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禁術

  作為三清仙宗的少宗主,崇寰真人早就將本門機密悉數傳授給了一劍寒。Google搜索

  引路咒乃三清仙宗不傳之秘,而借命則是門派禁術,名曰「同命」。

  封存近六百年,誰也不敢去觸碰。

  一劍寒還記得,崇寰真人將刻有同命咒的玉簡交給他時,仔細叮囑過:就算到了萬不得已,也不能使用禁術。禁術流傳下來,只因師祖當年答應了創術人幫忙看守,並不是想要占有此術。誰施了禁術,誰就背叛了師門,背叛了祖師爺的命令,背叛了師門的教誨。且施法後,若出現意外,輕則反噬危及生命,重則死後連靈魂也要遭受淬鍊痛苦。

  同命咒,顧名思義,共生同壽。只要施了此術,兩人性命便繫於一起,不管哪一方死另外一方也會立刻斃命。若一人能活百歲,一人即將死亡,施術後兩人都可以活到五十。說是弊端也不全是,但看施術人是如何去想了。

  崇寰真人當初提及這些,順口一說,一劍寒也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師父對他足夠信任,相信他最優秀的弟子不會越過雷池。而一劍寒也覺得自己能守住本心。

  可他忍不住。

  明明知道決定是錯誤的,可他還是忍不住。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聞婧死在他面前,他還等著聞婧兌現她的承諾呢。如果這次能平安度過關卡,她就答應他,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朝夕。

  營帳里的燈沒有開,只有朦朧的幾道光線從兩側的小窗里透進來,昏暗,陳舊。腐敗的惡臭一陣一陣的侵襲著一劍寒的鼻腔,可他沒有厭惡,只是盯著營帳中的女子,目光悲憫。

  「阿婧。」

  他走上前,半蹲在聞婧身前,輕輕喚她。

  聞婧完全陷入了突破中的宇宙,她皺緊眉頭,沒有任何動作。

  她不知道自己身體已經陷入了瘟疫晚期,比起當初的眼珠都腐敗掉的卓哥,過之無不及。

  沒有甦醒也好,否則看見自己成了這幅鬼樣子,聞婧恐怕會被自己嚇到昏厥,再也振作不起來。

  一劍寒嘆了嘆氣,腦中飛速過了一遍共生同壽術的法決,旋即盤膝坐在聞婧對面,伸手,握住了她五指上幾乎掛不住肉的白骨。

  冰涼堅硬,又有些難以言喻的濕潤。

  一劍寒指尖微微一顫,隨即便合上了雙目。

  禁術法決很簡單,尋常資質的人學個幾十遍就會了。但一劍寒天賦過人,他只看了一遍,便深深記在腦海,清晰無比。施法過程不快也不慢,樹林上方的天空從青蒼漸漸變成湖綠色,沉默幽靜的暮色暗暗地圍攏,霧靄瀰漫。

  「還沒出來嗎?」

  王夏侯踮起腳,從營帳的窗戶外往裡瞧。

  可惜天色太暗,他什麼也瞧不見。

  藍香玉倒是在夜晚可以看得清,但她不願去看,聞婧一點點腐爛的樣子太可怕了太心疼,她怕多看兩眼就沒辦法接受。

  王夏侯在她面前來來回回的踱步,焦躁的抓抓頭髮踢踢腿,讓自責的藍香玉愈發焦躁。

  王夏侯再一次唉聲嘆氣後,藍香玉終究是忍不住了,怒喝道:「你就不能消停點?」

  「我這是擔心他們嘛。」王夏侯委委屈屈的申辯。

  藍香玉知道他說得是事實,可她就是想和他抬槓,否則氣氛太安靜,會讓她覺得壓抑。

  「呵,你不如去看元元的藥品研製出來沒有。」

  「我去過了啊守衛不讓靠近!」

  王夏侯理直氣壯的說完這句,見藍香玉臉色不好,立刻想到聞婧之前勸慰他們兩個的話,賠笑說:「香玉,你也別生氣,我知道你心裡著急,可是我們著急也辦法啊。寒哥說什麼借命,一聽就很厲害,你別著急,他肯定有辦法搞定。比起我們,寒哥可能是最不想讓阿婧出事的。」

