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上至滿朝文武,下至民間百姓們,全都忙碌無比。
顧綾雪每日兩點一線,除了進宮上朝,便是在帝都大學裡和墨家學者們一起動手製作地球儀、紡紗機、煤爐子以及燃煤鍋爐,連家都沒時間回。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在韓氏帶著兒子張不疑以及部分族人前腳剛剛離開琅琊郡,進入薛郡的時。
泗川郡。
凌晨,天色尚未破曉,官署的大門便緩緩打開,一群身著官服的吏員們手持一份份詔令,腳步匆匆的魚貫而出,並朝著集市入口、城門兩側以及郡內各處人流密集的地方趕去。
不多久,一張張還散發著墨香的詔令被一一張貼,沿途的百姓見此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紛紛圍攏過來。
護堤河旁,一個狗肉鋪子前,一個身材魁梧,滿臉鬍鬚,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正熟練地為客人煮著狗肉。
鼎中的肉湯翻滾之間,香氣四溢,樊噲深深的吸了一口,手裡拿著一把大勺,又翻動了幾下鍋里的狗肉。
抬頭時,他不經意間就望見了不遠處聚集的人群。
朝廷又在張貼詔令了!
樊噲拿著大勺便圍攏了過去,然後費力地擠到前面,看著詔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不由皺起了眉頭,因為識字不多,他實在看不太懂上面的內容。
但他並沒和其他人一樣眼巴巴的看著,而是直接心直口快的喊道:「這位令史大人,某識字不多,這上面到底寫的啥?啥時候能給咱們宣讀宣讀?」
令史轉頭看向樊噲,見他一臉急切,笑了笑說道:「莫急,等人再多一點,本官就給諸位宣讀。」
樊噲一聽,有些著急了,聲音洪亮地問道,「那得等到啥時候?大人要不就先給我們講講吧!」
周圍的百姓聽此也立即跟著嚷嚷起來:「就是啊,大人,先講講吧!」
看著一臉急切的圍觀百姓,令史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妥協的宣讀道:「秦始皇三十五年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統一六國,開創帝業,以法治國,以德治民。」
「今國家大興,百廢俱興。故朕決意,開科舉之門,即,設文武兩科,分鄉試、郡試、會試、殿試四級考試,層層選拔,以才德兼備者入仕為官。」
「文以……」
……
樊噲越聽,心中越蠢蠢欲動。
他雖然出身低微,以殺狗為生,但內心深處一直渴望著能夠有所作為,能夠擺脫這屠夫身份、進入仕途。
為此,他這些年一直在努力的自學文字,雖然至今識字不多……
此刻,聽到科舉制度,聽到還有以射御技擊為考的武考,樊噲心中暗自思忖著,『我樊噲平日裡也有些力氣,這射御技擊,說不定我能行!』
想到自己可能有機會擺脫這日復一日的殺狗生活,樊噲的心跳愈發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
同一時間,一個吏員也緊握著一份詔令,神色嚴肅的來到了軍營門口。
在向守衛表明來意後,吏員便被第一時間引領著去見軍營中的將領。
「將軍大人,下官奉郡守之命,特來傳達朝廷詔令。」吏員上前行禮道。
「朝廷有何詔令,需要張貼於軍營之中?」演武場邊緣,正在審視著士兵訓練中的中年將領轉過身來,目光銳利地打量著吏員,問道:「是何詔令,需要張貼於軍營之中?」
吏員恭敬地回答:「回將軍,此乃朝廷推行之科舉詔令,關乎天下人才選拔,郡守大人吩咐務必讓軍營眾人知曉。」
科舉?人才選拔?
將領聽後,一時間有些沒反應過來,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顯眼且平整的牆壁,說道:「既如此,便張貼在那邊吧。」
得到將領的許可後,吏員這才開始用著米糊將詔令張貼在了牆上。
因為演武場是士兵們日常聚集與訓練之地,詔令一張貼便引起了更多人的留意。
此時,一個看起來二十多歲,身材健碩的男子正手持一把強弓,目光專注地瞄準靶心,就聽「嗖」的一聲,箭矢準確地命中了靶心!
就在周勃再次拉滿強弓的時候,終於察覺到了周圍氣氛的變化,也看到了圍聚在詔令前的人群,不由拿著強弓走了過去。
他的目光在詔令上掃過,隨著閱讀的深入,周勃的眼中露出了異色,心中也掀起了淡淡的波瀾。
他早年本以編織養蠶器具為生,參軍後成為楚軍中精銳士卒,但當年那一戰,因不敵,他們投降了秦軍,他又因機緣巧合之下被放回原籍,成為了沛縣府衙的一名能拉強弓的「材官引彊」。
作為一名有抱負、有能力之人,周勃並不滿足於當前狀況,大秦重武輕文,他原本想著通過軍功來獲取晉升,但此刻,看到這剛剛推行的科舉之制,周勃緊握著手中的強弓,那堅毅的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決心。
就在科舉制度已經傳遍四十一個郡,正在往剩餘八個郡開始傳播時。
次日一早。
自碭郡而來的第二批學子隊伍,經過十五天的長途跋涉,終於抵達了咸陽。
在前往帝都大學的路上,混在隊伍中的彭越心情複雜無比,從進入城門後,他所見到的種種景象無一不令他震撼不已。
咸陽,這座帝國的都城,巍峨壯觀,樓閣林立,街道上車水馬龍,店鋪林立,叫賣聲此起彼伏,各種商品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這裡繁華富饒,與鉅野湖澤的貧瘠與荒涼相比,完全就是天差地別。
他們這些人,是湖邊打漁為生的漁夫,是草莽中的強盜,是被官府視為不法之徒的人,為了活下去,他們拼盡了全力。
天下民不聊生,而這裡的人,卻生活的如此富足!
彭越深吸了一口氣,心理落差之大,難以言表,想要改變命運,想要成為人上人的決心也越發的強烈了。
進入帝都大學後,一路沉默無比的彭越,站在校訓前,看著那令人震撼的橫渠四句,更加的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