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神仙姐姐不會哭,哥哥們都不疼

  姜梓然一番話吼完。氣得小臉漲紅,小胸脯不斷起伏。

  同樣是妹妹,他們眼裡心裡為什麼只有寧月瑤那朵綠茶種出來的白蓮花?

  明明漂亮師父那麼優秀,都是血親之人,為什麼他們就看不到漂亮師父的好?

  秦知義察覺到姜梓然的憤怒,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聲音又細又軟:

  「神仙姐姐一定是不會哭。」

  姜梓然愣了下:「為什麼這樣說?」

  秦知義小心地看了眼寧姜,低低道:「阿娘說過,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神仙姐姐不會哭,所以哥哥們都不疼她。」

  寧姜聞言,整個人愣住。

  小四,只有回府那天摔破掌心的皮哭過。

  之後,再沒見她哭過。

  反而是小五,幾乎每天都哭。

  她每次哭,他們都下意識認為是小四欺負了她,對小四不是打罵就是責罰。

  可真的是小四欺負她了嗎?

  留在屋內照顧孩子的百姓們忍不住道:

  「不被愛的,就算哭瞎了眼睛,也沒有糖吃。」

  「我家那口子去山裡打獵,每年冷颼颼的冬季,都能看到寧四小姐守在山中寒櫻樹前,只為了給寧四公子摘冬日第一朵綻放的寒櫻花。」

  「不止寒櫻花,一年四季,寧四小姐都奔波著給她的哥哥們採集藥材,抓魚,摘花……從沒有哪一次,她采的藥材,捉的魚,摘的花是為自己。」

  「哎,她身上一年四季都是傷,十指潰爛就用布條緊緊包著,說自己的血液會弄髒藥材花朵。」

  百姓們每說一句,寧姜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是啊,不被愛的,哭了也沒糖吃,還會被打罵。

  他身子踉蹌一下,抬眼間,恰好看到門口的兩道身影。

  寧姜美如畫的眉眼,染上悲哀。

  他想問——

  今年寒櫻花開,你還會為我摘寒櫻花嗎?

  話到了嘴邊,看著少女那冷然淡漠的靈眸,怎麼也說不出口。

  只是變成無聲的兩個字:「棠棠……」

  姜梓然拉著秦知義跑到寧星棠面前,開始告狀,「漂亮師父,寧月瑤那黑心肝的,把你的甘草換成了受潮的,差點害了這幾十名孩子。」

  他話音剛落,寧姜急急開口,「不是的,棠棠,小五沒學習過醫術,她肯定是被人騙了。」

  十多年的無腦維護,他養成了下意識為寧月瑤所有行為找理由。

  「呵。」寧星棠紅唇勾起,滑落冷冷笑音。

  她譏諷地看著寧姜:「寧四公子還真是疼愛妹妹。」

  寧姜看著她穠艷面容上淡漠的笑,只覺心臟好似被細細的針刺著。

  不是很疼,卻難以忽略,

  他抿了抿唇角,如畫眉眼帶著一絲哀求,「棠棠,我們去外面說,好嗎?」

  南辰律法,隨意毒害百姓,凌遲處死。

  他不能讓瑤瑤受到傷害。

  寧星棠晃了晃海棠花燈。

  她垂眸看著隨風搖曳的黃色燈芯,勾了勾唇角,「說什麼?說受潮的甘草是我給寧月瑤的?」

  這樣的事情,在她回寧府後,發生了多少次都記不清了。

  印象最深的,是前年寧老夫人壽辰發生之事。

  南辰習俗,生辰之日,壽星需要吃一碗家人親手做的長壽麵。

  面中不放任何調料,就用清水煮,煮熟裝在碗裡後,放點松柏裝飾。

  而壽星必須將面全部吃完。

  寧老夫人歷來不喜麵食。

  除了難消化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出生貧苦村鎮,從小就是吃清水面。

  因為麵粉比大米便宜多了,且麵條煮熟後,用熱水泡著多放會還會變多。

  煮一碗麵,全家分著點就能吃飽。

  寧老夫人直到寧滄涯考取功名,才吃上米飯。

  而她為了給寧老夫人吃上美味的清水面,翻遍書籍,絞盡腦汁,終於從書上看到一種清湯麵。

  雞煮到湯汁奶白撈出,雞肉撕小烘乾碾碎,加雞湯一起和面。

  她先是去采草藥還錢,買了兩隻雞。

  熬了三個通宵,總算做出了鮮美的清湯麵。

  她高興地請寧月瑤來嘗嘗。

  寧月瑤嘗過後,問了她配方。

  之後寧老夫人壽辰上,她求自己將面給她,讓她端給寧老夫人。

  自己不敢違背她,也就應了。

  誰知,寧老夫人吃了面竟然腹瀉。

  府醫檢驗過後,是面的問題。

  寧家所有人都責罵她心毒,利用善良天真的寧月瑤殘害寧老夫人。

  那碗面,被倒在她頭上。

  面隨著湯汁流入口中,她驚覺,這不是自己做的面。

  可是沒人信她,她被打了十杖,關在柴房三天。

  那一次,她躺了七天才勉強能下床。

  寧姜也想起了寧老夫人壽宴上的事。

  他嘴唇囁嚅著,最終只是無力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那面,是老三倒在小四頭上的。

  柴房的門,是老五鎖的。

  他冷眼旁觀。

  寧星棠看了眼呼吸逐漸平穩的孩子們,轉身就向外走,「姜世子,我去找一下負責藥材記錄的人。」

  姜珩點點頭:「藥渣我已經讓人去搜集了。」

  說完,他伸手攔住寧姜,「寧四公子出現在這,是知道寧月瑤換了甘草,來補救的?」

  他雖是問句,但語氣卻極為肯定。

  寧姜追著寧星棠的腳步一停。

  他緊緊咬著唇瓣,看著那抹瑰艷的紅影消失在長廊拐角處,久久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他才沙啞著嗓音問了句,「毒害兒童,可兒童未死,是否能減去凌遲之刑?」

  姜珩淡淡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寧姜修長乾淨的指尖掐入掌心,再度問了句,「能否由兄長代刑?」

  姜珩深深看了他一眼:「寧四公子還真是疼妹妹。」

  寧姜抿了抿唇瓣,繞開姜珩匆匆去追寧星棠。

  他得向小四求情。

  求她不要追究。

  後院,寧星棠坐在主桌旁,縴手托著下頜,神色散漫地隨手翻著一本書。

  她面前,站著一名膚色黝黑,面容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

  「小姐,這些都是村民種植藥草的記錄,除去給自己孩子治病的,剩餘的按照小姐當初承諾的,拿出去換了銀錢補貼家用。」

  不過短短兩個月,本子就已經記錄了厚厚一本。

  寧星棠合上書籍,掀了掀眼帘:「張管事真是好本事,竟把藥材的生長周期都縮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