親,想要入仕,基本上是絕無可能的。

  但是,也正因為他爹是宰相,所以,在一個閒職上,基本沒有人敢隨便針對他,這樣一份制書的出現,只能說明.—·

  「回官家,貶的手書,是太后親自下到中書的,而且,據說傳旨的時候,特意指定了王相公來寫出詞頭。」

  「舍人院將草制送入宮中後,也是太后讓尚書內省,送到福寧殿來的。」

  果然如此,趙禎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這樣一位背景通天的衙內,若非是劉娥點頭,只怕也沒人敢隨便針對他,而且,用的還是為官不謹這樣籠統的理由。

  「太后還說什麼了?」

  遲疑片刻,趙禎再度問道,於是,張從訓拱了拱手。

  「回官家,太后並沒有多說什麼,不過,據說剛剛拿到手書的時候,王相公親自進宮了一趟,

  面見太后,呆了盞茶時間,離開的時候,臉色頗為不佳。」

  原來如此。

  這麼一說,趙禎心裡便明百了幾分。

  劉娥這一系列的舉動,其實就是在為那天的奏對收拾手尾。

  實話實說,當時王欽若的舉動,趙禎的確有些不悅,因為他當時就看出來了,對方是在故意攪局。

  以大宋的體制而言,宰相在朝堂上的分量很重,包括立後,立儲,親政等在內的,幾乎所有的國家大事上,他們都有很大的話語權。

  所以,王欽若當時做的,其實就是推波助瀾,惡化他和中書之間的關係。

  如此一來,沒有中書的支持,趙禎若真的想要跟劉娥爭權,早日親政的話,難度幾乎是堪比登天。

  劉娥顯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所以,借貶黜王從益來警告王欽若,不要擅作主張。

  當然,從趙禎的角度來看,他覺得這其實沒什麼大用。

  因為王欽若和張知白不一樣,後者畢竟還是抱著信念在做事的,所以,還有挽救的可能,但是前者就完全是為了自己的權勢著想了。

  權力迷人眼,給出去容易,可真等到要收回來的時候-—」

  不過,劉娥這番誠意,倒是也不能辜負,思了片刻,趙禎開口道。

  「剛剛李娘娘送了酥酪過來,你拿一份,給大娘娘送過去。」

  「是·.

  張從訓匆匆退下,前去辦事。

  就在這個時候,外間傳來一陣響動,張景宗匆匆走了進來,道。

  「稟官家,延州密報。」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頓時讓趙禎打起了精神。

  他伸手接過密信,上頭的火漆蠟封完整無誤,但是,蠟封上的印章卻不由讓他瞳孔一縮。

  這是張知白的密押。

  抬手將信拆開,裡頭只有薄薄的一張紙,上面蒼勁有力的筆鋒寫著八個字。

  盡忠報國,死不旋踵。

  看完之後,趙禎的臉色一陣複雜,他抬眼望向北方,心中一時也不知是何感受。

  延州城外兩百里處,為故寬州城垣所在,原本,也是一處安居樂業的所在。

  但是,隨著五代十國的亂局,各地戰爭頻繁,割據不斷,百姓逐漸內遷,寬州也被廢棄,只剩下幾百戶故土難離的老弱病殘艱難生存。

  然而,從去年開始,這座沉寂許久的殘破古城,卻開始重新熱鬧起來。

  三月的天氣,已經開始逐漸轉暖,柳條開始抽芽,但仍舊帶著絲絲寒意,此時,依託著舊城殘留的城牆,數百精壯的漢子,正揮汗如雨的壘砌著新的城牆。

  與此同時,外圍每隔數十步,都有一個身著甲冑,手持長槍的軍士,正在嚴陣以待。

  一路向前走去,地上散落著凌亂的腳印,臨時支起來的簡陋營帳當中,還能見到身上纏著細紗布,尚未來得及轉移到安全地帶的軍士。

  這一切的一切,無不透露出,此地並不安全。

  種世衡身著一身盔甲,行走在這略顯嘈雜的工地間,在他的身旁,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單手按劍,正在對種世衡說著什麼。

  「都監,這已經是這個月下來,第三次敵襲了,近些日子以來,党項的攻勢越發的頻繁了。」

  「而且,和以往的小股流寇不同,這幾次的敵襲,屬下能感覺到,戰力和裝備,都精良了許多,其作戰風格,也從原本的單純劫掠,變成了以兼顧劫掠和破壞。」

  「屬下和在延州駐守多年的老兵詢問過,這種作風,很像是党項的擒生軍。」

  看著一片狼藉的營地,狄青眉頭緊皺,將自己剛剛分析的消息說了出來。

  聞言,種世衡的臉色,不由更加沉了幾分。

  自打他來到此地築城,已經有半年多了,因為有皇帝的旨意,所以,鎮守延州的王曾非常痛快,撥給了他五千軍士,用以築城。

  然而,此地荒廢多年,故舊的城垣早已經廢棄不能再用,一切需要從頭開始。

  像是糧食,築城的材料這些都還好說,可以從延州調撥,但是飲水卻是個大問題。

  所以,種世衡只得先命人鑿地尋泉水,一直足足鑿了小半個月,才總算是解決了飲水的問題。

  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隨之便遭到了來自党項的襲擊。

  雖然說,只是邊境散落的一小股流寇,可這也足以證明此地築城的危險性。

  因此,種世衡想要築城,就得一邊訓練軍士的騎射,一邊築城,一邊還要布置防禦策略,應對党項隨時有可能的破壞。

  便是在這般艱難的境地下,種世衡且戰且築,總算是逐漸站穩了腳跟。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局勢卻變得越發嚴峻起來。

  「擒生軍?」

  種世衡抬頭望著前方荒涼的景色,臉色有些沉重。

  「看來,之前興州傳來的消息是對的,如果這幾次的襲擊,真的是擒生軍的話,那麼恐怕,李元昊也距離此處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