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先禮後兵

  黑色的私家車緩緩往前行駛。

  車內,秦嫿與袁枚分坐兩側,氣氛冷凝。

  「秦小姐,什麼時候回國的?」

  袁枚姿態高傲,說話時,下巴微微揚起,禮貌疏離。

  秦嫿不卑不亢。

  「剛回來不久。」

  袁枚點頭。

  「你在國外發展挺不錯,方便問一下,回來所為何事嗎?」

  秦嫿微微扯了扯嘴角。

  「沒什麼特別的事,想回來便回來了,畢竟也不能一輩子待在國外。」

  袁枚輕輕扯了扯唇,表情輕蔑。

  「是嗎,那你回來的時間挺微妙的。」

  頓了頓,

  「你應該知道景初已經訂婚了的事吧。」

  「知道。」

  秦嫿淡淡道,

  「北城江家的訂婚官宣,想不聽說,很難。」

  「我猜也是,那說說你對景初與靜雅訂婚一事有何看法吧。」

  「我的看法?」

  袁枚挑眉,側眸看向秦嫿,跟江景初如出一轍的狹長眸子微微上揚,帶著審視。

  秦嫿斂眉,

  「季小姐人我見過,溫柔,端莊,跟他很般配。」

  袁枚至此,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的笑,

  「你知道就好,靜雅這個媳婦我跟整個江家都是認定了的。」

  秦嫿擱在膝上的手指蜷了蜷。

  「袁女士,有什麼話您不妨直說。」

  袁枚眉尾輕輕挑了挑,忽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跟秦嫿見面時,她也是這樣冷靜,清高,不卑不亢。

  跟她據理力爭時,嘴上絲毫不落下風。

  那個時候,她到底還是稚嫩的,眼底有著不畏強權的勇氣,但現在,那股子氣勢像是淡了很多。

  「那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聽說你回國後跟我家景初又糾纏不清了?」

  秦嫿知道袁枚既然來找她,一定查清楚了所有東西,她也沒想隱瞞。

  「他名下有幢別墅需要重裝,我現在是負責給他重裝的室內設計師。」

  「你倒避重就輕,一句工作往來就想搪塞我?」

  袁枚冷嗤一聲,鄙夷的語氣讓秦嫿感到很不舒服。

  「不然呢?」

  袁枚眉眼冷清,

  「京禾灣對於景初與你的意義想必不用我多說,整個北城那麼多設計師,他為什麼偏偏屬意你?」

  「還有,前段時間,他在酒吧為了一個女人,不惜把北城十幾家公司整到破產的事,那個女人應該也是你吧?」

  秦嫿腦子有一瞬間的懵,她以為那天江景初就是把那個鬧事的黃毛打了一頓,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把十幾家公司整破產的事。

  袁枚看到秦嫿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看來你是不知情了。」

  「今天約你見面,只是提醒你,景初如今是有婚約在身的人。我不管他對你是種什麼心思,舊情難忘也好,心裡不甘也罷。」

  「希望秦小姐能夠有自知之明,懂得避嫌。」

  「咱們先禮後兵,如果因為你,導致景初與靜雅的婚事發生什麼變故,我不介意讓五年前的事再重新上演一遍。」

  ……

  秦嫿下車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從毛毛細雨變成了淅淅瀝瀝。

  她站在原地,目送那輛黑色的豪車匯入車流徹底消失不見後,這才木然調轉方向,不疾不徐地往她小區方向走去。

  滿目的雨絲飄過,潮濕的水汽形成一片雨霧。

  秦嫿置身其中,任憑雨水浸濕她的頭髮,衣裳,思緒透過雨霧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的雨下得比現在可大多了。

