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切安好

  再接下來,那個大惡魔就沒有提供什麼更有價值的情報了。

  既然都已經被凱爾拉絲叫出來了,所以我也就稍微人仗狗勢,又問了一下教皇國那邊的情況。

  不出我所料的是,教皇國其上並未存在任何一個真正的神靈,甚至連同這個世界最基本的信仰概念成神都不存在——這是根據冥界下的教皇得知的情報,完全可信。

  冥界果然是種方便的東西啊。

  當然,我也沒有忘記詢問有關於傳說中先知的事情。

  不過從剛才大惡魔的敘述來看,這位先知多半不是什麼好惹的人物,這個猜想也從接下來大惡魔的敘述裡面得到了答案:先知的真正身份,根據冥界的猜測,大概率並非真正的人類,而是藉由曾經遠古時期人類的思念誕生的、集結了所有人類信仰的「救星」。

  遠古時期的冥界並未有如同現今冥界的秩序,因此大部分遠古時期的事情並未記錄在案,尤其涉及到現世的事情更是語焉不詳,大惡魔所敘述也不過是憑藉著記憶給出的模稜兩可的答案,至於之前碧妮爾和我提到的事情更是八字連捺都不知道有沒有。

  在謝過大惡魔之後,我稍微梳理了一下現在所持有的情報,驚訝地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走在了一條相當明顯而且寬闊的大路上——遠古先知似乎確定的這條路上。

  難道說,在這背後推動一切發展的,其實是來源於「先知」遠古的安排?

  先不提先知是否在冥界都語焉不詳的年代跨越時間的長河預知到如今詳情,單單是從幾經滅亡的人類文明到現在所發展而出的擾動,也足以讓到相隔萬萬年的今天,先知的所有安排都散失一空。

  除了······教廷。

  作為對抗魔族的最前線,在人類諸位英雄引領下脫離黑暗時代後,以原本黑暗時代的反抗組織為原型建立的研究魔族並且保存人類文明資料的機構。

  同我所認知的教廷不同的是,教皇國是獨立於各國的,有關於先知的傳說也是自教廷保存的資料之中流傳而出,曾經作為證明各大人類帝國存在合理性的文本而被公開出來,並且成為了相對來說比較基礎的、支撐現在人類歷史的東西而存在。

  ······這麼想來,教皇國的嫌疑不是一般的大。

  畢竟——

  【教皇國特意召喚了異世界來客】

  而且從我最開始遇見的情況來看,這個召喚的流程恐怕是自久遠開始就已經存在的了,換句話說,到現在為止應當已經存在更多的異世界來客,到來了這個世界。

  教皇國還真是願意產些勇者哇。

  略微嘆了口氣,暫時把腦海之中的這些想法全部暫時扔到腦後,我回過神來看向了已經開始進行靈魂交接過程的羊頭惡魔們。

  雖然是和這個世界靠的極近的小世界,但畢竟已經並非常規意義上的現世了,而作為一個曾經存在控制者的小世界,冥界也沒辦法直接進入這個世界,所以還是稍微花了點功夫畫了一個獻祭用的魔法陣。

  不過因為主導者是凱爾拉絲的緣故,所以這個魔法陣的效力也就是開了個空間門差不多,並不需要太多的花費——簡單來說就是到付的類型。

  拜此原因,我的對於空間魔法的領悟也有了一些精進,不過我本來就會使用一些簡單的傳送魔法,只是不清楚原理就是了······

  「啊,對了。」

  凱爾拉絲在獻祭即將結束的時候,像是有意無意、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相當忐忑地問了一句:「老大有沒有說點什麼?額——最近冥界有沒有什麼事情?」

