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謀劃了這麼久,蛟龍要再次破海了

  今晚的安都處處不太平,遠在安都三百里外的滄浪園裡卻琴聲曼妙,一片祥和。

  李遲身穿一身月色錦衣,正在後院的涼亭下撫琴。

  八角燈散發著微光,風襲過,燈火輕輕搖晃,映照著李遲的臉忽暗忽明。

  滄浪園原本是皇上避暑的地方。

  他因為龍袍之事被貶為後,從曾經風頭無二的大皇子,變成了如今的庶民李遲,一直幽禁在這裡。

  園外常年有重兵把守,他已經七年沒出這個門了。

  當初意氣風發的大殿下,如今眉眼溫洵。

  才剛過了二十四歲的生辰,就已經像一塊被海水沖刷到圓潤光滑的鵝卵石,失去了所有稜角。

  夜幽深的可怕,原本曼妙流暢的琴聲,陡然殺氣四溢。

  李遲眸底猛現一股狠厲。

  只一瞬,這狠厲再次變成了平和,琴聲依舊如潺潺流水,悅耳動人。

  很快有一個黑衣人閃身出現,「主子,一切都安排好。」

  李遲並未停下撫琴的動作,聲音清朗如泉,「可處理乾淨了?」

  黑衣人道:「主子放心,絕對乾淨。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查不到您頭上。」

  李遲頓下手,仰頭看了一下天。

  峨眉月的月色過於慘澹,微弱的光被烏雲遮住,更顯蒼穹荒涼。

  他幽幽感慨:「七年了。」

  謀劃了這麼久,蛟龍要再次破海了。

  這一夜,睡不著的,不止李遲。

  還有二皇子李宣。

  侍衛正在向他匯報了今晚牡丹湖發生的事。

  官差活捉了十幾個匪徒,初步審查,這些人是索梁江的江匪,所以水性極好。

  索梁江距離安都九百多里,是大禹最重要的一條江,綿延穿過半個大禹。

  這些江匪整日在江上到處亂竄,次次都剿不盡,一直是朝廷的一塊心病。

  這幾年,大禹的兵力都用在了邊疆,江匪雖然趁亂做大,卻不敢上岸,朝廷也沒銀子和精力,專門花大力氣去剿匪。

  江匪為何忽然敢來安都行兇,還一次襲擊十幾艘船,具體緣由還在審訊中。

  皇上覺得自己的天子威嚴被挑釁了,龍顏大怒。

  命大理寺接手此案,半個月內,一定要把前因後果查得清清楚楚。

  還揚言,事後要將這群江匪剿的一個不剩。

  說到這裡,侍衛頓了一下,道:「還有一件事,今晚國師也在。她夫人被歹人傷了臉,國師直接從船上踏水而行,飛躍到了岸上。」

  「今晚所有在場的官差和百姓都看到了。」

  李宣蹙起了眉頭,揉了揉額角,將自己完全陷在椅子中,一時間有些煩悶。

  李恆的事在他的預料範圍內。

  李恆雖平安無恙,但是鎮國公上繳了一半兵權,等於元氣大傷。

  李恆解除禁足後,必然要老實一段時間。

  他需要趁著這段時間,為自己爭取更多的支持和名聲。

  李宣忽然眯了一下眼眸,眸中精光盡顯。

  當初林淼淼曾在乾果鋪子中,讓侍衛簡單試了一下東方醉的身手,事後只說了一句,深不可測。

  具體多深,侍衛也說不出來。

  如今看來,這應該是數一數二的程度。

  那就不能急於一時。

  等到剿匪後,再好好謀劃,怎麼收拾東方醉。

  ※

  翌日,謝挽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東方醉不在屋裡,她覺得臉上的傷口有些癢,下床對著鏡子照了一下,傷口開始結疤了。

  正要喊下人進屋伺候自己更衣,綠珠端著水盆進來了。

  一臉喜氣洋洋,「小姐,你醒了。」

  「國師一早去見皇上了,他說會在宮裡幫忙去看看表小姐,讓你不用擔心。還說,中午會回來陪你吃飯。」

  謝挽音想找蕭之詢問一下昨晚那個孩子的事,綠珠一聽,立馬道:「小姐,奴婢知道,不用問蕭侍從。」

  昨晚醫館去了一個穿著講究的清癯老者,沒說自己的身份,只自稱是孩子的外祖。

  孩子醒來後,抱著老者哇哇大哭,含糊不清地喊外祖。

  謝聽寒和姜明月見這老者確實是孩子家人,把孩子母親去世,以及孩子如何被救的情況說了一下。

  還說是謝挽音救了孩子。

  那老伯知道了事情原委後,問清了謝挽音的身份,說了幾句感謝的話,直接抱著孩子走了。

  綠珠一邊說話,一邊手腳麻利地給謝挽音更衣洗漱,讓她坐到鏡子前,給她梳頭。

  謝挽音從鏡子中看到綠珠說話的時候眉飛色舞,好奇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都是蕭侍從告訴奴婢的……奴婢想了,巴結好蕭侍從,以後奴婢在國師府,可以找他打聽消息……」

  謝挽音斟酌了一下,溫聲道:「綠珠,我想了一下,你暫時還是先回謝府,繼續陪著我嫂子。」

  「你今年快十六了,我想把你抬成良籍,認你當義妹,給你找個本分的好郎君……」

  話沒說完,綠珠僵住手,愣怔了半天,唇色有些發白。

  她放下梳子,噗通一下跪在了謝挽音面前,神色堅定。

  「小姐,奴婢知道,你這是為了奴婢好。」

  「可是奴婢不想嫁人,也不想當什麼良民,只想一輩子留在你身邊伺候你。」

  謝挽音俯身去扶她,「綠珠,你跟著我當一輩子奴婢有什麼好?」

  綠珠倔強地不肯起,「小姐,當初若不是老夫人,奴婢早就被賣到青.樓去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老夫人讓奴婢好好伺候你,這麼多年,你從未虧待奴婢半分,教奴婢識字,待奴婢如家人。」

  「奴婢早就在心裡發誓,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她垂著腦袋,眼淚慢慢溢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昨天那樣的情況,一般的主子根本不會管一個下人的死活,你還堅持把奴婢從船上拉下去……」

  「遇到事,你讓我們先走,為了救我們,臉都破了,奴婢就是嫁個郎君,也未必有你對奴婢好……」

  「小姐,你不要奴婢,奴婢就跪著不起來……」

  謝挽音扶不起來她,頗為頭疼,「綠珠,你先起來,有話好好說。」

  綠珠努力憋住眼淚,仰頭望著謝挽音,眼睛通紅。

  「小姐,只要你讓奴婢留在你身邊,讓奴婢做什麼都願意……」

  「殺人放火呢?」東方醉雙手負後,帶著蕭之走進來,似笑非笑地看著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