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忠誠二字

  第134章 忠誠二字

  「什麼?又回來了?」

  趙禎靠在榻上,剛剛打算休息一會,便得到了張從訓的稟報,說江德明去而又返。

  「回官家,正是,不僅是江都知,張都知也一塊陪著來了,說是有新的法子印製交子,特來請示官家。」

  張景宗?

  趙禎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於是,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輕輕吐了口氣,

  又重新打起精神,吩咐道。

  「讓他們進來吧。」

  「拜見官家。」

  二人來到殿中,躬身行禮過後。

  趙禎挑了挑眉,便直接了當的問道,

  「江都知去而復返,可是有什麼解決問題的好法子了?」

  這話是明知故問,但也算是起了個頭。

  於是,江德明拱手道。

  「回官家,臣愚鈍,並沒有想到新的法子,不過,剛剛在殿外,碰到了張都知,說是有些想法,或可起到作用,於是,臣便帶著他來尋官家,請您親自定奪。」

  果不其然,這次的主角是張景宗。

  這番話聽完,趙禎的心裡的猜測,也更印證了幾分。

  於是,他將目光落在張景宗的身上,緩緩開口道。

  「張都知,倒是熱心啊—」

  這話說的頗有幾分深意,似乎是要洞穿眼前人的心思一般。

  不過,張景宗卻並不慌張,而是躬身道。

  「官家明鑑,錢莊一事,太后早有吩咐,讓皇城司全力協助,臣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

  「更何況,臣等皆是官家奴婢,您要辦的事,臣等自然須得時時放在心上。」

  「方才,聽江都知說,交子印製始終難以成功,臣也是偶有所得,這才大著膽子前來,稟告官家。」

  果然,聰明人就是聰明人。

  於是,趙禎輕輕靠在椅背上,不再去細究張景宗的小動作,擺手道。

  「有什麼話,就說吧!」

  見狀,張景宗心裡也鬆了口氣,道。

  「臣斗膽,請問官家,方才聽江都知所說,您是不滿意這交子的防偽措施,

  擔心印發出去之後,有人偽造私兌,可是如此?」

  這一點,趙禎倒是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是,張都知應當知曉,這交子不比銅錢,成本很低,所以,一旦發行出去,必然會有不軌之徒偽造牟利。」

  「而交子又是信用貨幣,一旦錢莊無法辨別真假,要麼就只能全部兌付,使得儲備的銀錢耗竭,要麼就只能拒絕兌付,使得信用無存,變成一張廢紙。」

  「因此,這防偽之事,必須要重視起來。」

  還是那句話,涉及到金融領域,對於宋朝來說,是個新鮮玩意兒,其中存在的風險很大,所以,趙禎得慎之又慎。

  「官家聖明燭照,深謀遠慮,臣等不及也。」

  張景宗聽了這話之後,又拱了拱手,先捧了一番,不過,隨後他便話鋒一轉,道。

  「防偽之事,自當重視,但是,臣竊以為,即便是這交子的密押再是複雜,

  也總歸是人做出來的,民間能工巧匠輩出,不可數盡,所以,僅靠密押,怕是難以禁絕·————」

  聽罷,趙禎略微思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道。

  「是這個道理,那張都知的意思是,密押不做了?」

  這話帶著一絲不滿的口氣。

  於是,張景宗連忙拱手,道。

  「官家明鑑,臣絕無此意。」

  「只是這段日子下來,臣也命人查了一些關於益州交子的使用狀況,發現最初那些富戶們發行交子的時候,也擔心過偽造之事,但是,最終也找不到太好的法子,所以,這才用了花押法。」

  「交子發行之後,果然有人偽造,因此,這些富戶便聯名報到州府衙門,要求儘快追查此案,後來,州府詳查之下,果然抓獲了偽造之人,並將其依律判刑。」

  「所以臣覺得,若要禁絕偽造交子之事,在交子本身下功夫固然是要的,但是,更需嚴查嚴懲偽造之人。」

  「只要後者能夠做到,那麼,哪怕僅是花押法,也足以保證交子的使用了,

  倒是不必因此,而耽擱錢莊的進度。」

  這番話特意舉了益州交子的例子,但是,趙禎又豈會聽不出弦外之音?

  目光落在張景宗的身上,他略帶深意的開口,道。

  「那張都知覺得,應該怎麼做呢?」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張景宗也不再遮掩自己的用意,道。

  「稟官家,臣以為,可以在拱宸門內,專設一處地方,從工部找到身家清白,忠心可靠的能工巧匠,專司印刷交子,密押不必過於繁複,用花押法,教尋常的書局無力偽造便可。」

  「同時,下旨給開封府,或專設衙門,查察膽敢偽造交子之人,一旦查得,

  依私鑄官幣之罪,抄沒家產,主犯格殺,從犯刺配,如此一來,當可震懾宵小保錢莊順利運行。」

  話音落下,趙禎便笑了起來,道。

  「說的有道理,不過,這等事你得去找大娘娘說,找朕沒用!」

  啊這—·

  張景宗微微一愣,沒有想到趙禎會是這樣的反應。

  正在思索之間,便聽得上首一道聲音在耳邊響起。

  「要說張都知在這宮中,也待了這麼多年了,你覺得,宮中內臣和朝廷上的外臣,對皇帝來說,最大的不同在哪呢?」

  這話一出,張景宗似乎隱隱意識到了什麼,額頭上開始冒出了一絲冷汗。

  趙禎也不用他回答,慢慢坐直了身子,自顧自的繼續道。

  「這宮中人啊,是隨侍在皇帝身側之人,說句不好聽的,朕和大娘娘的性命,都交託在你們這些人的手裡。」

  「你想想,這是何等的信任?」

  「所以,宮中的內臣,最緊要的就是兩個字,一個是忠,一個是誠!」

  話至此處,張景宗已然明白,自己犯下了大錯,當下,便跪倒在地,深深俯首,不敢多言。

  但是,趙禎的話卻沒有停,而是繼續不急不緩的道。

  「所謂忠,就是要一心一意的侍奉皇帝,以宮中之命馬首是瞻,誓死報效,

  忠心不二,所謂誠,就是要真實不虛,如實上稟,不管好事壞事,大罪小過,都不得有一字一句的虛言。」

  「唯有做到這兩者,才真正配得上宮中內臣得到的信任。」

  說著話,趙禎的目光看向底下俯首跪地的張景宗,口氣認真。

  「張都知,此前雷允恭之事,是你親自操辦,他如何敗亡,你最清楚。」

  「雷允恭勾結外臣,一人事二主,是謂不忠,擅作決斷,隱瞞皇陵一事,是為不誠。」

  「不忠不誠,於內臣而言,皆是大罪。」

  「你如今,是打算步他的後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