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挽音從客棧出來後。
走到距離客棧很遠的位置,確定站在客棧窗口看不到自己後,這才深深鬆了一口氣。
太不容易了。
在燕王府的這段時間,她每天都在瘋狂思索兩個問題。 ✵
裴澈把九靈花藏在了哪裡?
如果確定了九靈花的位置,如何拿到裴澈的鮮血,打開機關取走九靈花?
現在,她終於做到了。
藍靜賢投毒那日,裴澈跑去找她喝酒訴苦。
她在當夜思索了許久,忽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裴澈心中,這輩子最重要的人就是母妃和妹妹。
那麼,他藏九靈花的地方,會不會和這兩個人有關?
這兩個人已經去世了,斬玉閣一直沒查到下葬之處,說明裴澈把這兩個人葬在了一個極其隱秘的地方。
她故意去看了藍靜賢最後一眼,順利參加了藍靜賢的葬禮,知道了裴澈母妃和妹妹的墓地。
那日,在藍靜賢的墳前,她說要去峽谷口等裴澈,其實是為了更好地觀察那個地方。
她想了許久,唯一能藏東西且不被人發現的地方,就是那個三面被紫藤花遮住的峭壁。
在峭壁中間鑿空,裝上機關,將九靈花藏在其中。
如果有人懷疑那個墓地,第一反應肯定是東西埋在墓穴里。
裴澈那麼聰明,怎麼可能讓人輕易找到。
他故意放出消息,說花瓣藏在了不同的地方,其實是其同一個地方的九個機關中。
想到這裡,謝挽音從袖口裡拿出一個食指長的白色瓷瓶。
她摩挲了一會瓷瓶表面,笑的眼睛都彎了下來。
這是昨晚她趁著裴澈昏迷,從裴澈後背的傷口上弄到的鮮血。
這個瓷瓶,可以讓鮮血保存一個月不壞。
她出門前讓蕭之準備了這個瓷瓶,想著萬一有機會找到機關,只要弄到裴澈的鮮血就能打開機關了。
沒想到,當真派上了用場。
她越想越開心。
裴澈非要獨身帶自己進京,還意外被皇上的人截殺,簡直給自己創造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好機會。
她從荷包里拿出當初梵天宗宗主贈送的血玉扳指,用力親了一下。
「現在,就靠你了。」
裴澈身上發信號的東西是她扔的,她的目的是慫恿裴澈進城。
她剛才進城的時候,在街道邊看到一個當鋪,大廳牆上掛著一幅畫,上面的貔貅和血玉扳指上的貔貅一模一樣。
這代表,那個是梵天宗的鋪子。
可以拿著扳指過去找人求助。
她要讓梵天宗幫忙拿出九靈花送到大禹。
裴澈一定想不到,自己能聯絡上梵天宗的人。
不管他的機關設計得多精巧,梵天宗的人一定能找到機關的入口,並且用鮮血順利解開機關。
謝挽音激動的一顆心都快從心口裡跳出來了。
若是猜對了,自己可以隨時找機會逃回大禹。
猜錯的話,損失了一個尋求梵天宗求助的機會,繼續留在裴澈身邊,等著東方醉來接自己即可。
她的嘴角不停上揚,抬腳就往當鋪去了。
※
謝挽音走後沒多久,夥計抬進來一桶熱水,裴澈勉強給自己擦洗了一下身子。
最後想了片刻,躬著身,忍著後背傷口之痛,把頭髮也洗了。
洗好後,等到頭髮都幹了,謝挽音也沒回來。
他趴在床上,心裡隱約有些不安。
謝挽音不會趁機跑了吧?
抬眼看到床榻上的雪球,剛才的不安瞬間沒了。
這個女人不會把雪球扔下不管的。
只要雪球在,她就會回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他立馬渾身戒備,正準備起身,謝挽音推門進來了。
兩隻手各提了一個大布包,進門後,順手把門關上門。
裴澈幽幽問道:「你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慢才回來?」
她將東西放到桌子上,驚詫地抬首。
床榻上的人側趴著,滿頭烏絲全部散落在身上,黑眸如淵地望著自己,唇色有些蒼白,額頭薄汗不斷。
她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問題了,居然從裴澈話中聽出了幾分後怕的意思。
「我怕官差起疑,不敢在同一家醫館買藥,跑了許多醫館才湊齊縫合傷口的東西。」
說著,她解開了兩個大包裹,把裡面的東西全部拿了出來。
三個孔明燈、一袋子籠餅、一包肉乾、男女的鞋子和衣裳、縫合傷口用的桑白皮線、圓利針、細紗布、一小壺酒、剪刀……
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女子用物。
「你先起來吃點東西,我買了籠餅和肉乾,你吃飽了我再給你縫針。」
裴澈趴著沒動,「我剛才洗澡的時候傷口裂開了,現在沒法起來。」
謝挽音這會心情好,也不想計較什麼,拿起籠餅走到床榻邊,躬身遞到了他手裡。
「你就在這樣趴著吃吧。」
裴澈聞到謝挽音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味,認真打量才發現,她的臉和頭髮也變得特別乾淨。
「你出去的時候洗澡了?」
謝挽音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端給了裴澈。
「嗯。我在外面順便找個客棧,要了一間房,洗漱好才回來的。」
「你在這洗澡,我還能偷窺你不成?」裴澈面露不快,語氣有些生硬。
謝挽音無語。
「裴澈,你是不是管得太多,真當我是你什麼人了?我願意去哪裡洗漱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眼見著氣氛再次緊繃起來,裴澈狠狠咬了一口子籠餅。
肉餡的,還熱乎著,很好吃。
謝挽音懶得搭理他,給雪球餵了一些肉乾,又讓雪球喝了一點水。
等到雪球吃飽喝足,她下樓找夥計要了一盆熱水端上來。
而後點燃了屋裡的蠟燭,淨手後,把圓利針在火上烤了一會,將桑白皮線穿到了針上。
裴澈一邊吃籠餅,一邊默默看著謝挽音餵貓、收拾東西。
謝挽音穿好線後,總覺得背後投射來的眼神有些詭異。
她猛然回頭,裴澈正在若無其事地喝水,喝好後,將茶盞放在床榻前的桌子上,淡淡道:「我吃好了。」
「那好,我先把你的頭髮挽起來,省的一會縫合傷口的時候黏到背上。」
謝挽音給裴澈挽發的時候,裴澈的身子緊繃得厲害。
謝挽音以為自己太粗魯,牽扯到了裴澈背後的傷口,不由放輕了動作。
挽好頭髮,她把桌子拖到床榻邊,隨手從桌上拿起一塊錦布遞給了裴澈。
「咬著。」
裴澈沒接,「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