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些複雜,此事和杜充有關係是肯定的,但是如何處理你我都不好把握,還是等衙內來了再說吧。」
別看耿南仲剛才氣勢洶洶,實則他內心也是沒底的,主要原因就是耿南仲失去了太子府詹事的官職後,沒有別的身份,所以面對杜充時其實是沒有多少法理上的地位的。
如果杜充真的要拿下許岳松,他也不能硬攔,不然杜充給他扣上一頂抗拒官府的帽子,就可以直接收押。
而林沖韓世忠手下的種家軍就更不能動手了,他們是種彥謀的兵馬,是建立在官家對種彥謀信任的程度上才出現的,本來就有違祖制了,朝堂上非議頗多。
若是再惹出一個縱兵對抗地方官員的簍子,那可就捅了馬蜂窩了,勢必會給種彥謀在朝堂上以前所未有的壓力。
因為在大宋對於文人是推崇,尊敬的,而對於武人,特別是底層的兵丁則是稱之為刺配軍,主要是禁軍之中有許多都是因罪而發配充軍,所以有此蔑稱。
一個堂堂知州如果被種彥謀手下兵丁欺辱,那將會是一場怎樣的風暴?耿南仲在東京多年,自己又是文官出身,自然是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屆時童貫肯定會抓住機會上言彈劾,而官家很可能也會心生疑慮,對於種彥謀是否因為手中握有兵馬而變得驕縱產生懷疑,最後的接貨很可能是種彥謀被調回來,大軍解散拆分到其他的軍隊中。
這樣的話,種彥謀辛苦兩年的努力就白費了。
韓世忠默然,就算確定和杜充有關係又如何?種彥謀不到他們根本不能做什麼,況且現在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而看現在這樣子,證據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銷毀,到時來個死無對證他們也沒辦法。
林沖站在一邊看得心裡頗為窩囊,他憤憤的跺了一腳,然後直接撲到廢墟之中幫著搜尋屍體了。
兩人看著林沖的身影,心中有些唏噓,這四千人馬在耽羅沒死幾個,卻在大宋的土地上被自己人給害死了不少,這可都是好兵啊!本來該北上和遼人拼個你死我活的,現在連遼人的影子都沒看見就掛了,死不瞑目。
遠在武邑的種彥謀並不知道,自己的手下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給欺負了,還整沒了四百多號人以及兩萬斤的火藥,讓他大虧了一筆。
要知道每死一個士兵都是需要撫恤的,大宋士兵還會被盤剝掉不少,最後落到手裡有個二三十貫就不錯了,而他種彥謀定下的是一個人五十貫的標準,這四百多號人再加上在耽羅上傷亡的就算五百人吧。
一共就是兩萬五千貫錢!足夠買上五百匹駿馬了!
此時的種彥謀因為一陣的養傷,腿上傷口已經結痂,可以自己走動一段了,年輕的身體恢復能力就是好,再加上他肉食不斷,營養跟得上,照這樣下去,不到一個月恐怕就能行走自如,兩個月基本就能痊癒。
「也不知道南洋殖民的如何了,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都撲在這中原之上了?以前周圍都是之土也就算了,可現在大宋人口眾多,土地卻無人耕種都擠在了城市之中卻沒有那麼的工作來安置他們。」
「為此朝廷不得不將閒雜人等招入禁軍,廂軍之中,以不讓他們生事,這種軍隊又何談戰力?倒不如,將他們發配到南洋,開墾土地皆算自己所有,這樣一來便能解決掉不少的流民問題,再把諸如茶葉,布匹,瓷器等物經由南洋轉賣到天竺,大食,乃至更遠的大秦。」
「如此,商事興盛,國人有事可做,有錢可賺,國富民強指日可待!」
種彥謀不愧是來自後世資訊時代洗禮的社會主義青年,對於這套紮根在腦海里的資本主義崛起之路是記憶深刻,此時拿出來複製到大宋身上,很有一試的可能。
跟在種彥謀身邊的楊再興對此不甚了解,只覺得種彥謀說的貌似挺有道理,跟著點起頭來。
而鄧肅則是呵呵苦笑:「衙內莫不是太過紙上談兵了,昔日王相不過是想進行關於農事的改革都如此之困難,如果真的按照衙內所想,那得罪之人要比王相還多。」
「以衙內的身份,下場比之王相恐怕不會好很多。」
他說的沒錯,王安石那是文人,就算再怎麼斗,也至多落個歸閒鄉野的日子,而他種彥謀卻是將門,而且又是外戚,可以說和文人天生就是死敵,不把他斗的翻不了身文官們能放棄?
種彥謀聞聲轉過頭來,臉上儘是一股天下英雄盡入吾瓮的神色,笑著對鄧肅道:「你覺得勢頭一開,誰人能擋住這時代之大潮?趨利避害乃人之常情,內地之發展已經走到盡頭,不破不立,南洋資源豐富正是我大宋之後花園也,趁此之時不占,為時晚矣。」
說罷,他揚了揚手,仰頭看向天空,「若是誰想做那螳臂當車之人,便大可一試,碾死車下者多矣!」
後花園?這詞語形容的不錯,鄧肅颯然笑笑,雖說種彥謀說出了很多超前的理論,而且聽得鄧肅也是為之一振,但是他還是覺得盤根錯節的地主階級絕不是那麼容易撼動的,種彥謀如此輕視,日後必然會吃虧。
不過他已經告誡了,聽不聽就是種彥謀的事情了。
天氣,似乎越來越冷了呢,鄧肅哈一口氣,望著面前升騰的白氣,有些愣神,在沙縣的時候那裡的冷和這裡不一樣,濕冷是很難受,可這北方粗獷暴虐如颶風般的低溫則是另一種感覺。
他這小身板如果不是一身的貂皮大衣,以及裡面的一層綢衣加上毛衣護著,當場交代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能。
今年,又是一個寒冬之年,不過也許並不是壞事,正所謂瑞雪兆豐年嘛!
瑞雪兆豐年,這句話對於身處阿拉斯加海灣之中,被一直沒停的暴雪掩蓋住房屋的虞憲和等人來說就是一句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