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 章 奮起抵抗

  隊伍急促往黑龍江邊境靠近,冰天雪地,日夜行軍。終於在第三天到達了黑龍江邊境,進城後隊伍隨即編進了黑龍江隊伍中。李誠分在了衛隊團,任命為第三營二連連長,郝齡分在曹正的騎兵連任命副連。我們在這說說曹正,他是土匪出身,人長的黑實,高大,很講義氣,而且打起仗來是不要命的種。他的性子與郝齡極其相像,倆人見面話特別多,人很粗爽,郝齡也是。第一次見面,曹正笑嘻嘻的拍著郝齡說:

  「你看我這騎兵連咋樣——雖說剛剛改編,可這實力都在,你看這馬個個驃肥體壯,那跑起來就像風一樣快。我是土匪出身,對用兵之道不懂,現在你來了,我可有軍師了,你得多多為我出謀劃策乾死這小日本的,我一想這小日本用了一周時間占了咱們東北20多座城,咱氣就不順,要到了咱們這,我們可不是吃素的,咱們主席早就想干他了。」

  倆人站在馬棚,曹正摸著他的愛馬,這是匹全棕色的馬,馬脖子上有一撮白毛,四肢粗壯是匹好馬。郝齡笑著對曹正說:「咱中國有著曹大哥這股硬氣,放心吧!亡不了!」

  倆人在四周逛了一圈,回屋喝酒去了。這裡的土屋是依山挖掘搭建的,小屋不大,裡面有個土爐,炕上有炕桌,有一個用石頭徹成的爐子,火炕燒得很熱。曹正脫鞋盤腿坐上炕,並招呼郝齡上炕,他從被子下拿出兩瓶酒和一包花生米笑著說:

  「高粱酒嘗嘗。」

  他倒了一碗給郝齡,郝齡端著吸了一口說:「這酒純。」曹正笑道:「那當然,誰敢騙我。老弟,你是大元帥學校出來的高徒,是靠腦子的,不像我,就一個粗人,這連隊該怎樣訓練,你得多提提意見。」

  「曹大哥,你過獎了,郝齡也是一位粗人,這團隊是要靠眾人的團結才能有力量。」

  「你說的對,喝。」

  他敬了郝齡一碗,郝齡回敬。倆人喝著喝著,天就黑了下來,沒有下雪的夜,天空格外透澈,雲隨風快速的在移動。

  李誠的衛隊團駐紮在一百多公里泰來縣城。11月2日,上頭突然命令讓團在縣城三公里外的江橋北岸搭建工事,團長吳建海命一營以沙袋在橋北頭堆搭;二營在橋南面鋪設雷場,三營在江面爆破冰層——此時的冰層厚度達二尺,大型機械極可能從江面而過。

  接到命令時已是下午四時,東北的天黑的早,他們只能連夜趕工。整個江面白毛風呼呼的吹著,三營500多人分布在江面用鐵纖在冰面上鑿成冰洞,把炸藥包塞進洞內,幾分鐘後,江面上連續響起了如鞭炮似的響聲。

  這次任務突然,而且匆忙,李誠料想一場大戰必將到來。冰破裂後隨水流向下,等所有工事準備完畢,天已接近黎明,岸邊乾枯的蘆花來回的擺動著,不多時,天翻起了魚肚白。

  士兵此時的內衣與汗粘連,風一吹,熱氣一散,在後背結成了冰,人不自覺的抖動起來。營長下令就地生火取暖,於是,橋面,橋下,生起了一堆堆篝火。人圍著火堆烘烤,李誠把濕掉的鞋放柴火邊上腳已凍的通紅,掛起的大鐵鍋水一滾開後,士兵取下腰間的茶水缸舀著熱水喝,山雞喝了幾口後把茶缸子遞給李誠說:

  「連長,喝一口吧。我看這情形要打大仗了,這冰天雪地的,是不是小日本要來了?他們倒挺會挑時間,想著我們裝備差,他們是不想發一彈,就想凍死我們啊!唉,連長,俺聽人說小日本裝備精良,他們的棉衣會自動發熱的。」

  李誠朝山雞的頭扇了一下道:「你聽說的,棉衣加熱,你不會說他棉衣會生火,說這話的人有腦子不?山雞,你咋不動腦子想想,有人說小日本銅皮鐵骨刀槍不入,你信不?他們也是人,跟咱們一樣都會流血受傷肉軀之身。」

  「那還不是跟俺們一樣嘛!對吧!」

  山雞尷尬看了看周邊,李誠捧著杯喝著水道:「大家都別胡思亂想,小日本要真有這麼神,還用啥槍炮嘛?現在補充體力最重要,你們趕緊填飽肚子,再往下吃都沒時間了,小日本是不會讓你們歇著的。」

