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最後一名學子也進入了貢院。
而秦楓逸和常賢依舊沒有回來。
人群中,看熱鬧的、同情的、憐憫的得意的等複雜的目光落在秦泠舒身上。
寧星棠將馬車翻了一遍,沒找到。
她十指緊緊揪著裙擺,心頭煩躁不安。
大哥的參考文書,明明離開秦家客棧時,他親手放入袖中,並未與其他人接觸過。
怎麼會不見了?
忽地,她美眸猛地眯起。
剛才撞大哥那人……
那人應該是擅長偷盜,所以能悄無聲息摸走大哥的文書。
而文書不過是一張薄薄的宣紙。
只要在搜身前吞入腹中,便能無人察覺。
該死的。
千算萬算,沒算到柳家這麼陰狠!
她死死咬著下唇,眼底寒光乍現。
柳家今日害大哥,來日她必要柳滄償還!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所有的學子都進了貢院。
衙役看了眼時辰:「這位公子,我看你年紀也不大,今年有柳家公子和寧家公子,你上榜的機率不是很大。」
「不如回去溫習一年,明年再考。」
柳詩雨站在人群最後方,姿態高傲,「一個鄉巴佬也想和哥哥爭榜首,痴心妄想。」
她一甩衣袖,得意轉身離開。
眼看時間就要到了,衙役惋惜地看著秦泠舒,「這位公子,貢院大門即將關閉。」
秦泠舒拎著食盒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是他大意了。
只是這教訓,太過慘重。
他深吸一口氣,眼底的光一點一點熄滅,拎著竹籃,腳步沉重地踏下石階。
明天就算他奪魁,但耽擱一年,秦家就晚一年翻案。
柳家已經在找爹娘,一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
衙役搖搖頭,開始準備貢院大門落鎖。
寧星棠指尖掐破掌心。
心,完全沉了下去。
就在她閉眼時,喲喲的鳥喊鳥叫聲傳來:「手下留門!」
寧星棠猛地睜開眼,掀開車簾一角,看向聲音傳來處。
只見嬰兒大小的五彩鸚鵡,爪子抓著一張宣紙,撲扇著翅膀飛來。
它身後不遠,商墨騎著一匹棗紅大馬。
晨曦的光輝下,矜雅雋美。
百姓們紛紛跪下:「參見墨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詩雨聽到百姓的歡呼聲,倏然轉身。
目光落在馬上矜貴的男子身上。
眼底,滿是不甘。
墨王這般優秀的男子,寧星棠那鄉野長大的粗鄙之人根本配不上!
等哥哥中狀元,她就進宮求姑姑,就算不能讓墨王休了寧星棠,也要讓她成為平妃。
她嫁入墨王府,有的是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弄死寧星棠這賤人。
只不過,墨王為何寧願暴露他養的鸚鵡會說話,也要給秦泠舒送文書?
他認識秦泠舒?
喲喲迅速掠過眾人頭頂,大喊,「秦泠舒是誰?你的文書掉了……」
秦泠舒雙眼猛然亮起。
喲喲盯著漸漸合攏的院門,翅膀幾乎扇出殘影,「手下留門!留門啊!」
寧星棠細白手指緊緊扣著窗沿,死死盯著院門。
若非理智克制著情感,她已經跳下馬車,去阻止院門關閉了。
眼看院門縫隙只允許一個人通過,而喲喲距離秦泠舒還有百米。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若是院門關上,秦泠舒依舊未曾進入貢院。
那他便失了此次會試資格。
原因——遲到。
就算商墨貴為王爺,也沒法插手,阻止院門關閉。
寧星棠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柳詩雨眼中,漸漸瀰漫得意。
秦泠舒眼中的光,再度緩緩熄滅。
院門已經只容瘦削的成年男子側身通過。
秦泠舒指尖摳破掌心,卻絲毫不覺痛,只是苦澀地閉上眼。
他的運氣,總是差那麼一點點。
下一秒,凌厲的破空聲驟然襲來。
他下意識睜開眼。
入目,是一抹寒光朝自己射來。
還帶著一張白色宣紙。
短箭射在朱紅的院門上,尾端不斷顫抖著。
喲喲喘著氣:「快拿文書進去呀!」
秦泠舒反應過來,連忙拎起竹籃,小心扯下被短箭射穿的文書,遞給衙役。
衙役也鬆了口氣,看了眼便催促,「公子趕快進去吧。」
秦泠舒吸著氣,側身擠入貢院。
因為門縫太過狹窄,背腹被摩擦到,傳來火辣辣的疼。
他擠進貢院,面上帶起輕鬆的笑。
站在貢院內,透過即將關閉的門縫,看向馬背上的俊美矜雅男子,朝他點頭道謝。
商墨慢條斯理把玩著弓弩,聲色淡淡帶著凌厲威壓,「秦大公子文書不慎遺失,恰好被本王愛寵撿到,順路送來。」
「文書是參加科舉的敲門磚,一旦遺失,十年寒窗苦讀白費。」
「本王希望以後參加會試的學子,好好保管文書。」
一句話,解釋了喲喲為何給秦泠舒送文書。
今年未能參加科舉的學子們聞言,紛紛俯身道:「草民多謝王爺教誨。」
寧星棠看著院門關閉,鬆了口氣。
她這才驚覺,渾身幾乎被汗濕。
她迅速脫下汗濕的長裙,換上男裝下了馬車。
恰好商墨走到馬車旁。
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寧星棠仰頭與他對視,眉眼彎彎,無聲道:「多謝王爺。」
她扮演的,是啞巴小廝。
商墨看著少女明媚的笑,眉眼緩緩染上清淺笑痕。
他微揚下頜:「這三日,你便貼身伺候本王。」
他刻意強調貼身二字。
寧星棠看著男人雋美無雙的容顏,微微愣住。
貢院給商墨準備的房間只有一間。
貼身伺候,豈不是要與他同睡一床?
她倒是不擔心商墨對她做什麼。
那可是無關情慾,不近女色的戰神。
她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把百姓們心目中的戰神糟蹋了。
喲喲歪頭,看著男裝打扮的寧星棠,剛想說話,就被徐陽眼疾手快一把掐住鳥嘴。
「你再多說幾個字,王爺會拔光你的毛。」
喲喲鳥軀一顫,立時乖巧了。
它疑惑地盯著寧星棠,有些不解。
小小人類為什麼要穿這樣醜醜的衣服。
好醜。
商墨看寧星棠不答。
他眯起眼眸,微微彎腰,手中箭弩輕輕挑起寧星棠下頜。
眼底,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暗沉深邃。
清潤如寒泉擊石的語調,透著危險,「嗯?不願意?」
敢拒絕,他就把秦泠舒安排在茅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