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以假亂真

  拿起那張相片，看著鏡頭裡笑意溫柔的女人，陳夕並沒覺得親切，相反，有的只是一股莫名的厭煩。

  為什麼他會喜歡她的媽媽呢？

  她開始研究起這個問題。

  難道是因為長相嗎？

  少女想著，將衣服放回箱子，然後抱著它走出房間。

  站在客廳的鏡子前，放下手中物品，她將照片上的女人與鏡中的自己做起了比較。

  「什麼嘛……明明我也不比她丑啊……」陳夕摸著自己那白皙的臉頰，喃喃道：「難道是……因為衣服的問題？」

  她先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裙，又看向那張相片裡的女人，最後將視線落在一旁的箱子裡。

  準確來說，是落在那件藍白長裙上。

  但少女並沒有選擇嘗試，而是撅起小嘴，表情似乎有些不大服氣，冷哼一聲，將相片丟了回去，恰好落在衣服上方。

  她也沒把箱子歸還回去，只是放在了客廳，然後選擇原路返回，又一次進到顏楓的房間。

  這一次她出來的很快，手上空無一物。

  陳夕站在門口，稍微有些泄氣，瞥了一眼牆角的箱子，內心稍有動搖就被她直接壓了下去。

  原因無他，即使白曦已經不在了，也與顏楓多年未見，但這在她心中也仍被視為兩人之間的一場較量。

  她不肯認輸，無論如何都不肯。

  至少一開始她是這麼想的。

  後來她發現，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顏楓的日常組成極其簡單，甚至簡單到恐怖，細分來講也只有三個部分，工作，生活，和白曦。

  除去那些繁雜到看了一眼就頭疼的文件企劃，男人幾乎所有的愛好都與白曦有關。

  吉他是白曦教他的，仙人掌是白曦留下的，散步路過的橋是白曦帶著他走的，就連那一手香辣十足的牛肉醬也是為了白曦才學會的……

  一股莫名的感覺湧上少女心頭，很不好受，像是吃了一個剛從芽枝上擠出頭的梅子，除了酸澀就只剩下苦楚。

  陳夕越想越氣，咬著牙，抱著肩膀，在沙發上硬生生躺了半個小時。

  中間幾次，意志有所動搖之時她都會控制不住的將視線移向那個裝有衣服的紙箱，嘗試的念頭剛一冒出來就又會被她生生掐滅，接著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可她又沒有其他辦法。

  那個紙箱就像是獲勝的白曦給予她的施捨，象徵著她失敗者的身份，帶著濃重的羞辱意味，即便事實並非如此。

  要接受嗎？

  陳夕咬了咬牙，目光閃動，遲遲不肯妥協。

  但她想到了個合理的解釋。

  「就只是試一試，沒關係的，就像課本上講的洋務運動，師夷長技以制夷……」

  於是她就真的穿上了那件藍白長裙，還順便將髮式梳成了照片中白曦的樣子。

  好多年不穿，衣服上倒也沒什麼異味，就是稍微有那麼一點褶皺了，套在身上和照片上的白曦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出入。

  還有就是，某個位置比較空蕩蕩的，讓她很是不情願的撅起了小嘴……

  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與照片不同的地方了。

  無論陳夕如何抗拒，她也始終是白曦的女兒，擁有一張與母親極其相似的容顏，一樣溫柔，一樣良善，穿上那件長裙，足以以假亂真。

  看著鏡中的自己，少女暗自嘆了口氣，眼神中有些落寞，但轉念間想到顏楓見到自己時可能會露出的驚喜模樣，便忍不住咬著嘴唇，看著鏡子，痴痴傻笑。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她穿著那件長裙，在鏡子前來回踱步，時不時跳起，落下，旋轉，像是個自信洋溢的舞者。

  儘管動作看起來有些業餘，但少女那絕美的容貌卻補足了這一部分，讓人忍不住會設想，哪怕陳夕站在舞台上一動不動，只要笑一笑就足以博得無數喝彩。

  舞步停歇，她有些累了，停下來喘息著看向鏡中的自己。

  一股莫名的衝動向她襲來，陳夕眼眸一眯，忽然開口，一字一句道：

  「我比你更漂亮，更年輕，更聰明，他也一定會更喜歡我的！」

  「一定會的！」

  少女的身子終究是比較嬌弱的，運動一番便有些勞累，她也不想因為回房睡覺而延後與顏楓的相見時間，就只得穿著那件長裙，蜷縮著身子，躺在沙發上小憩一會。

  而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晚10點。

  屋外傳來一陣陣細弱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強行撬鎖，陳夕剛好被其驚醒。

  防狼電棒沒在手邊，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心理讓她握緊了拳頭，咬著牙，膽戰心驚的看向門口。

  終於，伴著清脆的聲響，門被人緩緩推開了。

  見到男人的那一刻，少女眼中的戒備便已被丟到了九霄雲外，剩下的只有七分喜悅，三分期待，和一絲絲本能的羞澀。

  他……會喜歡自己現在的樣子嗎？

  會的吧……一定會的吧……

  如此想著，陳夕便鼓足勇氣，抬起頭，剛想說些什麼，眼中卻倒映出了一道朝她撲來的黑影。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內心有喜悅，也有緊張，有對未來的憧憬，更有對即將到來之事的恐懼。

  她……還是處女……有些事情……是一定要經歷的……

  好在她早就已經認定了，往後餘生，相伴相守的那個人只會是顏楓，所以……那些事早一些……也沒什麼關係的吧？

  陳夕如此想著，攔在身前的手臂也隨之挪開，以一個擁抱的姿態，迎接男人的到來。

  但今夜的她註定是要失望了。

  顏楓撞入陳夕懷中，帶起一陣生生的疼，渾身瀰漫的酒氣也讓她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喝酒了……喝的很多……

  她很討厭酒味，因為這種東西會以最快的速度讓人失去理智，不省人事，好似砧板上的魚肉般任人宰割。

  但她並不討厭顏楓身上的酒味，相反，她覺得那很好聞，有種奇特的香氣，讓她忍不住多嗅了幾下。

  看著倒在自己懷中男人，她忽然感覺心裡有種異樣的衝動，忍不住伸手將他扶到了沙發上，同時讓男人把頭枕在了她的大腿上。

  少女伸出手指，輕輕拂過顏楓的臉頰，像是一位溫柔的母親，為其理好額前雜亂的髮絲。

  她從未有如此近距離，如此仔細的打量過男人的面容。

  之前補課時也只是偷瞄了幾眼，沒有機會細看，現在看起來，顏楓真的不是一般的帥氣。

  劍眉星目，稜角分明，沒有奶油小生般的陰柔，多的是男性應有的陽剛之氣。

  一不小心，就讓她看的入了迷，喘息粗重，一浪高過一浪，撲在男人臉上，帶起一陣溫熱的癢。

  她低下頭，看著顏楓那微微開合的嘴巴，忍不住舔了舔乾澀的薄唇，咽下口中瘋狂分泌的唾液，撩起礙事的髮絲，緩緩俯身……

  靠近，再靠近……

  本能的羞澀驅使她合上雙眼，心臟的劇烈蹦跳讓她激動不已，脈管中的血液也染上了躁動的氣息，似乎一切都在指向那所謂甜蜜的愛意。

  直到……一道呢喃聲響起。

  「姐姐……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