  李誠在糧袋捧了一捧炒麵往口裡塞,四周飄著雪花,能見度降低,其它人也匆匆往嘴裡塞了一把面,火被風吹得東歪西倒。天雖亮了,但仍陰得很,水面上飄著白色的霧氣,今天似乎沒有陽光。

  11月4日的早上,日軍飛機開始在江橋附近盤旋,它們時而上揚,時而俯衝,但並沒有投彈,而是盤旋一會飛走了,士兵們貼著地面能聽到大型機械在路面行走的聲音。泰來縣城已是空城。三營按作戰計劃,在日軍飛機到來之前,全營埋伏進蘆葦叢中,他們緊盯著江面防止日軍從江面登陸。

  槍聲是從橋南頭先響了起來,緊接著便是連續手榴彈響起的聲音,橋面已經打了起來。日軍軍官本一朗命偽軍先行突進,偽軍行走一半已讓守軍打得節節後退,不敢再往前去了,日軍官酒井鳳尾命令日軍士兵在裝甲車的掩護下向橋面進攻。團長吳建海讓炮兵對焦攻擊,頓時濃煙四起,裝甲車被炸毀,日軍久攻不下。

  酒井鳳尾想從江面突進,於是,江對岸出現了幾十條橡皮浮船陸續被推下江,江面經過一天一夜的凍結,已有一層薄薄的冰面,日軍上船,重量壓碎冰面,浮冰飄起,碰撞船隻划起船來極其困難。埋伏在蘆葦叢中三營早已蠢蠢欲動,只待獵物上鉤。整片蘆葦叢,從東到西越過橋底。李誠二連埋伏在西面近橋底二十米遠的地方,只見有船隻向他埋伏方向劃來,他壓低聲音同傳令兵說:

  「傳令下去,都別急,等他上岸,以我槍聲為準。」

  傳令兵匍匐前進,向下傳達,靠前的兩條船已靠岸,人下船後,李誠的槍響了,頓時岸邊槍聲大作,正準備下船的日軍倒下,後面的船隻不敢靠岸,向東邊划去;那邊很快也傳來了機槍聲,江水被染紅,日軍無奈只能返回,而且橡皮浮船容易被打穿,有些船隻到江中心便泄氣翻船。

  酒井鳳尾見水路被堵,他清楚岸邊有埋伏,電令炮火支援。第一輪攻擊後,三營按計劃撤離蘆葦叢,二連就近撤到離橋底二十米的沙堆防事後面,炮火落下,掀起了波浪,火迅速在蘆葦叢中燒起,炮彈攻擊過後,已近日落。酒井鳳尾想夜渡江面。橋面是日軍不敢轟炸的地方,他們還想著從橋面突破,誰知守軍們擊退了它們一次又一次的進攻。

  夜幕降臨,溫度直線下降,守軍冷,日軍同樣也是冷,酒井鳳尾久攻不下,蘆葦叢地面讓火燒焦。雙方停戰一刻,等到八時,日軍開始夜渡,撤退的守軍,已返回分散趴在被炮彈炸開的大坑上。

  在夜幕的掩護下緊盯著江面。日軍摸黑過來,見岸上有人影蠕動,守軍再次開槍,「突突」的槍聲震響夜幕。橋上已停戰,岸邊殺聲四起,已衝上來的日軍與守軍展開了白刃戰,沒上岸的日軍倉忙逃離,岸邊恢復了寧靜,日軍再次被擊退。酒井鳳尾大怒,他深知橡皮浮船渡江的弊端,他呼來偽軍將領陳海鵬說:

  「你馬上去給我去找能渡江的船隻。」

  「太君,這大半夜的去哪找?」

  「我不管,你造也得給我天亮時造好,這是命令。」

  他把槍放在指揮台上,陳海鵬見著急匆匆告辭出來,他發散士兵去已空掉縣城的漁戶家砸門逐個搜索,並讓人在縣城以西樹林砍伐綑紮木筏。陳海鵬是本地人對這極為熟悉,他在漁戶家搜出了三條木船,這是漁家打魚用的,木筏也在準備著。

  天寒地凍,停戰的夜晚靜的可怕,埋伏在岸的守軍,衣帽上都結成了霜,山雞凍的不停的發抖,他把手捂在嘴上哈氣,並時不時碰碰周邊的人,看他們是否已凍死,李誠敲了他一腦殼罵道:

  「你這樣動,要是在白天你是第一個被打死的。」

  「連長,這鬼天氣,日本人不殺死你,自個也得凍死掉。完啦!我這腿沒反應了。」

  「小鬼子來了,你就跑得動了。」

  旁邊的驢蛋側身用腳向山雞的腳用力踢了一下,山雞叫了一聲,驢蛋說:「看來沒事嘛。」山雞呲牙咧嘴的說:「你踢啥嘛!腳麻了,動不得!」

  驢蛋小聲說:「等會就能動了!」

  李誠深知腳麻對行動不便,於是下令讓士兵們稍微挪動下四肢,以防凍麻。這一整夜日軍出奇的安靜,將近天灰白時,對岸出現情況,江面不斷有日軍抬著木筏下江。眼看新一輪進攻即將開始。

  經過一天一夜,守軍已極度疲乏,可精神卻片刻不敢分神,誰都知道此戰不止是關乎性命,而是整個民族的氣節。日軍新一輪攻擊,是橋面與江面同時進行的,它們在渡江之前,讓炮彈準確無誤即刻的落在對岸,守軍縮進坑內抱著頭,炸彈落下,人被炸飛,肢體瓦解,有些掉進了沒被炸中的大炕內,整片焦黑的土地上滲透了血液

  日軍渡江時,三營剩下不到三百人,二連的死傷稍輕——因為他們的位置與橋底極近,而現在要阻止日軍鐵蹄唯有炸掉橋樑,這,李誠是十分清楚的,原先的計劃明顯已破壞,鋪設的地雷陣已擋不住日軍,再不炸橋,恐怕日軍裝備便全部由橋開進縣城,他們的計劃已經失敗,在他作出決定後,他大叫道:

  「快,全部往橋底下撤。」

  幾十人以最快速度閃到橋底,趴在橋底部分以沙石堆為掩護,日軍分東西面而來,江面上有幾十多條木筏強行渡江。三營營長劉江電令團長吳建海對江面炮轟,水掀起了大浪,橋面日軍想從橋兩側突進,一營派機槍手,對從下而上攻的日軍開格還擊。

  戰況持續到6日晨,橋面守軍被迫撤到橋北岸,南岸失守,日軍江面攻擊始終讓守軍節節敗退。天大亮時,馬蹄聲從上而下,曹正的騎兵連突然出現在北岸橋下方,飛速的向東面掠去——那是一條極其隱蔽的小路,由那可以過江迂迴到橋的南面,司令官馬占山想讓騎兵從日軍後面進行突擊,當騎兵連突然出現在日軍後方,日軍大慌,曹正手持大刀喊道:

  「殺死這些狗日的,沖啊…」

  眾騎兵飛速衝過,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落地,日軍倉皇逃跑,曹正帶人向前追殺,追了一段路後,郝齡制止他說:「快回,別戀戰。」隊伍又快速向北岸撤退。

  日軍弄不清這突然降下的神兵從哪而來。日軍不熟地形,曹正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他的地盤,土匪那條道往哪裡怎會不知。這次受挫,酒井鳳尾大火,他命炮火向北岸炮擊了十多分鐘,再命偽軍向前突進。

  團長吳建海下達炸橋命令同時,李誠隊伍已到橋底,以炸橋為命令信號響起,衝鋒號三長兩短,他回頭看著剩下幾十號人,這趟任務只能是他,因為此時他們就在橋下,任務艱巨,他決定由自己上去,畢竟他是工兵,對埋炸操作最熟悉,剩下一人該是誰呢?他的眼睛一下盯住了吳剛,吳剛黑河邊上長大,水性極強,他與他一塊,墜橋兩人都會多一份生機,而且吳剛性情沉穩,最合適不過了,山雞看李誠神態便知李誠的意思,於是他上前說:

  「連長,這活讓我去吧。」

  李誠看著他說:「你別爭了,我已經決定了,由我和吳剛上去,你們待命往旁邊撤。」

  他與吳剛腰繫著炸藥包,從北岸橋側邊的橋樑上去,倆人緊貼在石柱子上,慢慢移到橋面側邊,從旁邊往橋中心而去,下面就是江面,水面平靜。

  倆人分別在橋面底下放置了三個炸藥包點,火引子點著,倆人迅速撤離;當倆人撤到兩米不到地方,巨大的響聲震起,橋面震動了一下。李誠和吳剛在炸藥的衝擊下,從橋上向江面墜落,幾十號人沖向了江面,橋面被炸了三個大孔,江面激起了大水花,緊跟著就平靜了,山雞沖向江面,他潛進水裡來回四五趟沒見李誠人影,隊伍熟水的全向江面撲來,卻都是空手而回。兩個人早已衝到了下游。原來這條江冬季水面凍結,下面卻暗潮洶湧,水流湍急,山雞他們雖然及時去搶救,可終歸搶不過河流!此時,漫天大雪,全團接到命令向三房陣地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