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高延宗與史萬歲

  第363章 高延宗與史萬歲

  晉陽外校場。

  校場之外,有著許多的暗哨和明崗。

  校場內格外的熱鬧。

  就看到許多騎士正在來回的飛奔,射擊遠處的木靶。

  最厲害的是,那些木靶是會動的。

  木人身下是一個簡陋的木軌道,木人就立在車上,會左右的反覆移動,而軌道彼此交錯,幾個木人的移動方向都不一樣,速度也不同。

  騎士從很遠的地方開始飛奔,射出箭矢,很少有落空的,基本都能射中目標。

  史萬歲站在不遠處,雙手叉腰,茫然的看著遠處的移動靶。

  一個軍吏模樣的人站在他身邊,低頭哈腰的,為他解釋校場周圍的那些建築和設備。

  史萬歲好奇的走上前,看著地面上的軌道。

  軍吏急忙解釋道:「將軍,這叫飛馬靶。」

  「飛馬?」

  「對,晉陽校場,大多都是這種能移動的飛馬靶,下頭的軌道,跟馳道是一樣的,這些木人有的需要被人推著走,有的可以被拉著走,還有的能自己走。」

  「自己走??」

  「對,借著地勢,有些地方還用的是水動的,您想看看嗎?」

  「稍後再看.晉陽兵平時就用這種靶子來操練??」

  「是啊,很多年了,二十多年前吧,此處的校場就已經是這種飛馬靶了,聽聞是文高洋在位的時候,想要討伐塞外的胡人,但是胡人騎射了得,來去如飛,為了能讓麾下的鐵騎能跟胡人騎兵較量,就下令在晉陽各地修建類似的飛馬靶,就是讓騎兵能在敵人快速移動的時候射中目標!」

  軍吏笑呵呵的說著,又忍不住看向了遠處那些正在騎射的山魈營騎士。

  「山魈營果然了得,剛剛接觸,就能射中了.」

  史萬歲茫然的點著頭,跟著軍吏繼續走。

  他們繞開了一個柵欄,轉過身來,史萬歲指著面前的一段城牆。

  「方才我就想問了,這麼一個高大的城牆,就這麼一段,立在這裡,前後都沒有什麼東西,這是什麼意思??」

  「回將軍,這是用來操練攻城和防守的。」

  「我們有專門的匠人,他們可以按著邊塞諸多不同城池的設計圖,一比一的恢復這些城牆,讓士卒們去熟悉。」

  「再往前一點,還有過去周人的永豐城牆呢,都是按著永豐的城牆進行建造的,平日裡士卒們就以此城牆來練習進攻,到時候若是真正見到了,就有經驗可用.」

  史萬歲嘖嘖稱奇,他上手撫摸著面前這段城牆。

  難怪晉陽兵強橫。

  這些個操練的手段當真是天下領先!

  一旁的軍吏面帶笑容,繼續為史萬歲介紹周圍的那些操練設施。

  「那些造城的匠人們,他們如今在何處啊?」

  史萬歲忽問道。

  軍吏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

  「他們.先前都奉命去了皇宮,而後就不知所蹤了,其餘匠人得知,便各自逃離」

  「還能再召過來嗎?」

  「那我得去打探一二.」

  「他們去皇宮做什麼?」

  「聽聞也是打造城池之類的」

  史萬歲又詢問了許多事情,忍不住感慨道:「難怪晉陽兵如此精銳,光是這操練所用的東西,便與其餘各地都不同,有專門的水池,城池,飛馬靶,連這場地都比別處要大了好幾倍.這些都得記下來啊,往後各地或許都能效仿.」

  就在史萬歲掏出小本本準備記錄的時候,校場大門處卻傳來了嘈雜聲。

  史萬歲狐疑的回過頭去。

  卻看到一人騎著戰馬,趾高氣揚的走進了校場內。

  正在操練的士卒們也是一一放下了手裡的事情,紛紛看向了他的方向。

  遠處的尉遲迦瞥向了史萬歲,史萬歲朝著他使了個眼色。

  來人正是高延宗。

  高延宗笑呵呵的看著面前的精銳。

  得不到晉陽精銳,那當然就要得到山魈營。

  這幾天,他基本上別的事都沒幹,整日就是纏在劉桃子的身邊,跟他據理力爭,『要求』他讓自己擔任山魈營的統帥,在自己彰顯了勇武之後,大將軍終於是鬆了口,讓他在山魈營擔任左衛將軍。

