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澤遠低低笑了聲,笑得比哭還難看。
是啊,從小四回府後,寧月瑤就變著法害她。
他們所有人都被『單純善良』的寧月瑤耍得團團轉。
他之前也一度認為是小四去告狀。
可是他從夢中,看到了事實真相。
那天小四為了給大哥收集梅花寒露,凍到高燒昏迷在梅園。
她根本不知道老三那天逃課去鬥蛐蛐。
而是小五,去買衣裙偶然看到,回府後她『不小心』說漏了嘴。
小四被下人從梅園拖過來時,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
無論問什麼,她都說是。
可是她壓根沒聽清他們問的話啊!
當時小五在幹什麼呢?
她在哭,哭著為寧星棠『求情』。
小五哭著說——
『爹,求你饒了姐姐,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定是不知道三哥逃學去鬥蛐蛐。』
『二哥,瑤瑤知道你最討厭背後告狀之人,但姐姐絕對不是故意出賣三哥的,姐姐身子弱,受不了寒冬臘月去冰窖跪一夜清醒的……』
她越求情,他們所有人就越是堅信就是小四告的密。
而父親本意只是責罰小四去祠堂跪一個時辰反省。
被寧月瑤一提醒,直接將小四關在冰窖,美其名曰讓她醒醒腦子。
好好想想該做與不該做的事。
寧月瑤哭著去看小四,說她的衣服髒了。
她用薄的只有一層的所謂乾淨衣服,換下了小四身上稍微厚實點,打了無數個破洞的髒衣服。
然後,在回到百蕊院後,適時受涼暈倒。
春禾告訴他們,是小四故意裝病,騙寧月瑤去冰窖。
他氣得吩咐管家,將小四關在冰窖一天一夜……
寒冬臘月,下著鵝毛大雪的天。
他們所有人燃著沒有一絲煙味的銀絲炭,裹著厚實保暖的棉衣,坐在暖氣騰騰的屋內喝著熱湯。
而小四……她穿著比夏季還單薄的衣裳,發著高燒,被扔在冰窖凍了一天一夜。
寧澤遠仰頭。
咽下了眼中的淚。
小四當初有多冷,現在就有多拒絕。
寧楠熙擰眉,覺得自家二哥真的瘋了。
他有些不高興地道:「二哥,你今日說瑤瑤那些話,要是被大哥他們知道,肯定會責罰你。」
「小五之前說想要三生有杏的髮簪,我昨日看到金縷鋪上了,你趕快去給小五買,好好哄哄她。」
「小五那麼善良,肯定會原諒你的。」
寧澤遠僵硬呆滯地轉頭看他:「送了髮簪,她就能原諒我?」
小四之前說過,金縷鋪的首飾特別漂亮。
她喜歡海棠花。
金縷鋪這期的髮簪恰好是花神系列。
寧楠熙信誓旦旦:「那是自然,小五心地善良,就算二哥你送她支木簪子,她也極為高興。」
「更何是為宮妃們定做髮簪的金縷鋪簪子,你相信我,小五肯定會原諒你。」
寧澤遠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剛走一步,就聽鳶語的聲音傳來,「寧二公子,請留步。」
寧澤遠停下腳步轉身,看到鳶語捧著的鈴蘭花衣裙時,雙手不自覺掐入掌心。
鳶語將衣裙首飾遞給他:「小姐不喜歡鈴蘭花。」
寧澤遠心好似被一隻大手擰著,疼得麻木。
「寧二公子,枯萎的向日葵,遇到陽光還能復活嗎?」鳶語一字一句道:
「答案是,不、能!」
寧澤遠聞言,腳步不穩,後退幾步。
「可是向日葵還沒完全枯萎……」
鳶語毫不留情打碎他的幻想:「原來的向日葵已經完全枯萎,新生的自然不會再追求那殘忍的太陽。」
「它早就得到了太陽,以前它不懂珍惜,之後它只會追尋曾經的太陽。」
留下幾句話,鳶語將衣裙塞到寧楠熙手中,轉身進入百蕊院。
寧楠熙猝不及防,被塞了滿懷。
他感受著衣裙那柔軟的觸感,下意識喚住挽著寧老夫人尚未走遠的寧月瑤:
「瑤瑤,三哥記得你說過喜歡鈴蘭花。」
他朝寧月瑤舉了舉手中衣裙:「這套裙子恰好是鈴蘭花,送給你。」
寧月瑤差點被他氣出心梗。
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強扯出一抹笑,「這是二哥送姐姐的,我不能搶姐姐的東西。」
以前二哥別說弄疼她,就連重話都捨不得對自己說。
可如今卻為了寧星棠要把她扔湖裡。
三哥還要把寧星棠不要的衣裙送給她。
這完全是赤裸裸的羞辱她!
寧老夫人轉身怒斥:「老三!老二發瘋,你也要跟著發瘋嗎?」
「竟然把小四不要的東西送小五,你想羞辱她?」
寧楠熙愣了愣,脫口而出,「這怎麼是羞辱?這十年,小四都是撿小五不要的東西用。」
「姐姐能用妹妹不要的舊東西,妹妹為何不能穿姐姐沒穿過的新裙子?」
寧月瑤紅著眼眶,柔柔道:「三哥,這裙子是二哥送姐姐的,我不能收。」
她委屈地垂下眼,眼眶通紅:「祖母,我們快走吧,一會趕不上了。」
寧老夫人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瞪了眼兄弟二人,「你們好好想想怎麼哄小五。」
寧楠熙撓撓頭,一臉不解,「二哥,瑤瑤為何不要這條裙子?我看著質量繡工都很好,綠色也很適合她啊。」
寧澤遠深深看了他一眼:「因為寧月瑤愛慕虛榮,貪戀權貴。」
寧楠熙:「???」
這說的怕是小四吧?
……
書房。
寧夫人滿臉不可思議:「你竟然要我寫欺騙利用你,從你養父母手中拿錢養著寧府?」
「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這要是寫了,就等於她自覺將把柄送給寧星棠。
她還沒那麼蠢。
寧星棠坐在桌前,不緊不慢搖著團扇,神情慵懶而愜意:
「寧夫人不寫也沒關係,你們這些年從秦家錢莊支取的銀兩,都是簽字蓋了私印的。」
「明日坊間就能人手一份。」
妙啊。
得給秦氏掌柜們漲俸祿。
她一直以為寧月瑤母女從秦家名下的商鋪支取銀兩、拿貴重東西,都是無需簽字直接拿的。
直到昨晚夜叔送來了一沓簽了字蓋著私印的紙張。
她才明白原來掌柜的都讓她們母女簽字蓋私印。
寧夫人雙手緊攥,氣得身子發抖。
深吸幾口氣,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小四,我們是一家人……」
「親兄弟明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