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誘餌
顧嫿將南疆細作一事向老夫人托盤而出。
事關慕君衍和慕家軍的安危,她有自知之明,沒有能力做這麼大的事情,唯有請老夫人一起商議。
老夫人聽完倒是沒有太多驚訝。
「其實,細作一直都有。三年前,子淵還在汴京任兵部侍郎,就發現了名為異風堂的人出現在汴京。這個組織是南疆的,也就是針對我們慕家軍的。但他們極其狡猾,經常換身份和地方。但雍國公府一向守衛森嚴,他們在前兩年沒有什麼作為,傷不到我們。」
「就在一年前,異風堂出了一位少主,心狠手辣。尤其熟悉我大梁,暗中以經商誘惑結交大臣。」
「少主?」
顧嫿腦海里浮現那張帶著銀子面具的男子。
「嗯,這位少主我打過照面,的確不是好人。他的確是大梁矩州人。」
老夫人低聲問:「你是懷疑夭夭?」
顧嫿點頭,也壓低聲音:「我讓赤焰去查夭夭的籍書,總是能將人的來龍去脈查清楚的。」
老夫人微微一笑,鼓勵道:「你做得很好。」
顧嫿湊近老夫人耳邊:「要不我們來個引蛇出洞?」
老夫人笑眯眯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好,全聽你的。」
婆媳二人細細的聊了很久。
這段時間,慕君衍的來信漸漸少了。
赤焰說是前方戰事吃緊,主君顧不上了。
五天後,夜幕四合,裴毅忽然來拜訪。
顧嫿在攬月榭見了他。
裴毅抱著一個半人高的木匣子,神采奕奕,看著顧嫿就笑了。
他還帶了四位侍從,抬了兩個大箱子。
「這些都是父親命我帶給嫿妹妹和老夫人的。」
一箱是滿滿的白銀,一箱全是名貴的擺件。
裴毅打開手中的木匣子,竟然是半人高的紅珊瑚。
顧嫿驚訝:「這可是稀罕物啊,有銀子也買不來的。」
「這座紅珊瑚專門孝敬老夫人的。」
顧嫿笑笑:「裴大哥是從江陵回來?」
「是啊,我本想早些回來,但父親封了左曹郎中,他太開心了,我們在江陵設下流水席,鬧騰了整整三天。」
顧嫿當然知道,親自給他斟茶:「裴大哥高升了,裴家又當上一級皇商,裴家前途無量啊。」
裴毅看著面如皎月的少女。
「還不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的籌謀,我們裴家可是萬劫不復。」
顧嫿抬頭笑笑:「喝茶。」
裴毅端茶喝了一口:「其實,我很想問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而且,三位大人都提前知道這件事。如不是他們三位,我肯定會被他們壓死。」
顧嫿端茶喝了一口:「我哪有這個能耐,都是雍國公安排的。」
裴毅一怔:「你是說雍國公早就猜到他們會這樣?」
「軍需被換也不是第一次。恰好南疆今年是個寒冬。」
裴毅收了笑容,沉了臉:「偷了冬裝後運往北疆,恐怕不僅僅想貪墨銀兩吧?」
顧嫿沒接話。
只管朝堂,她一個宅門女子不好回答。
裴毅見她不說了,他也不好深問。
取出一個紅色封包雙手遞過去:「這是說好的酬勞。」
顧嫿也不推辭,接過但沒有打開。
多少不重要,裴家投誠更重要。
「她可安葬了?」
裴毅知道她問的是誰。
裴毅面色平靜:「嗯。裴家大喜之日,不便讓此等事情擾了我們的福氣,也不便讓人知道,悄悄埋了就是。」
顧嫿也不想多說。
雖然裴姨娘就這麼死了,太便宜她了,可她應該向前看。
復仇之外,她還有很多事需要做。
裴毅深深看她一眼,面前的女子已經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臉上多了幾分成熟。
他一介外男不便久留,起身行禮告辭。
顧嫿趕緊福了福:「裴大哥有官身,我受不得你的禮。冬青,替我送送。」
冬青應著,引著裴毅走了。
顧嫿這才拆開信封看了一眼,一張二十萬兩銀票,還有一張不知是什麼。
