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大廈將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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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種地的時候,會想著天公作美,讓自己今年能夠攢下點糧食,給內人添上兩尺布,再東拼西湊給娃兒請一個先生,不管是教書還是習武,總要有個本事,不然兒子孫子一直種地那能讓人憋屈死!

  世人總希望向好的地方努力,如果沒有盼頭的話,恐怕這世界就要亂套了。

  張迪作為一個馬賊,也是有奔頭的,他以前覺得,撈一票大的然後購置牛羊豬狗農具等等,就找一處無人的地方安居樂業。

  目標他都想好了,就是東京的那些個整日魚肉百姓的紈絝子弟,甚至,張迪有時候還幻想過把官家擄來,這天下都是他趙家的,肯定能換不少贖金,萬貫,十萬貫,百,百萬管

  不過這些念頭都是一閃而過,想到此處,張迪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到時來我軍中做個小校也好.」他呢喃著種彥謀的話,品味著其中意思,久久不能平靜,自己原本那看起來還算溫馨滿足的小小願想在這一番話面前,瞬間就被擊碎了。

  以男兒之軀,卻情願苟存於山野之間,自成一片小天地,看著沒有問題,實則就是最大的退縮,是懦弱的表現。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待到大廈將傾之時,張迪一己之力又如何能抵抗的了遼人的千軍萬馬?

  他不是在自我恐嚇,而是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洺州人,對遼人騎兵從小到大的印象,那一到秋冬之時,遭了白災的遼人損失慘重,無處尋補,就會縱馬南下打草谷。

  雖說自從澶淵之盟後,這種大規模的縱兵南下劫掠的行為就很少了,可是私下的零散遼人劫掠是根本阻擋不住的。

  而這些散兵游勇一旦進入大宋境內,更是難以追捕,實在是動用大軍跟在對方屁股後面跑勞心勞力討不到便宜,而若是小股部隊?

  指望那些連宋江方臘之流都不敢拭其鋒芒的禁軍去和遼人騎兵對抗?就算河北的禁軍比起其他地方還算強那麼一些,也頂多是一些的程度,還沒到可以硬抗遼人兵鋒的程度,那種河北禁軍,也只是在太祖太宗時期還存在。

  遼人一打草谷,就沒一個人能安生,從滄州,清州,信安軍,保定軍,霸州,雄州,安肅軍,廣信軍,保州,定州,真定府這些河北路邊境州府闖入大宋的遼人能夠一路南下六百里直達洺州地界,這是何等的恐怖?

  而這段距離,往往是張迪他們還沒收到來自宋遼邊境州府發來的警告,這邊遼人就趕到了。

  換馬不換人的情況下,六百里路對於遼人來說,不過是兩三天的事情。

  虧他還覺得天下太平,自己可以躲到山窩裡過太平日子了,現在想想,可真是蠢到家了,近年沒有遼人打草谷那是因為金人起兵了,遼人被打的節節敗退,自身都難保了,誰還敢去招惹宋人,若是激起了兩國的矛盾,到時遼國面對的可就是宋金夾擊了,雖說現在也基本沒差。

  「呼希望種彥能打個勝仗回來.」

  東京,汴梁。

  鄆王府之中燈影閃爍,來往賓客絡繹不絕,這是自延福宮事件以來,鄆王第一次大規模宴請客人,到場的人之中不僅有朝野重臣,鄆王文名遠揚,前倆捧場的還有諸多文人墨客,士林學子。

  熱鬧程度可以與元宵盛會相比了!

  本來即將到中元節,屆時才是大宴四方的好時候,只是那時官家也會在宮中舉辦宮宴,其餘朝臣都會忙個不停,時間上不允許。

  「鄆王倒是想的不錯,我剛看了,在京的不少名士大儒都到場了,他的面子不小呢。」

  在觥籌交錯之間,吹捧和附和的縫隙里,陳東扯過袖子衝著身邊的吳法天耳語道,他對鄆王雖然沒什麼好印象,但其的文學造詣他還是肯定的。

  畢竟陳東在國子監時也見過鄆王的詩書畫藝,不得不說,幾乎是繼承了官家的衣缽,甚至,如果不是顧忌官家面子,他都要來一句,「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吳法天眼睛四處打轉,手中端著的酒杯也幾乎沒動過,他會喝酒,但幾乎不怎么喝,幕僚這一類人最忌諱的就是醉酒,所以往往只是淺嘗輒止,更別說此時此刻身處死對頭鄆王的地盤了。

  他手一掠到面前,遮住了嘴巴:「此行前途未卜,陳監事你我還是謹慎點的好。」這話不止是陳東在聽,擠在兩人之間的還有吳堅,他是被半路拉過來的,本來正在種彥謀希望小學教孩子們讀書,誰承想上著上著就被人叫了出去,一出門就被拉上了馬車。

  吳法天美其名曰:帶他見見世面。

  這一話剛落,陳東正點了點頭,就被一聲高呼叫的轉過了腦袋。

  「這不是少陽兄嗎?」

  陳東一回頭,就看到了一群到了九月末還手上拿著一柄摺扇的騷包傢伙,看那樣子得有三十多歲了,臉上還抹了點粉黛,走起路來頗有種魏晉狂士的風範。

  此人乃是藍田四呂之一的呂大防之子,因為是老來得子所以格外疼愛,即使在其去世之後,依舊在東京混的順風順水,雖然本人沒什麼才能,但在這吟詩作對還是有一手的,加之其父親名聲在外,死後還被追封為太師,宣國公,顯然也被鄆王邀請到了這裡。

  呂兆先臉上帶著笑呵呵的表情朝陳東走來,還沒到臉前,那一股脂粉香氣就撲面而來,惹的兩人直捂鼻子。

  「是千岳兄啊,何事?」

  陳東當即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勢,身體朝後面退了一步,拱拱手問道,他在東京是挺豪放,可和呂兆先這傢伙沒什麼交集,對方代表的是以科舉身份直接出任地方官員的士林,而他陳東則是代表太學。

  當然了,藍田四呂悉數離世之後,他們的子嗣是活躍在朝堂上沒錯,但影響力已然是拉胯到了極點,連給四呂們提鞋都配不上,但怎麼說也是從地方寒門進階到了書香門第,再經過了幾代人的積累,未必不能成為新的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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