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跟方承然攤牌了。
我感覺自己就像西方電影裡那種要為了心愛女人決鬥的勇士，現在面對著邪惡的反派，已經做足了準備，無論結局如何。
但方承然還在慢吞吞地給我倒著茶水，對我的話就像聞所未聞。
這和我計劃的不太一樣，讓我準備好的話一下沒了下文。
我喝了一口茶水，以此來掩飾自己的尬尷，也不停琢磨著自己下步該怎麼表達。
方承然也跟我喝了一陣，最後還是他率先問道：
「你想跟我說什麼？」
一聽他把話題引入正軌，我急忙放下茶杯，凝神看著方承然。
方承然也被我看得有些不太自在，扭動了一下肥胖的身軀，又輕輕喝了一口茶水。
我跟他直接說道：
「你和林琳是什麼關係？」
方承然端著茶杯的手一抖，直接停在了嘴邊，然後才慢慢把茶杯放回桌上。
我一直密切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臉上驚訝的表情一閃而過，馬上又跟個彌勒似的掛滿了笑容。
見他也不回應，我往前探了探身子，又問了一遍，
「你和林琳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感覺自己現在就像要拯救林琳逃脫方承然魔爪的正義之士，把話說得都理直氣壯的。
方承然只是微微一笑，隨口說道：
「林琳沒有告訴你嗎？」
「她……」
想不到方承然不僅沒有正面回答，還把問題踢了回來。
我跟林琳問過幾次，不過她也是一直顧左右而言他，從來沒給過我一個準確的答案。
但我不想在方承然面前丟了面子，強作鎮定說道：
「她跟我說了，但我還是想聽你說一說。」
我翹起了二郎腿，努力讓自己放鬆，也顯得更加從容。
方承然又是嘿嘿一笑，端起桌上茶杯，輕輕噙了一口。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以她說的為準。」
他的回答讓我措手不及，可我也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了，只好悻悻而笑，顯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方承然又跟我問道：
「你怎麼不在夏依依那裡幹了？」
「你聽誰說的？」
雖然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我還是立刻跟他問了出來，總覺得他說這話是意有所指。
方承然卻擺了擺手，又給我倒上了茶水，接著說道：
「自己做點什麼也好……」
他就像自言自語一樣，不停低聲說著，讓我也沒有插嘴的機會。
但他馬上又對我說道：
「你想沒想過，過來跟我一起干？待遇不是問題，只要你肯來。」
方承然的話不禁讓我笑出聲來，他卻仍是一本正經說道：
「你和錢市長還有關係？」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過來他說的錢市長是誰。
應該就是馬丁女朋友Lily的親戚麼。
我未置可否，跟他笑了笑，這讓方承然更加深信不疑。
他一直跟我打探著和錢市長的關係，可我對於這個錢市長，除了知道他姓錢，是個副市長，其他的真是一無所知。
當然，我還知道他的侄女是Lily，不過這個自然不是方承然關注的重點。
我在這裡呆得百無聊賴，實在覺得自己跟方承然不是一類人，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可他隨便說了幾句，我也趕緊起身離開，方承然對我倒是十分客氣，臨走還邀請我沒事經常過來。
我也嘴上答應著「一定一定」，可心裡卻忍不住暗罵，老子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這裡一次了。
本來下定決心跟方承然攤牌的，結果攤了半天，一點實質性的東西都沒探出來。
而酒館那邊，跟夏依依的慪氣也讓我非常不爽。
就在我在街上閒逛的時候，我刷著手機，突然又看見李小楠發了一個朋友圈：
人生在世，總有這樣那樣的不如意，但我們總要報以微笑，因為這終將成為經歷的一部分。
這段話雖然寫得水平一般，但在我看來，卻和我現在的境遇如出一轍，大有「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的意思。
我忍不住順手點了個贊，還評論了一句：
「一切困苦終將過去，一切美好終將如期而至。」
就在我準備裝起手機的時候，微信卻跳出了提醒，李小楠發來了一條消息。
「你在哪兒呢？」
我想都沒想，直接回了一句，
「街上，閒逛。」
「自己嗎，還是和別人？」
「我一個人啊。」
消息剛發出去，電話就響了。
李小楠開口跟我問道：
「好幾天沒有你的消息，有什麼難處了？」
「還好。」
我想了好幾個回答的方式，最後還是說了這麼一句。
李小楠卻堅定說道：
「你既然這麼說，肯定是不太好。」
我心裡不由一陣苦笑，我最近雖然說不上多好，可也說不出有多壞。
方承然、夏依依他們這些破事兒，也只是暫時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李小楠又跟我說道：
「你說個地方，我去找你吧。」
「不用……」
我下意識地拒絕了她，可李小楠馬上說道：
「正好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兒？」
「關於項陽的。」
一聽她直言不諱提起項陽，這個我最好的朋友，我也沒辦法拒絕了，只好和李小楠約定了地方，她竟然找了一個冷飲店。
李小楠一見我，還是非常熱情，倒讓我有些放不太開。
我也跟她問道：
「你要和我說項陽的什麼事兒？」
李小楠卻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先不說他了，先說說你吧，有什麼不痛快的？」
我還在極力否認，
「我哪有。」
李小楠卻微微板起了臉，跟我說道：
「你給我評論的話里，分明也帶著不如意，別人看不出來，難道我還看不出來麼。」
我不知道是被她這麼說，勾起了心裡那些不痛快，還是她能看出我的心事，讓我有些感動，我心裡還真的微微泛起了一些小漣漪。
李小楠稍微俯下身子，抬眼看著我說道：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和我說說吧。」
這一刻，這段時間的所有的事情，都像演電影一樣，重新在我腦海里過了一遍。
從工作變化的煎熬，沒錢給母親看病的窘迫，我和林琳感情上的不確定性，全都讓我非常難受，一時間，困難、委屈、不甘……各種情緒油然而生。
我低頭看著眼波流轉的李小楠，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卻拉住我的手，輕聲說道：
「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