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宋江心中卻仍然沒有一絲安全感,似乎是這硝煙構成的大霧遮擋住了視線,讓人看不清東西,別的不說,就連從船頭到船尾的這短短距離都看不清楚。✿.。.:* ☆:**:. .:**:.☆*.:。.✿
這種感覺,很不好。
宋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精神壓力太大,多慮了,但至少,這股不安感一直沒有消失,盤旋在他的心頭。
「唉!」
坐在船上,儘管知道自己已經身心俱疲了,想要儘可能的放鬆休息一下,不睡覺只坐著也好。
但是船隻每晃動一下,每發出一點聲音,宋江的身子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起來,任由他怎麼克制,都難以有效的應對,最終,只能幹脆來到甲板上,來回巡視著。
他想著,能不能通過這種方法來降低一下心中的不安感,只是走的越多,他就越不安。
甲板上各自躺著已經累癱的弟兄,即使見到宋江走過,也懶得回話了,宋江安慰自己這是弟兄們太累了,他要體諒一下。
可是心底的冰涼卻告訴他,不要欺騙自己了,他們就是對你不怎麼服從了。
從之前的留下人牽扯種彥謀,再到留下阮氏兄弟和呼延灼保護吳用斷後,再到現在,宋江在他們的心中,重要性不斷下降,特別是吳用的消失,讓整支隊伍失去了精神支柱以及方向指導。
變得,那麼的愚蠢,像個無頭蒼蠅一般。
宋江走過一圈,心情已經沉入了谷底,他想到了日後就算泛舟海上,自己的威 信也會越來越低,很可能發生類似宋太祖趙匡胤之類的陳橋兵變。
正當宋江走在船尾,心中思緒萬千時,在船隻左右的水下,一些行動矯健的人影正悄然朝著大船游來,明明是人類的身體,但在水下卻如同魚兒一樣得心應手,輕鬆就躲過了船塔上的人員查看。
「噗嗤!」
在來到船隻兩側後,一個人頭率先從水下探出來,滿是水光的臉上露出一抹堅毅表情,他抬起沉在水中的手,手中抓著一個鐵錘和鑿子,找准了船隻吃水層上下的縫隙,二話不說,就開始了鑿刻。
除了他之外,這隻船周圍還有其他一共十好幾個人,至於另外的幾艘被宋江水賊開出去的海船,也無一例外的受到這樣的攻擊。
鑿船,這是對付木質船隻一道致命的攻擊,除火攻以外,就數它能在短時間快速終結掉一艘船的命運了。
「咚咚!咚咚!」
細微的聲音逐漸變得大了起來,在甲板上躺著如同一條條死狗的宋江水賊逐漸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船,在傾斜。
宋江一個踉蹌,隨著船隻的緩慢卻不可抵擋的傾斜而失足倒在了甲板上,順著傾斜的角度朝一邊划去。
「嘩啦啦!」
船上堆積的雜物開始一個個滑落,宋江還算幸運,抓住了一條繩索,掛在船上,驚險的看著身下大叫著不受控制的滾到了一團,最後如同下水餃一樣落入水中的弟兄。
怎麼了?!
他心中一顫,目光在四周搜尋起來,奈何硝煙瀰漫,除了甲板上還能勉強視物,再遠的地方就只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宋江手臂肌肉緊繃,強忍著倦意,拽住手上的繩索,兩腳一蹬,將原本懸掛著的身子翻了過來,跨坐在了一根桅杆上,眼睛在四處轉著,想要摸清情況。
「啊!」
驀然,在甲板上還處於一片混亂的情況下,水面上接連響起一陣慘叫。
然後便是水花聲嘩啦啦的作響,緊接著一陣嘶喊搏鬥之聲迭起,不多時,才消停下來。
「咕嚕!」
這般場景頓時讓船上的宋江包括其他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幾不可聞,只為聽清船下的聲音。
然而,船隻傾斜激起的水花聲太大,掩蓋掉了所有的細碎聲音,眾人儘管眉眼緊皺,精神全神貫注也沒聽出什麼倪端來。
忽的,有一人指著水面驚呼道:「快看!是血!」
宋江趕緊跟著看了過去,隨著日頭的升起,陽光的穿透力更加強悍,硝煙也漸漸散去,此時能見度又得到了一些提升。
那人所指的地方正呈漣漪般朝周圍擴散,海水一片血紅,隨血水飄蕩過來的還有一具浮在水面上的屍體。
見到這屍體,宋江的心驀的陰沉了下來。
而在不遠處,另外幾艘船上,也接連傳出這樣的聲音,顯然,不只是針對他來的。
有人搞鬼!
「登登!」
宋江耳朵一動,身子下方的船體傳來一陣聲音,他忙不失迭的一躍,抓住了傾斜的船邊,雙臂發力,攀了上去。
「嗯?!」
迎面見到的,是一個嘴裡叼著鯊魚皮短刀的精瘦漢子,渾身被曬成古銅色,一看就是常年趕海的漢子。
兩人一照面,就都互相反應過來。
宋江眼前,這穿著犢鼻褲的精瘦漢子眼疾手快,嘴巴微張,魚皮短刀落下,血脈賁張的手臂一閃,拿過了短刀,當即就是朝宋江刺去,目標直指對方的脖頸。
而在這關鍵時刻,宋江眼睛瞪的老圓,舌頭髮顫,用盡全身力氣朝左側一滾,「卡啦!」一聲,他的腰間頓時被劃開了一條長長口子,轉瞬間就是皮開肉綻,鮮紅血液從裡面湧現出來。
「嘶!」
忍受著腰間鑽心的疼痛,宋江抽出自己掛在左挎的長刀,欠著身子,一刀揮了過去。
在這種窄小而且行動極為受限的空間,宋江腰部還受了傷,能發揮出的力氣自然大打折扣,一刀揮去,已然是被對方熟練的擁短刀架住,如同老虎鉗一般的大手猛地一抓,捏住了長刀的刀背,接著就是一抽。
宋江四十多歲的人,哪裡能和這不過二十多的年輕漢子相比,體力反應力都是大不如前的。
「啊!」
身子止不住的往前倒去,宋江手上卻是不肯鬆手的,這刀一旦被奪,想拿回來就再難了,就在他險險要掉到水中時,才不得不放手。
對方這模樣,顯然剛從水裡上來,自己的水性在這人面前,恐怕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