  追債的人把家裡能砸的通通砸了個遍。

  奶奶捶胸頓足,半躺在椅子上氣得兩眼翻白。

  母親曹芳面目猙獰,歇斯底里地衝著她喊,

  「我能怎麼辦,我已經輸了能怎麼辦?」

  「秦嫿,我生你一場,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

  她使勁搖晃著秦嫿的肩膀,

  「你幫幫我行不行!啊?只是分個手而已,又不是讓你去死,你不能為了一個男人不管你媽的死活啊!」

  雷電的轟隆聲,120的嗚鳴聲,曹芳的謾罵聲,這所有的一切成了秦嫿對明溪山最後的印象。

  回到家時,她全身濕透,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拎起來似的。

  頭昏昏沉沉,她隨便把濕衣服脫下來,洗了個澡,連頭髮都懶得吹,直接躺到了床上。

  倒是一會兒就入了夢,只是夢裡亂七八糟。

  所有前塵往事,好的,壞的,傷心的,絕望的,通通走馬燈似的過了一遍。

  迷濛之間,秦嫿感覺自己頭痛欲裂,嘴唇又干又渴。

  聽到手機嗚嗚作響,她只覺得吵,隨手劃了一下,裡面依稀傳出江景初慵懶的聲音。

  「睡了沒?我突然想起三樓影音室,裡面可以…」

  後面的話,秦嫿根本沒聽清,她哼哼了一聲,聲音綿軟無力。

  「江景初,我頭好疼,真的爬不起來,有什麼事能不能明天再說。」

  江景初其實正在酒吧跟韓羨他們幾個喝酒。

  中途無聊,去外面透氣,控制不住給秦嫿打個電話。

  誰知聽見她有氣無力的聲音,覺得不對勁。

  「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秦嫿沒有回他,只是突然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江景初心裡一緊,又叫了幾聲她的名字,無果。

  轉身走進包間,車鑰匙一拿便往外走。

  韓羨在後邊叫他他也沒應。

  一路風馳電掣,平常需要半個小時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幾分鐘。

  上電梯的時候,他一遍又一遍給秦嫿打電話。

  始終沒人接。

  他心裡越發著急,電梯門一開,就直接衝出去敲門。

  「秦嫿,你怎麼樣,能不能起來開門?」

  秦嫿聽見門外一陣高過一陣的敲門聲,眼睛吃力的睜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從床上掉了下來,睡在地板上。

  她忍著強烈的不適,一步一晃地走到客廳,江景初的聲音隔著大門傳來。

  「秦嫿,你再不開門,我直接上腳踹了啊!」

  話音剛落,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秦嫿面色蒼白,喘著粗氣站在江景初面前,

  「別踹,踹壞了大半夜我找誰修去。」

  江景初心裡一松,想著她思維還算清晰,應該沒什麼大事。

  正脫了鞋子準備往裡進,眼前身影忽然晃了晃,直接往他身上倒過來。

  江景初眼疾手快一把摟住秦嫿,感覺到她燙人的肌膚,

  「你發燒了?」

  秦嫿根本半點力氣也使不上來了,哼哼兩聲,手無力地指了指藥箱的方向,又軟踏踏地落了下去。

  說來這還是江景初第一次到秦嫿家裡。

  掃了一眼家裡的格局,抱著秦嫿直奔她臥室。

  把她安置在床上後,又找到醫藥箱,翻出溫度計,給秦嫿量了下。

  幾分鐘後,拿出來一看,

  很好,三十九度八。

  江景初直接一個電話給高斐打過去。

  「把林醫生接到秦嫿家一趟。」

  高斐昨晚一夜沒睡,想著今天早些睡,剛洗完澡躺下來,就被江景初一個電話叫了起來。

  「現在?」

  江景初急切的「嗯」了一聲,

  「高燒三十九度八,你速度快點。」

  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應了聲「是」,韓羨一刻不敢耽誤,立即取車去接林醫生。

  等待林醫生過來的時候,江景初才發現秦嫿頭髮還半濕著,也不知是被汗水打濕的,還是洗了沒吹乾。

  去浴室找了個吹風機過來,把秦嫿的頭放在腿上,細心給她吹乾。

  秦嫿高燒,渾身冷得發抖。

  感覺頭頂暖烘烘的,不自覺想更靠近一點,往前拱了拱,結果頭頂蹭到了不該碰到的地方。

  江景初渾身激靈一下,條件反射往後一縮,秦嫿的頭失了重,不滿地哼哼兩聲,乾脆伸手直接摟住了江景初的腰,往他懷裡鑽。

  溫香軟玉在懷,還是在比醉酒更加沒有意識的情況下,此時要想對秦嫿做點什麼,簡直輕而易舉。

  江景初看著懷裡的人兒,喉嚨不由自主的滾了滾。

  頭緩緩俯低,嘴唇將將碰上那一抹紅潤時,被那灼熱的溫度燙到。

  猛地直起身。

  江景初,你他媽能再禽獸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