  山魈營的主將是大將軍,大將軍之下有兩位將軍。

  左衛將軍,右衛將軍。

  而史萬歲前不久憑藉著自己在南邊的戰功,升為右衛將軍。

  高延宗看著面前這些精銳,臉上寫滿了得意。

  他就喜歡帶精銳,尋常騎士,跟不上自己的衝鋒速度。

  他清了清嗓子,從腰間掏出了令牌,示以眾人。

  「諸位!!」

  「往後,我便是山魈營左衛將軍!!統帥大營,為大將軍操練爾等!!」

  高延宗的聲音洪亮,眾人聽的都頗為清楚。

  史萬歲此刻不斷的扒開面前的人,朝著高延宗的方向走來。

  當史萬歲到達高延宗面前的時候,高延宗已經說了許多,都是在囑咐眾人用心操練等等。

  史萬歲抬起頭來盯著高延宗。

  他知道自家大將軍對山魈營是何等的看重。

  竟然讓這廝來擔任左衛將軍??

  莫非,這胖子真的有點東西?

  史萬歲收起了心裡的輕視和敵意,朝著高延宗低頭行禮。

  「右衛將軍史萬歲,拜見左衛將軍。」

  高延宗卻眯起了雙眼,當初兄長讓眾人都不要敵視宗室的時候,這傢伙對自己一臉不忿,此刻得知自己變成了統帥,就瞬間低頭。

  這麼個軟蛋,是怎麼被選進來的?

  高延宗略微仰起頭來,「史萬歲?」

  「不錯。」

  「聽說你有些武藝?」

  有些?

  史萬歲緩緩抬起頭來,眯起了雙眼,「怎麼,莫不是將軍也有些武藝?」

  高延宗哈哈大笑,他猛地從馬背上跳下來。

  那聲音極大,當他快步走到史萬歲面前的時候,史萬歲仰起頭來看著面前這胖子。

  其實高延宗的個頭並沒有高的太誇張,雖然也算高,但沒有達到離譜的水準,但是這體格確實大,也難為他那匹戰馬了。

  史萬歲挺壯碩的一個人,在高延宗面前,竟顯得有些瘦弱。

  「要不要試一試?」

  高延宗指了指一旁,那裡,站著幾個赤裸著上身的武士,這是用以肉搏廝殺的場地。

  兩旁擺放著許多武器,大多都是木製。

  史萬歲也不怕,「好啊。」

  兩人就這麼走了過去,甲士們紛紛讓路。

  兩人走上台,各自脫掉了上衣。

  史萬歲格外精壯,身上鼓鼓的滿是腱子肉,雙手極長,看起來便擅射。

  而高延宗脫下衣裳,渾身都是肉,隨著他的動作而亂顫。

  兩人從一旁撿起了木棍,緩緩靠近彼此。

  史萬歲皺著眉頭,眼神格外的堅決,而高延宗卻還是笑眯眯的模樣。

  「嘭~~」

  史萬歲踮起腳尖,一個飛撲,整個人如箭矢一般飛出,手中木棍直取高延宗咽喉。

  「啪~~」

  高延宗橫著揮棍。

  只是一下,史萬歲的木棍就被砸中,又狠又准,木棍直接裂開,史萬歲的手心都開始鑽疼,他驚愕的後退了幾步,不可思議的看向面前這頭怪物。

  高延宗打量著史萬歲身上那些包紮的痕跡,尤其是手臂上的傷口,緩緩丟下了木棍。

  「對你不太公平,還是用拳吧。」

  史萬歲丟下了木棍,再次飛撲上來,一拳命中高延宗的臉部。

  這一拳是又快又准,打完就撤,免得被對方抓住。

  挨了這麼一拳高延宗晃了晃腦袋。

  而後,他眼前一亮,竟笑了起來,「不錯啊,挺有力氣的。」

  史萬歲開始有些生氣了。

  這是在赤裸裸的藐視我??