  「有一說一,我覺得現在這裡最大的事情都是你搞出來的,又是什麼最終兵器啊,又是什麼不死者嗝屁了,冥上本來看見你跑了還挺無奈的,時間長了就挺生氣,前一段時間回來的人報告了你在現世幹的事情,冥上居然還覺得整挺好。反正現在看這個樣子,你這該罰的還是得罰,就是不能夠出動人來抓你了,你還能接著浪——主要是現在人手也不夠用,我隔壁那幾個在現世組織都被消滅差不多了的惡魔現在都被借過去幹活了,也就得虧我這邊還在現世有點生意才沒被抓過去幹活。」

  然後凱爾拉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整個人放鬆了下來,像是憋了口氣現在撒了一樣。

  接著她就特別自豪地說道:「也就是說現在我暫時安全的了啦!」

  「冥座大人在你跑出冥界的時候就知道你又摸魚去了,不過這事太常見了,也就懶得管你。」羊頭惡魔補充道,「不過我覺得更多原因是——冥座大人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好。」

  凱爾拉絲有些驚訝地歪了歪頭:「哎?老大難的心情好啊?是隔壁冥龍生了還是死槐又開花了。」

  羊頭惡魔攤了攤手說道:「就是——單純心情很好,你也知道冥座的心情變化規律都不確定的,指不定是又有什麼奇奇怪怪的人下地獄了。」

  凱爾拉絲摩挲著下巴沉思道:「也是,上次那個喜角死了還讓老大高興了好久,可惜現在合同到期了,他又輪迴去了。」

  你們這個對話聽起來含沙量就不是一般的大。

  等到凱爾拉絲和羊頭惡魔告別的時候,周圍已經基本上安靜下來了。只剩下所有的廢墟,連同一個曾經歪曲的理想被埋葬在這個地方,等到十幾年後才能被發現。

  「·······是時候走了。」

  我瞥了一眼廢墟,心中沒有什麼留戀。

  瑞貝絲或許是個偉大的理想者,要開闢出一個新的時代,但是這種新時代的代價是無數個不死的憎惡者的話,那也未免代價過大了。

  更何況——

  這件事情從最開始說不定就是錯誤的。

  回到旅店,打開門就看見正在桌子上趴著的特蕾莎,看樣子似乎是因為等待地太晚睡著了。

  心中帶了些歉意的同時,我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而後輕輕地把特蕾莎抱了起來。

  她仍舊在熟睡,即便是這樣較大的動作也沒有讓她醒來。

  我稍微鬆了口氣,然後抱著她到了她的房間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後給她拉上了被子。

  接著出門的時候就碰見了抱著手倚靠在牆壁上的愛多露。

  「喲,你居然還記得回來了。」

  那種語氣簡直就像是遇見了夜不歸宿的怨婦一樣幽怨的語氣。

  「你這傢伙啊——是不是真的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湊到我的面前,微微眯著眼用相當危險的目光看著我說道:「至少搞清楚自己的情況再說啊,這種時候忽然招呼都不打地失蹤一個晚上,可不是什么小問題,畢竟你的身份擺在這裡。」

  「這的確是我的問題,不過······機不可失,所以稍微隨機應變了一下。」

  愛多露繼續眯著眼睛盯了我一會兒,一直盯到我有些發毛的時候,她才像是從鼻子裡面發聲一樣「哼」了一聲。

  她嘆了口氣說道:「下次,至少傳個消息,畢竟你······身份太敏感了,尤其是現在待在你這裡的可都不是人。」

  我尷尬地搔了搔臉頰說道:「這次確實是意外,畢竟我連消息都傳不出去。」

  愛多露興趣缺缺地擺了擺手說道:「看你身上也沒什麼傷,大概是順利解決了吧?我也沒興趣聽你講什麼冒險的經歷,所以你就不用解釋了,雖然有凱爾拉絲跟著你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但是你還是少些單獨行動的時候為妙。」

  說完,愛多露的身影化作一團霧,從旅店的窗口離開了。

  我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頭,而旁邊的凱爾拉絲打了一聲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說道:「哈啊~林老闆我先睡了哇,昨天晚上折騰了一晚上實在是太累了。」

