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沒人能搶走他的皇位

  當天傍晚,李遲回去後,徹底放下了心,開始安心籌劃接下來的事情。

  七月初三,兩國大軍全部抵達邊境。

  大豐和大禹之間爆發了最大的一場戰役,

  邊疆每日飛鴿傳書到安都,匯報最新戰況。

  邊境血流成河,雙方皆損失慘重。

  七月初四,東海的祝家軍傳來消息。

  東瀛倭夷得知大豐和大禹正在打仗,趁機滋擾東海岸,不斷挑事。

  現在,是守還是主動進攻?

  孝崇皇帝收到消息,氣得砸碎了飛霞殿的所有瓷器。

  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小東瀛,也敢和大禹叫板。

  若不是現在和大豐打仗,國庫和兵馬都緊張,他要立馬派人掃平東瀛。

  氣過以後,他冷靜下來,讓人傳信說,暫時不主動進攻,死守即可。

  大禹現在沒錢打東瀛。

  孝崇皇帝因為這些戰事日夜難眠,心情暴躁。

  七月中旬,他忽然病倒了。

  最開始是沒有食慾,整夜整夜難以入眠,短短四五日的時間,便發展成了頭風病症。

  天氣炎熱,他搬到了含涼殿居住。

  頭風發作的時候,腦袋裡如有刀劍在攪動,痛不欲生。

  除了躺在床榻上,什麼都做不了。

  太醫說這是因為情緒不穩導致肝失疏泄,氣鬱化火生風,上擾頭竅而發的頭風。

  萬萬不可操勞過度,必須靜心休養。

  戰事在即,孝崇皇帝不願放權給別人,每日堅持上朝。

  到了七月下旬,他的頭風病症越來越嚴重,厲害的時候,一天要發作好幾個時辰。

  已經完全無法正常上朝了,只能讓大臣們有事去含涼殿匯報。

  李遲、李宣、李恆每日去含涼殿請安。

  孝崇帝不讓任何皇子和嬪妃侍疾,只留心腹太監伺候。

  他沒法凝神批奏摺,便讓太監把奏摺上的內容讀給他聽,而後,他口述,太監代筆批註。

  不過幾天的時間,他便消瘦了一大圈。

  上個月還是威嚴肅穆的大禹天子,如今沒了精神氣,好像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百官忽然意識到,孝崇皇帝今年已經四十多了,早已不再是壯年。