  史萬歲隨後再次上前,用出一切手段,他出手極快,手腳並用,拳頭和鞭腿不斷砸在高延宗身上,高延宗只是被動的防禦,被打的連連後退。

  忽然間,高延宗伸手握住了史萬歲的拳,猛地一丟,史萬歲竟是被他直接拋起來,丟了出去。

  史萬歲勉強平穩落地,高延宗卻朝著他開始衝鋒。

  當他跑動的時候,地面都在顫。

  周圍的甲士們都看呆了,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在這裡,看著兩位將軍肉搏。

  史萬歲比高延宗要快一些,拳頭往往能先一步打中對方,但是,高延宗挨了打,基本都不動彈,但是他那拳頭甲士們看著都覺得害怕,史萬歲是不敢挨的。

  高延宗不斷的逼迫對方的走位,將其逼到角落,而後往前一撲,就抓住了他。

  兩人彼此抓著對方的肩膀,開始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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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臉色通紅,史萬歲漸漸不支,身體不斷的被壓低,眼看著要被高延宗按倒在地,高延宗卻忽然收了手。

  史萬歲一個踉蹌,高延宗扶住他。

  史萬歲抬起頭來,高延宗卻是大笑了起來。

  「差不多了再打下去,你就得受傷了,你這傷勢未愈,打贏了你,勝之不武。」

  「等你痊癒了,咱再來過!」

  史萬歲後退了幾步,朝著高延宗行禮,「唯。」

  「何必客氣呢!」

  高延宗卻直接將對方拉過來,勾肩搭背,小眼睛都眯的看不見了。

  「我這個人直,便與你說實話,我之前當你是個軟蛋,想打你一頓,但是沒想到,你還挺能打的,說起來,我立冠之後,我幾個哥哥都打不過我了,軍中很多人也不願意再跟我比試.還是頭次有人能將我打的這麼疼!」

  史萬歲輕笑了起來,「將軍著實勇猛。」

  「你多大?」

  「十七。」

  「多少???」

  「十七,馬上就十八了」

  高延宗嘖嘖稱奇,捏了捏史萬歲的手臂,「厲害啊,我大你整整五歲!」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給人餵.咳,你很不錯。」

