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又問了遍。
陸歸晏深吸口氣,還是回答了林霧,沉沉的說道:「是。那個護工,是當年我弟弟重病入院,請來照顧我弟弟的。據她所說,當時我弟弟因為高燒一直昏迷著,她片刻不離的照顧了整整三天,終於撐不住了,在等著和另一個護工換班的時候,在隔間裡小睡了會兒。」
「她想著反正下一個護工快來了,她離開那麼會兒不礙事。可就是那片刻出了事。她在隔間被病房裡動靜吵醒,通過小窗子看到病房裡進來了一大一小兩人。那個大人渾身包裹的嚴實,她沒有看到模樣,但看到他殺了來換班的護工。」
「而那個小的……她親眼看到變成了那人我弟弟的樣子,躺到了床上,然後那個大的清理了現場,又帶走了我弟弟。」
說到這裡,陸歸晏語氣陰沉,明顯比方才多了令人心悸的怒意。
「那護工說她被那個小的生生變成另一個人嚇到了,躲在隔間裡不敢出去,到醫生護士們來查房時才敢偷偷離開。後來那個大人知道了她的存在,找上她以她家人威脅,讓她帶家人遠走高飛。她害怕之餘真跑了。」
林霧和薄嶼庭都怔了下。
薄嶼庭停下包餛飩,問道:「那你弟弟?」
陸歸晏言語間透著不加掩飾的戾氣:「那護工說自己被那大人找上時,她鬼使神差的問過我弟弟的下落,那個大人說死了。我知道後,立即打電話叫人動手截住陸歸池,然後和陸歸池通話,問這護工說的都是真的嗎。」
林霧:「他怎麼說?」
陸歸晏過了會兒才回道:「他說是。」
「………」
「我問他那個人到底是誰,我親弟弟的屍身現在又在哪兒,他又怎麼都不肯說了。」
陸歸晏自嘲的道:「我居然對一個害了我弟弟,占了我弟弟身份的冒牌貨好了那麼多年!行,既然我親弟弟不在了,他也別想活!就連陸歸池這個名字,也被他弄髒了,那就給他好了,我弟弟會有新的、乾淨的名字!」
林霧靜默了會兒,「你抓住……陸歸池後,是要當場……還是對他銬問,問出你親弟弟的屍身在哪兒?」
陸歸晏陰惻惻的反問:「你覺得呢?難道我弟弟連死了都不能回家嗎?!」
他又冷呵,咬牙補充道:「要是他怎麼都不肯說,也行,我給我弟弟立衣冠冢。但那樣一來,他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還會活剖了他,左右他也恢復能力驚人,不會死。」
「然後我會再把他送給上級研究,特別提醒無論從他身上割多少肉放多少血都可以,他都能受得了。想來,那些科學狂人會很驚喜有這麼一個實驗品。他別想好過,餘生都要給我弟弟贖罪!」
「……抱歉。」
林霧開口。
陸歸晏冷哼道:「晚了。他現在已經被關臣帶走了!林霧,你要是真的覺得抱歉,就告訴關臣,讓他把人給我送回來!」
林霧默了默,說:「我會轉告關臣的。」
陸歸晏似乎還想說什麼,忍了又忍,到底咽了回去,只沒好氣的道:「下次你要是還這麼坑我,我就真的翻臉了。沒跟你說笑,我是真的會翻臉,也真的真的會對你下手,聽到沒有?」
林霧:「………聽到了。」
倒也不用這麼強調。
薄嶼庭見此,皺了皺眉,直接伸手把林霧手機拿過來,道:「陸歸晏,你的腦子去哪兒了呢?」
陸歸晏:「??」
陸歸晏氣道:「薄嶼庭,你搞搞清楚,現在是你那寶貝姑娘坑我。你我認識這麼多年,我幫過你也算不少次了吧,但你現在重色輕友不站在我這邊也就算了,還這麼罵我?我他媽看你才沒有腦子呢。不,你有腦子,你他媽是戀愛腦!」
「………」
薄嶼庭無語:「看來你是真的沒有腦子了。你就沒有想過,以陸歸池的能力,要不是他主動落網,你的人能抓得住他?他都不用動手,就能弄死你的人。那他落網到底是故意的,還是心懷愧疚自願的?」
