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意識2

  謝聞逸抬頭瞥了一眼時鐘,差不多到回家的時候,他站起身,拿過搭在一旁的外套,腳步明顯加快,準備離開。

  辦公室外的幾個助理見上司又要走,內心怨氣陡增。

  工作量不會平白消失,只會轉移。

  而他們的老闆,竟然朝九晚五。

  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謝父還試圖壓他一頭,以及許問遠之前時不時搞事,謝聞逸大概會比現在更清閒些,能更多陪柳扇些。

  所以還是得想辦法把老頭子搞下去啊。

  謝聞逸這般想著。

  就在這時,謝聞逸手機響起,他拿起來一看,像見到什麼髒東西般微微皺眉。

  是謝父。

  【回家一趟。】

  謝聞逸的瞳孔倒映著手機瑩白色的光,神情冰冷。

  就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謝聞逸的嘴角陡然拉平,顯得陰鬱懾人。

  電梯裡,是一個頭髮花白,穿著黑色唐裝,年近六十的男人。

  是謝聞逸的父親。

  一掌寬的電梯門兩側,里外不過咫尺,彼此卻仿佛隔著天壑,日漸強盛的新星如同取代老獅王的雄獅,在獅群中彰顯威嚴,即使他打敗的,是自己的父親。

  「你怎麼在這。」謝聞逸重新勾起唇角,視線移向謝父身後的許問遠,質問之意明顯。

  許問遠聳聳肩,表示跟自己沒關係。

  他現在完全是謝聞逸陣營的。

  本以為自己是大反派,結果是謝聞逸輕而易舉收服的小弟。

  人生啊...

  「我不來,能見到你嗎?」謝父抬步,越過謝聞逸身側,「去你辦公室。」

  謝聞逸絲毫不理會,微微側身面向身後謝父,「抱歉,那是我的私人領域。」

  「送客。」

  謝聞逸話音剛落,謝父瞬間被幾人呈扇形圍住,再進不了一步。

  「人要識時務,這不是你說的嗎?」謝聞逸向謝父走去,年輕而挺拔的身軀頗有壓迫感,大樓明亮的光線,使謝聞逸的影子短而雜亂,自他為中心,向四周蔓延,這是他的地盤,就算是謝父,在這也得聽他的。「按照你之前的說法,你應該高興才是。」

  不把他當父親,而是對手。

  在強大之前,別把自己當人看。

  當自己是工具,給心帶上一層面具,以虛偽的態度作為武器。

  變得足夠強獲得話語權,得到自己想要的。

  謝聞逸顯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他不將人當人看,甚至不把自己當人看。

  他將人與社會視作生物與生物的集合,由欲望驅動的有機體,並不去談論人作為主體的愛恨、喜憎、希望與恐懼。

  像旁觀者一般獨立於情緒之外,只帶上因時制宜的態度面具。

  如今,謝父已經老了,權利更替,再無法令謝聞逸為他帶上名為兒子的面具。

  他們之間是敵人,但同時又互相關聯掣肘。

  謝聞逸瞥了張助理一眼,下一刻,由張助理帶頭,一步步逼向謝父,他伸出胳膊,做了個請的姿勢。

  面對自己兒子的不恭敬,謝父不怒反笑,他的眼神帶上讚賞,作為謝家的繼承人,謝聞逸足夠優秀,「你很好,但還差一點。」

  差在年齡,差在時間與利益積累的人脈。

  「但如果,你聽我的...」和同樣強盛的家族聯姻。

  「夠了。」謝父話未說完,謝聞逸猛然打斷。

  「你可以兩全其美。」謝父滿不在乎,他知道謝聞逸養了個小玩意兒,但只要養著就好,不耽誤結婚,像他一樣。

  之前他們說過這個話題,當時還強於謝聞逸的謝父將謝聞逸砸得頭破血流,他以為謝聞逸已經知道利害,可直到今天,也沒有結果。

  他不能看著謝聞逸失去再一次『成長』的機遇。

  謝聞逸生來就要帶著謝家日漸鼎盛。

  「把今天放人上來的開除。」謝聞逸冷聲,又對謝父道,「今天的事我會『答覆』你的。」

  說完示意人強行將謝父請走。

  謝父久居高位,落不下面,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許問遠沒走,還站在大樓里,看著這『父慈子孝』的一幕,頗為打趣。

  「為什麼不答應他。」許問遠搬來椅子,翹著二郎腿坐下。

  「誰讓你來的」謝聞逸不答反問。

  「老頭子。」許問遠攤手,「我又拗不過他。」

  謝聞逸一直不和老頭子見面,老頭子就只能親自來找他了。

  聞言,謝聞逸嗤笑一聲,鄙視之意溢於言表。

  廢物。

  許問遠翻了個白眼,胳膊搭在椅背上,「你到底想幹啥。」

  謝聞逸完全沒搭理,他拿出手機給柳扇發了個簡訊,說自己今天被耽誤了會兒,可能會晚點回去。

  許問遠見謝聞逸這樣,站起身,瞥了一眼謝聞逸手機,像是見鬼一樣,「你這是幹什麼。」

  「你之前跟柳扇說了什麼。」謝聞逸收起手機,問起之前的事。

  「沒說什麼,幫你馴養你的小寵物呢。」許問遠笑了笑,像是自嘲般,他又坐回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單腳撐地。

  許問遠得承認謝聞逸的手段更加高明,他讓柳扇誤以為自己是自由的,實際上依舊在全權掌控之下。

  不過也好。

  玻璃缸里的魚,如果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玻璃邊界,就會以為自己在海里,是自由的。

  謝聞逸垂眸,猛然抬腳踹上許問遠坐著的椅背。

  許問遠連人帶椅子撲哧倒地,他怒而回頭,正看見謝聞逸陰鬱的神情,原本的怒氣瞬間消弭。

  「不會說話就閉嘴。」謝聞逸居高臨下。

  許問遠喉結滾動,不明白哪裡說錯了。

  是說柳扇那句嗎?

  難道不是嗎?

  可隨即,許問遠眼角突然看見什麼一閃而過,他偏頭看去,看見謝聞逸手指上的戒指。

  不算昂貴,爛大街的款式。

  還帶著?

  許問遠看向謝聞逸,像是隔著一層紗看向別人,「你會結婚嗎?」

  「和柳扇?」謝聞逸回。

  甚至沒有猶豫。

  許問遠拍了拍屁股,站起來,「哎呀,你可真是...」

  栽啦。

  但謝聞逸自己好像還不知道。

  用手段去得到,以為這樣就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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