抽出來一看,竟然是一間胭脂鋪子的房契。
大手筆啊。
會做生意的人就是聰明。
顧嫿很滿意。
銀子,沒有人不喜歡的。
從此,斷了裴氏對文昌侯府的供奉,她倒要看看她那位只要面子、不顧親情的父親要怎麼熬過去。
「夫人。」
冬青送完裴毅匆匆趕回來。
「怎麼事讓你興奮得忘了形?」顧嫿笑著看她。
冬青性子內斂,走路很穩。
「主君來信了,因為有一封與軍情有關,明日要入宮呈遞陛下的,讓您去書房看呢。」
顧嫿忙瞪她一眼:「小聲點。」
冬青忙噤聲。
冬花趕緊四下看看,正看到有個人影在假山後一晃就不見了。
「沒事,沒人。」
顧嫿提裙腳步飛快的到了書房。
赤焰已經等在那裡。
「軍情怎麼送到家裡來了?」顧嫿站在門口問。
「主君吩咐先將家信送回府,免得夫人和老夫人擔心。」
顧嫿點頭,接過信,四下看了看:「軍報要放好了,萬一被人看到了就麻煩了。」
「是。」
顧嫿想了想:「把軍報給我吧,放我那裡,明日你再取走。沒人在書房,我不放心。」
赤焰聞言進了書房,去了軍報冊子雙手遞給顧嫿。
「夫人一定要收好,切莫讓人知道有軍報。」
「好。」顧嫿雙手捏住軍報冊子往雅韻閣走去。
一路走警惕的四下看,吩咐冬花冬青也盯著四周。
冬花笑了:「夫人太緊張了。府里戒備森嚴,豈是這麼容易就有人敢偷軍報的?」
「噓。不怕萬一就怕一萬,馬虎不得。」顧嫿白著一張臉,緊緊抱著冊子。
可能是第一次觸碰軍報,有些緊張。
顧嫿將軍報放在枕頭底下,冬花特意叫了兩位武功較好的侍女一起守夜。
「夫人在嗎?」
顧嫿正看著書,聽到外面夭夭的聲音。
放下書,伸頭去看:「夭姨娘,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你還在月子裡呢。」
夭夭笑著搖頭:「皮糙肉厚的,不怕。」
她身後跟著以為侍女,提著食盒。
「我一姐妹剛得了上好的雪燕,我就親自燉了燕窩,想著拿來和你一起吃。」
顧嫿詫異:「夭姨娘從來沒有給我送過吃的。」
夭夭走進屋裡,笑道:「夫人之前也從來沒想過和妾身合作不是?凡事,都會有改變的。禮尚往來嘛。」
顧嫿抿嘴笑笑:「那倒是。你是想謝我讓你出來溜達吧。」
「對呀。」夭夭笑得妖嬈。
暮安和他的女人們被禁足,但顧嫿吩咐夭夭可以出來走動。
夭夭毫不客氣,徑直坐下,吩咐侍女將兩盅雪燕甜湯端出來。
兩人一人一碗一邊喝,一邊閒聊。
「上次我送你的大禮可還滿意?」
顧嫿無奈笑笑:「我真沒想到你會不要孩子。」
「慕安是什麼人,你很清楚,我怎麼會給他生孩子。懷孕是想氣氣顧宛如罷了。她以為和我聯盟,就能重得慕安的喜歡嗎?做夢。」
顧嫿吃著,沒說話。
夭夭也吃著,眼睛卻悄悄的四下查看。
忽然,目光落在枕頭下露出的一個紅色的角。
她微微一笑:「夫人若是還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儘管說。我雖出身勾欄,也看不慣那些欺軟怕硬之人。」
「無淵琴師怎麼不進府了?」
顧嫿突然襲擊的話,令夭夭送甜湯入口的手頓了頓。
續而含住勺子,慢吞吞的咽下。
一笑:「我表哥有點忙,暫時不進府了。」
「表哥?」
「是啊。他是妾身的表哥。」夭夭笑著看她。
都派人查過底細了,裝什麼裝。
可惜,她查不到什麼的。
尤其是少主,豈是這麼容易暴露的?
夭夭吃完,站起來在屋裡轉悠:「你這裡真精緻,可見國公爺用心給你安排的。」
她伸手去摸被子:「就連這被面都是最好的貢錦。」
顧嫿見她到了床邊,忙放下碗,疾步上前,用身子將她擠開,擋住枕頭。
「夜已深了,我準備休息了。冬青,送送裴姨娘。」
夭夭挑眉,笑眯眯的扭著水蛇腰走了。
顧嫿緊張的轉身翻開枕頭,軍報冊子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