  這意思藍香玉怎麼會不明白?但她就是忍不住往壞處想。

  如果有可能的話,她甚至希望大家五個人全部好好的,身體健康,倆開遺落之境還能再活個上百年。

  藍香玉心下一酸,看了眼身旁的王夏侯,突然覺得他長大了開始明事理了。

  不知是欣慰還是別的情愫在裡面,藍香玉倏然紅了眼眶,靠近王夏侯的胸膛,嘆氣說:「借你吉言,他們不會出事……誰也不會出事的。」

  ***

  或許這些話真起了作用。

  陷入幻覺的聞婧,只求打敗身前一起能打敗的東西。她將法力值一次次的耗盡,一次次的在宇宙中擊碎比她大成千上百倍的隕石,從渾身傷口轉變為只聽風聲就能知道哪裡最難對付,漸漸的,她靠著很少的法力值解決宇宙中所有出現的問題,愈發遊刃有餘。

  聞婧知道自己快要突破成功了。

  她法力值剩下的不多,浩渺的星雲中突然出現一塊凹凸不平的彗星,遠看著也就小手指大小,可一眨眼,便拖著尾巴近在眼前,幾乎比聞婧之前擊碎的所有隕石都要大上千倍。

  聞婧壓力倍增。

  可她沒有害怕,反而搓了搓雙手,有種期躍躍欲試的期待。來吧,把她囚禁在虛空中這麼久,不久是等得這一刻麼?

  聞婧咬緊牙關,爆發全身所有法力值匯聚成一道無形的氣勁,與那飛馳的彗星碰撞,這是由量到質的轉變,也是聞婧邁向成功的一大步!聞婧雙眼露出堅毅的目光,忍著渾身劇痛,法力值急速旋轉成漩渦,似乎在她體內不受控制的衝擊,似乎要衝破身體的桎梏。

  聞婧臉上汗水越來越多,很快就汗流浹背,在身下匯集成一汪水。

  轟隆隆——

  虛無中的彗星被法力值衝擊成了無數碎片,隨後仿佛成為了空中塵埃,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聞婧也覺得,存在體內的法力值仿佛穿越了臨界值,達到了一個從所未有的全新高度。若曾經的法力值像是匯入大海的涓涓細流,如今的法力值,則像她所冥想的虛空那樣,浩渺無垠,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聞婧猛地睜開雙眼,眼底有光華流轉。

  她激動的站起身,一把捉住了面前一劍寒的手,驚喜無比的道:「我成功了!我突破成功了!」

  一劍寒似乎很久沒有闔眼,璨粲星眸中交織著通紅的血絲,蒼白的臉頰,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憔悴。

  聽到聞婧喜訊,他這才頷了頷首,綻出一個微笑:「阿婧,試試清除體內的病毒吧。」

  握緊了一劍寒的手,卻摸到了滑膩的東西,聞婧愣了一下。

  她低頭,這才發現,一劍寒修長且骨節分明手,不知何時,也剝落了指甲開始腐爛。

  而她雙手,更是慘不忍睹。

  聞婧臉色倏然慘白。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我閉關了幾天?」

  在她印象中,她只是睡了一覺!最多……最多12個小時。

  一劍寒攏了攏衣裳,用廣袖遮住了他手上的傷,表情一貫如初的清俊,答道:「你閉關了三日半。」

  聞婧抬頭,眸子滿是不可置信:「三日半?」她閉關的時候,就已經發病三日半了,「那我應該死了啊!」

  她想去看一劍寒身上的傷,一劍寒卻摁住了她不安分的手。

  他似乎不想談論這個話題,只凝視著她,認真道:「阿婧,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到時候我會慢慢給你解釋。當務之急,是需快些清除你體內的病毒,我們兩個……所剩的時間都不長了。」

  聞婧心似乎被人拽緊了。

  三日半,一劍寒斷然也不會成為這幅樣子,顯然他用了什麼法子延長了她的壽命,而自己受到了反噬。

  聞婧隱隱約約猜到了什麼,但正如一劍寒所說,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她得抓緊時間,救他們兩個。

  聞婧再抬起頭時,表情已經十分冷靜了,她鎮定的開口,問:「我們還有多久時間?」

  「最後一日。」

  「好。」

  聞婧剛剛突破,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哪怕軀殼已經嚴重受損,也不影響她此時發揮自己的異能。雖然棘手了一些,但她決不允許自己失敗。

  一劍寒見她盤好雙膝,便準備挪到一旁去。

  聞婧正要閉眼,忙出聲攔道:「一劍寒!」

  一劍寒微微一怔:「阿婧,怎麼了?」

  昏暗的營帳中,聞婧眨了眨眼,臉上浮現不易察覺的紅暈。她低頭掩飾自己的赧色,只道:「別走……就坐在這裡,陪著我。」

  哪怕是在突破法力值的時候,聞婧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息,給予了她無限的安定與信心。

  一劍寒朗然發笑,「嗯」了聲,一撩衣袍,又坐回聞婧對面。

  聞婧心頭稍安。

  就算是她自私吧,別的人她可以不管,但必須在第一時間救治一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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