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燈芯微微晃動,清幽淡雅的海棠香瀰漫。
漸漸濃郁,蓋住了草木香。
姜珩看了眼商墨,神色微妙——
:阿墨,你娶鬼做王妃,就不怕被她吸乾陽氣?
商墨面無表情——
:被鬼賴上,擺脫不了。
姜珩:「......」
我看你不是擺脫不了,是樂在其中。
他沒眼看商墨,輕拍著趴在自己肩頭熟睡的小姑娘背脊,素來淡漠無溫的眼底染上一絲溫度。
寧星棠從商墨身上跳下。
她拎著海棠花燈上前幾步,定定看著中央那株通體紫色,邊緣金色的草,笑聲清甜,卻讓人心底發寒:
「紫金通線草,真是好本事,竟養出了絕世的通線草皇。」
商墨挑眉:「草皇?」
「通線草皇,能悄無聲息將人引誘到它身邊,食其精血,將其化為自身養料。」
「上千株通線草會出一株通線幽草,而上萬株通線幽草也不一定會出一株通線草皇。」
「這玩意兒,完全是靠人的血肉養成。」
從通線幽草毒氣中清醒過來的黑甲衛們,聽到寧星棠的話,齊齊後退幾步。
只聽說過人吃草的。
第一次聽說草吃人。
他們的認知再度受到粉碎性碾壓。
綠鶯咽了口口水:「小......小姐,這些草都會吃人嗎?」
這麼多草,一棵一人都不夠分的。
「不是吃人,是培養草皇的土壤,是人的血肉所化。」
眾人頓覺毛骨悚然。
齊齊低頭看著腳下的土壤,神色變得極為詭異。
想著自己踩在人的血肉上,這一刻恨不得眾人恨不得化身禽類。
商墨若有所思看著草叢中央那棵與眾不同的草:「背後之人為何沒帶走草皇?」
寧星棠:「草皇生長速度極快,半盞茶就能從草籽長成。」
她盯著草皇,心底划過慶幸。
紫金通線草,還有另一個作用,徹底抹去人的意識,將其變成傀儡。
還好那人走後,紫金通線草才長成。
姜珩眉眼極冷:「那背後之人,究竟想做什麼?」
取孩童心頭精血,煉製藥傀......
兩件事看似毫無干係。
但他直覺背後那人的籌謀絕對不簡單。
甚至可能導致生靈塗炭。
商墨聲線沉冷:「敵在暗,我們在明,遲早能揪出他......」
他猛地止住話音,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寧星棠的手。
寧星棠正準備上前拔草,猝不及防被他拉住,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她穩住身子,莫名其妙看著他:「你拉我做什麼?」
商墨面上透著怒氣:「通線幽草是毒草,唯有莖稈無毒,你不要命了?」
寧星棠看著他眼中的怒氣,心頭似被小錘子輕輕錘了一下。
她勾唇笑道:「王爺放心,小小通線幽草,我還不懼。」
話落,她晃了晃手中海棠花燈。
海棠花香濃郁。
令眾人震驚的一幕出現。
大片通線幽草,竟然如同有了生命般,葉片緩緩倒向兩邊。
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道,漸漸出現在眾人眼前。
小道中央,正是那株搖曳生姿的紫金通線草。
綠鶯雙眼瞪圓,與黑甲衛們面面相覷。
小場面,淡定......
自從寧小姐和王爺從崖底回來,芯子就換了。
就算她大變活人,也是小意思。
不足為奇,不足為奇......
寧星棠拎著花燈,率先走在前面,「走吧,小心點別碰到草葉。」
一眾黑甲衛,拎著裙擺,踮著腳尖尾隨。
生怕不懂事的衣擺,招惹通線幽草。
比起沒命,踩踩血肉已經成了小意思。
事後他們來燒幾柱香就行。
「通線幽草對毒很敏感,感受到比它等級高的毒,自然會臣服,藥草界中,這種現象罕見但不代表沒有。」
黑甲衛拎著衣擺的手緊了緊。
他們王爺娶的是毒鬼帝?
恰好寧星棠回眸,朝他們笑得詭艷穠麗,「不聽我的話,通通毒死哦~」
黑甲衛們全身皮緊了緊,異口同聲,「我等一定聽從王妃之令。」
先不說寧小姐是地下爬上來的大鬼物。
就沖她能讓自家王爺不瞎,他們就把她當主子看。
如今見識了她詭異的用毒能力,更是心服口服。
商墨掃了眼黑甲衛們,一臉嫌棄,「沒骨氣。」
黑甲衛們:您有骨氣,那倒是別寧小姐說往西,您絕不敢往東啊。
商墨理了理衣擺,無視黑甲衛們的眼神控訴,勾著嘴角,「以後乖乖聽王妃的話。」
姜珩嫌棄地瞥他一眼:「寧小姐和你尚未拜堂,她還不算是墨王妃,你別禍害人家名聲。」
商墨挑眉:「除了本王,還有人敢娶她?」
寧星棠適時轉身,視線落在商墨腹部下方,眼神極為微妙,「除了我,也沒人敢嫁你。」
商墨臉一黑,聲音中透著殺意,「你往哪看?」
寧嬌花察覺到男人身上的殺意,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尖,「王爺,諱疾忌醫真不是好習慣。」
徐陽脫口而出:「王妃,王爺難道除了眼瞎和寒毒,還有其他隱疾?」
尾音落下,對上男人充滿冰冷殺意的眼,他鵪鶉似地低下頭,縮到常賢身後。
姜珩眉頭微微擰起:「寧小姐,阿墨身體可有事?」
寧星棠重新看向紫金通線草,滿不在乎擺擺手,「五年內死不掉。」
姜珩:「......」
他抿緊了唇角。
徐陽等黑甲衛神色也變得凝重。
綠鶯眼眶有些紅:「小姐......」
寧星棠隨手將海棠燈塞到商墨手中:「放心啦,閻王也沒法從我手中搶人。」
說著,她蹲下身子,從醫療空間取出玻璃器皿,小心翼翼連根帶土挖出紫金通線草。
眾人已經接受了她不是人這個設定。
對於她掏出奇怪物品,以及將嬰兒大小的紫金通線草瞬間變沒,鎮定接受。
也相信她能從閻王手中搶人,自家王爺肯定能長命百歲。
趙梓然小臉滿是震驚:「漂亮姐姐,你是神仙嗎?」
寧星棠拿著絹帕,慢條斯理擦拭著手指。
她斜睨著趙梓然,語調充滿幽幽鬼氣,「錯了,我是惡鬼,從地獄爬上來索命的惡鬼。」
趙梓然不信:「就算漂亮姐姐是鬼,那也是好鬼。」
寧星棠輕笑一聲:「小嘴真甜。」
「那漂亮鬼姐姐能救我妹妹嗎?」
「你妹妹心頭精血被取,壽數終究是受了影響了,好好養著,或許能活到三四十歲。」
趙梓然眼眶頓時紅了:「那取我的心頭精血給妹妹,妹妹是不是就能長壽了?」
寧星棠垂眸與他對視。
片刻後,她搖搖頭,「沒用。」
同樣是哥哥,差距可真大啊。
她相信若是寧月瑤需要她的血肉,寧家兄弟會毫不猶豫將她的血肉割下。
姜珩垂眸看著懷中昏睡的小女孩,眼底情緒不斷翻湧。
最終,他抬眼看向趙梓然。
一大一小,一高一低。
四目相對間,二人皆看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