  「往後就勿要稱什麼將軍了,你就叫我一聲兄長,我們以兄弟相稱,你這歲數,能與我較量,若再過五六年,誰還能是你的對手?」

  史萬歲被誇得有些臉紅,低下頭來,「不敢當。」

  高延宗看向了其餘甲士們,「都去操練!!」

  「唯!!」

  眾人接令,見到了高延宗方才的勇猛模樣,他們也不敢輕視這位新來的軍官了,繼續之前的操練。

  高延宗就這麼拉著史萬歲走下台。

  「賢弟,跟著我,我請你吃吃果子水去!」

  「兄長,禁酒令,吃酒要罰許多,將領官員罪加一等.」

  「我知道!」

  兩人走到了校場內的一處馬廄前,換上了衣裳,高延宗令人弄來些喝的,隨便什麼都成。

  換好衣裳,有士卒帶來了茶水。

  高延宗無奈的坐在這裡跟史萬歲吃起茶來。

  「這禁酒令真不知何時才能廢除,我已經許久不曾吃過酒了」

  高延宗嘀咕了幾句,又看向史萬歲的手臂,「你的傷沒問題吧?」

  「沒問題。」

  「還有你這額頭.怎麼傷的?」

  「在南邊遇到一個猛將,蕭摩訶。」

  「比起我如何?」

  史萬歲沉默了一下,沒有回話,高延宗很是驚訝,「莫非比我還強?」

  「當時他也受傷了看不出高下。」

  高延宗笑了起來,「無礙,等下次遇到了咱哥倆一起上!」

  「啊??」

  史萬歲還以為高延宗說要替自己上,他問道:「兄長,二打一,是不是有些不合道義?」

  「無礙的,我兄長,嗯,就是大將軍曾說過,他說邪不壓正。」

  「往後遇到敵將,咱就一起上,要是能擋住我們,那就是正的,打不過我們,那就是邪的,邪不壓正嘛!壓不住我們的都是邪的!不必在意!」

  史萬歲一臉的迷茫。

  高延宗繼續說道:「況且,你我又不是什麼遊俠,咱都是將軍啊,殺一個敵人的悍將,能活多少兄弟,管他什麼道義不道義的,讓自家人活下來就是他媽的最大道義!」

  「你還小,還有許多要學的東西,說起來,我是一直都想有個弟弟,哈哈哈,正好。」

  「兄長莫非沒有弟弟?」

  「有一個,可惜啊,長歪了,這些年裡沒有人教,貪財,偷錢,懶惰,不愛讀書,也不學武藝,可惜了。」

  「那為何不管呢?」

  「管了啊,我幾個兄長準備將他送去邊塞當兵卒,看看能不能有所改變」

  「不說他了,弟啊,明日,咱得帶上軍隊,往各地的校場走一走,那些晉陽兵,我是最了解的,不時不時壓一壓,他們定然會生亂,到時候,咱演上一出,你多配合我,我會告訴你哪些是刺頭,你到時候好好揍他們一頓,我再出面,勸下來。」

  「哦好。」

  晉陽宮。

  祖珽折騰著面前的諸多文書,將這些文書一一鋪開,整個大殿內都鋪滿了這些,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

  「主公,眼下就是這些了。」

  「這些都是過去的宗室和原先就獲封的老將軍們」

  「我覺得王爵還是要限制起來的,不能再泛濫成災,宗室之中,當下能以軍功稱王的,高浟和高長恭應當是沒問題的。」

  「這些年裡,整個北方的官吏任免,農桑,工商等等大事,幾乎都是高浟來做的,做的也很不錯,如此政績,繼續王爵,我覺得沒問題,高長恭擊破突厥,而後又跟著您襲擊長安,都是立下過大功的,先前韋孝寬趁著您不在,想要襲擊靈州,也被他所擊退,這些功勞,保留王爵也是可以的。」

  「而其餘眾人,就不太行了,而且這過去的封號,是不是要改成新封號?」

  「還有這個齊王的封號,要不要讓高浟來繼承?」

  劉桃子就站在祖珽的前方,看著祖珽改來改去如此大事,祖珽不敢完全由自己來決定,看得出,他內心也頗為糾結,這些事情都沒那麼好解決。

  就在兩人商談的時候,姚雄快步走了進來。

  他看到地面上這些文書,也不敢踩踏,繞了遠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劉桃子的身邊,又低頭看了文書幾眼。

  「兄長。」

  「怎麼了?」

  「高延宗和史萬歲這幾天帶著山魈營四處去各地的校場挑釁.毆打其軍官,還讓雙方進行比試這是您的意思?」

  「出了什麼亂子嗎?」

  「這倒是沒有,就是下頭的一些軍官擔心,他們怕這麼做會引起兵亂。」

  「晉陽兵向來以強者為尊,高延宗知道怎麼對付他們,不必理會。」

  「唯。」

  姚雄又擦了擦手,構思了下言語,笑眯眯的說道:「兄長,還有一件事。」

  「你說。」

  「我想打綏州。」

  「嗯?」

  此刻,正在整理地面上文書的祖珽都抬起頭來。

  劉桃子皺起眉頭,「為何?」

  「先前周人派兵跟段韶聯絡,段韶逃了出去,而後我派人去進行調查,又審問被抓起來的俘虜,發現這些人是來自偽周丹州的軍隊。」

  「我派了三百餘人,渡河去觀察丹州,發現敵人正從綏州往丹州方向調兵,補充丹州的防禦。」

  「當下天寒地凍,往丹州綏州的河水凍結成冰,周人正在鑿冰,防止我們渡河。」

  「今年雪下的很大,往北往南許多地方都結冰了,我試過了,甲士可以牽著馬度過.」

  「韋孝寬將兵力駐守在前線,用以對抗蘭陵王,若是兄長讓我領兵攻打綏州,就是不能攻下,也能讓韋孝寬不敢全力對付靈州,得留心後方.」

  「暴公曾告知我,面對韋孝寬這種人,就得讓他忙起來,讓他多想,這樣能少了許多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