  她又打了個哈欠,接著和我道了聲別就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啊,說起來······我也稍微有些困呢。」

  魔法師在大部分情況下精力都很充足,但是那樣得到前提是擁有充足的魔力還有精神力,昨天晚上雖然沒有耗盡魔力,但是為了頂住來自於傳奇強者的威壓和來自世界的排斥力量,精神力方面的消耗還是不小了。

  這個時候,維莉爾走上了樓梯,笑著對我說道:「不如就暫時關店一天好了,不過以我們旅店現在的客流量來說,就算是開著店讓諾艾爾代理一下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就是了。」

  「諾艾爾現在還不會做飯吧,額,就是我菜單上的那些,說不定有人會奔著我的手藝來。」

  維莉爾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說道:「那還真的是說不定呢,你的手藝也算是旅店的一大招牌咯。」

  「大家都休息一天好了。」

  維莉爾聽後吐槽道:「不如說在忙的人根本就不多吧。」

  我擺擺手說道:「也沒差了,就算是只有幾個人在忙工作量也少的可憐。」

  畢竟這裡的店員和店長可都不是正常人,現在又來了諾艾爾,工作量最大的清潔工作也沒有了,剩下的登記和進貨也因為有魔法的緣故所以簡單了不少。

  以及,本來來這裡的人就很少,大部分人還是願意朝著不朽要塞去的。

  而還有一小部分人則是期望著逃到鄰國去。

  「早安,今天的清理工作已經完成了。」一身女僕裝的諾艾爾抓著掃帚拖把水桶套裝從一間空房總走了出來,她似乎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不過這也讓我稍微鬆了口氣。

  「今天就休息一下吧。」我笑著拍了拍諾艾爾的肩膀說道。

  諾艾爾點了點頭說道:「好的,沒問題。」

  反應真冷淡啊,不過對她來說大概休息不休息都是一樣的吧。

  在和旅店裡面的人都打過一聲招呼後,我略微鬆了口氣。看起來在我離開的這一小段時間一切安好,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我伸了個懶腰,而後下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熟悉的床上,我居然有了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個晚上而已,

  只是在了解了更多的事情後,對於這個只露出龐大陰影的世界有了更加直觀的認識。

  以及對於自己實力的更進一步認知。

  從一開始的經歷來看,九階已經是讓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望而卻步的實力了,尤其是作為魔劍士的我來說,能夠發揮出超越九階的力量。

  但是現在面對著的事情,已經不是一個九階可以左右的了。

  我嘆了口氣,略微有些出神地舉起手看向了天花板喃喃道:「果然我還是······更想要自己掌握一下自己的命運啊。」

  雖然嘴上說著鹹魚什麼的,可是一旦想到有那麼一個傢伙在背後偷偷摸摸地策劃了什麼東西就感覺不爽。

  尤其是這些東西策劃到了我的頭上。

  先把晉升傳奇作為目標好了。

  這樣想著的同時,一股睡意終於緩慢地襲來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個純白色的世界,以及在這個世界之中數不清的我。

  這些我的形態穿著各異,但是無論如何也都是我。

  有過一次經驗的我並沒有慌張,而是冷靜了下來看向周圍的自己。

  他們大部分人也都是在觀察著周圍,只有少部分人有些慌張。

  凝視著這些形態各異的自己,我逐漸對這種情況有了一些想法。

  這些我,是可能性嘛?

  在某個時期做出了不同選擇的我,所誕生出來的不同可能性。

  有了這種猜想後,我卻又有了一些新的困惑。

  這些可能性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有什麼作用?

  沒有任何再能夠提示我的東西了,我試圖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靜靜地看著周圍的景色。

  而這些景色現在也在飛速的淡化。

  最遠處的我首先離去,在我視野地邊際處變成黑點然後徹底消失,而稍微近一點的我則是整個身體如同攪拌的顏料一樣一塌糊塗地混合在了一起,最後被無邊的白色所吞噬。

  最後,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