  他年輕的時候為了追求長生不老,吃過各種丹藥,身子虧損嚴重。

  多年前大病一場差點駕崩,熬過來以後,看著強壯,實則外強內虛。

  這一次,很可能挺不過來了。

  大禹的朝堂開始暗流涌動。

  李恆和李宣接機指使心腹官員上奏,要求皇上立太子。

  孝崇皇帝第一次看到求立太子的奏摺時,氣的從床榻上跳下來,狠狠踹了讀奏摺的太監兩腳。

  後來,隨著這樣的奏摺越來越多,他變得格外淡然,同意了此事。

  只是,立誰當太子,他需要考慮考慮。

  安都百姓都在說,皇上可能熬不過去了,已經決定立太子了。

  眾人不敢公開談論此事,都在私下偷偷議論。

  目前,大禹有六個皇子。

  尚未封王的六皇子和七皇子,一個剛滿五歲,一個才一歲多。

  這兩個皇子的母妃,出身都不是很好,背後也沒什麼太大的權勢支持。

  完全沒有奪嫡的資格,可以忽略不計。

  景王昏迷不醒,生死都成問題,更不可能參與此事。

  李遲沒有母妃,加上被幽禁七年,現在除了溫順謙卑,幾乎一無所有。

  這段時間,他除了在府里陪著姜明月,偶爾去太醫署看一下景王,其他時候,幾乎不怎麼出門。

  說好聽點是個有情有義的痴情王爺,說難聽點就是胸無大志。

  知道自己爭不過,索性也不去爭。

  李宣和李恆的外祖都在戰場,兩個人手握兵馬大權,加上在朝堂經營多年,要權有權,要勢有勢。

  太子之選,只能在這兩個人之間。

  有賭、場偷偷開了賭局。

  押李恆和李宣的各占一半。

  押李宣的人認為,皇后雖然被軟禁了,但是還沒被褫奪皇后頭銜。

  李宣仍舊占著皇后嫡生的名分,當選太子,無可厚非。

  押李恆的人則認為,鎮國公威名遠揚,在朝中的人脈根深蒂固,加上曲家的支持,他贏得可能更大。

  暗衛將此事告訴了孝崇皇帝,他聽完冷笑連連。

  今日是七月的最後一天。

  烈日幾乎烤焦了地面的一切,熱浪不斷扭曲著空氣。

  含涼殿內,孝崇皇帝正半倚在床榻的軟枕上,聽太監念奏摺。

  他今早吃了太醫最新做的藥丸後,精神好了許多。

  起床到現在也沒犯頭風。

  因為消瘦得厲害,衣裳空蕩蕩的,眼角多了許多皺紋,五官顯得更加銳利凌冽。

  他的貼身太監口齒清晰地把手裡的一個奏摺念完了。

  這是一個禮部小官員推舉李遲當太子的奏摺。

  這段時間,自從皇上放話同意立太子後,推選李宣和李恆為太子奏摺,每天都有幾十個。

  很多都是朝中要臣。

  偶爾出現幾個推舉李遲當太子的摺子,都是無足輕重的小官,說話幾乎沒任何分量。

  這個奏摺也不例外。

  一個很小的小官員,勉強有上奏的資格。

  「呵~」

  太監念完奏摺,聽到皇上從鼻孔里發出一聲譏諷地冷哼聲,不由偷偷抬眼窺視了一下。

  床榻上的皇帝,正望著大門的方向冷笑,凹陷進去的眼圈,從側面看,凌厲如刀。

  眸底是深不見底的冰寒。

  七月的天,他生生手腳冰涼。

  皇上一生沉迷於玩弄權勢,甚至想長生不老,永遠坐在九五之位上。

  答應立太子,可能是故意的!

  他想看看,到底誰在窺視他的東西。

  太監屏住呼吸不敢動,過了一會,耳邊傳來一聲無喜無悲的聲音。

  「讓子瞻來見朕。」

  太監忙不迭應下,讓人去宣獻王覲見。

  孝崇皇帝讓太監扶他起來,給他更衣。

  又讓太監把宮裡最大的一副輿圖掛上。

  李遲進來的時候,孝崇皇帝正雙手負後,靜靜觀看牆上的巨大輿圖。

  這副輿圖,畫的是整個大禹疆土,掛在牆上,占據了含涼殿的一整面牆。

  他進門後,並未抬眼去看輿圖,而是目不斜視地跪下行禮。

  「父皇。」

  太醫署的人知道無法喚醒景王,為了保命,答應和他合作。

  在皇上的藥粉里加上了一點點相剋的東西,讓皇上從普通的思慮過憂,變成了頭風。

  今日,他特地讓太醫給皇上幾顆能短時間內恢復精神,但是身子會虧空更厲害的丹藥。

  看來,這藥有效了,皇上已經能下床活動了。

  孝崇皇帝悠悠轉身,認真審視起李遲。

  發現他最近也瘦了不少,今日穿了一身青竹色衣裳,配上清癯的身形,掩不住的閒雅矜貴。

  這一身不爭不搶的氣質,不像皇室子嗣,更像是權貴家的悠閒公子。

  「起來吧,朕有話問你。」

  李遲起身,規規矩矩立在一邊。

  「說說你對立太子之事的想法?」聲音聽不出喜樂,尾音卻微微上揚。

  李遲急忙跪下,伏下身,語氣有些惶恐。

  「父皇,您如今正值壯年。小病一場,用不了多久就能像從前一樣痊癒了。」

  「以兒臣認為,立太子之事,可以從長計議。」

  他太了解自己這個父皇了。

  喊自己過來,詢問自己對太子之位的看法。

  不過是想看看自己是真的不想要太子之位,還是裝作不想要。

  這個對權利渴望到極致的男人,只要還活著一口氣,就不願放權給任何人。

  如今,他要明確提示皇上,不必立任何人為太子。

  他這次可以和上次一樣忽然痊癒,以後還能繼續坐在九五之位上,統治整個大禹。

  沒人能搶走他的皇位。

  李宣和李恆,都不能。

  孝崇皇帝怔了一下,正了正面色,讓李遲陪他坐下細聊。

  他如一個尋常的父親,詢問李遲每日陪著姜明月,姜明月是否恃寵而驕?

  提到姜明月,李遲眼裡泛起了溫柔的光。

  他說姜明月對他極好,委婉懂事,從不任性。

  孝崇皇帝聽完,眸中微光閃動,讓他照看好姜明月。

  今年戰亂不斷,這是唯一誕生的皇家子嗣,切不可出差錯。

  李遲連聲應下。

  二人又說了一會閒話,有官員在殿外求見,孝崇皇帝揮揮手,讓李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