陸歸晏氣性一滯。
林霧也怔了下。
薄嶼庭繼續道:「還有,從你查當年涉事之人,只查得到這麼一個護工來看,當年的人應該都被滅口的差不多了。由此來看,那人應手段狠辣,那對方為什麼會單放過一個護工?全部滅口不是更保險嗎?而且這護工的說法,你捫心自問,有幾分可信?」
「再者,你查了那麼久多沒有突破,獨獨在陸歸池裡離開回國這麼個關節上找到了人,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他語氣愈加平淡,似乎只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你就想一個問題,對陸歸池來說,他目前最重要的計劃,應該是帶著他身上的那東西去做該做的事吧。為此,他在礦場下冒了那麼多風險,會因為你的幾句質問,就放棄而落網給你個說法嗎?」
「陸歸晏,你是不是看兄弟情深戲碼太久了,真相信你在陸歸池那裡已經地位重要過他謀劃那麼多年的事了?」
他說著,微帶毫不客氣的嘲意。
陸歸晏徹底怔住。
薄嶼庭道:「我理解你因為一時知道弟弟的死訊有些失去理智,但要是因此被人牽著鼻子走,你這些年來真是白混了。與其在這兒遷怒我家小姑娘,你還不如趁早回陸家往你腦袋裡灌些水,洗洗你那萎縮的腦子。」
他對面的林霧也愣住。
方才陡然得知那麼多,因著對陸歸晏的一點歉意,她就沒來得及想太多。
此時經薄嶼庭的話點醒,林霧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陸歸池是故意的??
陸歸晏在這時找到護工,關臣找到渡口去,都在陸歸池要順利回國的計劃中?他從一開始就不是想自己回國,而是藉助別人?
林霧眉頭緊擰。
薄嶼庭注意到林霧的反應,怕她想多,忙將手機拿遠了些,語氣柔和了些,道:「男朋友不是說你,說陸歸晏這腦子不知道被什麼糊住的蠢貨呢。」
林霧抿唇。
電話那邊的陸歸晏回神了,又氣道:「薄嶼庭,你是不是以為你說的很小聲?我聽得見!」
「哦,那可真是不好意思。」
薄嶼庭很沒誠意的說,接著提醒:「你找到護工的事可能是陸歸池故意安排的,那得知的信息也得打個問號,不能全部都信。至於被關臣帶走,要是陸歸池算計的是真的,不是關臣,也會有其他人,總之你是帶不走他。要是咽不下這口氣,你親自去找關臣要個說法好了。」
他警告:「大家各有所圖,你來問罪、全賴我家小姑娘算怎麼回事?下次再這麼不帶腦子的來找我家小姑娘不高興,我他媽就親自開刀拆了你腦袋,看看裡面裝的是什麼。」
陸歸晏:「………」
這可以說是陸歸晏頭一次被陸歸池算計,他不可思議之餘,更多的是難堪,也不願意承認自己一時失去理智的惱怒。
丟下一句知道了,陸歸晏就啪嗒掛了電話,拒絕再面對。
薄嶼庭也放下手機,看向還不做聲的林霧,哄道:「還不高興?那我再打回去給你罵陸歸晏一頓?」
「不是和陸歸晏有關。」林霧有點驚訝,「陸歸池什麼時候變這麼聰明了?他居然能提前算到那麼多步。」
薄嶼庭道:「或許,是走投無路下導致的?人在絕境時候挺容易被逼出什麼。況且,他那麼重視從地宮帶走的東西,又經歷了烏邦城的事,肯定要想方設法的安全去目的地,在這時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牌,能理解。」
林霧聞言,便拿過手機來給關臣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