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明想上去攔住薛丁，卻被初禾緊緊攥住衣角。
「別去了，於警官，在他們這種人眼裡，人命和法律都只是草芥。你再去攔住他，也只會給你自己找麻煩而已。」
她說這話時很冷靜，於明表情複雜地看著她，「所以，你是認同他所說的話嗎？」
初禾嘆了口氣，「於警官，並非所有認同他的話的人，都是在贊同他的行為，而且，我應該比你更深刻地體會過被這種人壓迫的感覺。」
她舉起了自己的手背。
於明猛地吸了一口氣。
女人纖瘦的手背布滿交錯縱橫的鞋印，腫脹不堪。
「這是薛丁做的？」
「是啊，剛剛他把我從酒吧拖走的時候，我抱住了沙發腿不肯放手，於是他就踩了我的手，強迫我鬆開……」
想起剛剛孤立無援的場景，初禾鼻尖又湧起了酸澀，她輕輕地吸了吸鼻子，「於警官，今天的事情我真的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我今天還不知道要經歷什麼呢。」
於明聽得有些不是滋味，他搖頭道：「我只是剛好在這附近巡邏，你該謝謝一個粉色頭髮的女生，是她找到我說了裡面的事情，我才能及時趕到。」
初禾有印象，她當時向一個粉色頭髮的女生求救，但是那個女生被同伴勸走了。
原來，這個女生還是悄悄地幫了她。
初禾被折磨的麻木又枯寂的心，忽然流淌過一陣暖意。
「徐女士。」於明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你先跟我回巡邏車上吧，再有十分鐘我們就換班了，到時候我帶你去醫院。」
初禾下意識想拒絕，又擔心於明離開後，薛丁會去而復返，於是點頭同意了。
上車前，於明把自己的警服外套給了初禾，「我同事在車裡，你先披件衣服吧。」
初禾的衣服之前被水淋濕了，直到現在也沒有干透，打眼就能看清文胸的顏色。
她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羞恥，連忙裹好衣服，紅著臉和於明道謝。
半小時後，兩人到了醫院。
醫生給初禾的手上了藥，然後纏滿了紗布。
離開時，初禾打趣道：「你看我的手像不像兩個大飯糰？」
於明又無奈又好笑，「我看你是傷的不夠重，所以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初禾正色道：「難道必須哭出來才算是傷得夠重嗎？其實我只是在苦中作樂而已，我疼得恨不得砍掉這雙手。」
於明微微一怔。
在他的印象里，初禾一直都很堅強，以至於他忽略了她隱藏在堅強外表之下的痛楚。
他斟酌道：「如果你想哭，可以放心哭出來，我不會笑話你。」
「……」
初禾想，於明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會聊天。
於明從她的反應里意識到了他說錯話了，他暗暗懊惱，「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好。」
初禾駐足在路邊，有些憂傷地想，她今天晚上又不能回家住了，否則會被白麗容看見她腫脹的雙手。
過了會，於明回來了。
他手裡拿了兩根烤腸。
烤腸色澤鮮美，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初禾晚上沒吃飯，她情不自禁地吞咽了口唾沫，「於警官，難道你又為了那一塊錢的優惠，選擇買了兩根？」
於明搖了搖頭，「不是，這一次是專門買給你的。」
「啊？」初禾狠狠一愣，「專門……買給我的？」
「對。」於明把其中一根遞給初禾，「這家烤腸的味道很好，我和同事每次到這邊出警時，都會到他家買上兩根，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根送給你。」
與初禾以前收到的禮物相比，這根烤腸的價格應該是最便宜的一個。
可偏偏就是這廉價的烤腸，讓初禾憑空多了一種想哭的衝動。
「我怎麼會嫌棄呢？」她紅著眼睛笑起來，「謝謝你，於警官。」
她費力地抬起手，用指尖捏住竹籤，咬下了第一口。
鮮亮的汁水味迸濺在口腔中，讓初禾滿足地眯起眼。
「味道怎麼樣？」於明緊張道。
「很不錯。」初禾笑眯眯，「以後再路過這，我也要去買。」
見她滿意，於明終於放下了心。
他把另一根也遞給初禾，「正好我晚上吃過飯了，這根也給你吧。」
這一晚上的折騰讓初禾身心俱疲，她沒有再矯情，大大方方地接過了另一根烤腸。
她低頭吃的時候，於明始終含笑看著她，眼裡流露出罕見的溫柔。
這邊其樂融融。
然而幾十米外的大樹下，黑色賓利里氣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