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炮灰的嫡女（二）
晏姬這場病足足生了一個星期左右，每天喝著苦澀難聞的中藥，讓她覺得自己身上都沾上了這中藥的味道，心裡默默的給晏姒二人又添了一筆。
她一向是個小氣記仇的人。
等到身子終於好了些後，晏姬在紅蓮的跟隨下第一次出了門，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舒服的令她微微眯了眯眼，白皙的肌膚在光芒的照射下顯得有些透明。
她坐在院子裡的荷花池旁邊，裡面的荷花開的十分漂亮，晏姬手裡拿著的是紅蓮遞過來的魚食朝著池塘里灑去，引的一群魚兒紛紛涌了過來。
晏姬彎了彎眼眸，心情看上去好了很多。
「大姐看上去心情很不錯呢。」
晏姒笑眯眯的晃著手裡的扇子搖著纖細的腰肢走了過來，她臉上的妝容極為精緻，舉手投足透著一股奇異的風情。
晏姬睨了她一眼，沒說話，有一下沒一下的灑著手裡的魚食。
「姐姐身子好的真是時候，明天恰好就是安平公主舉辦的宴席呢。」
晏姬不說話晏姒也不在意，她坐在另一邊的石凳上，伸手摘下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朵荷花，那荷花還只是個花苞，「姐姐，你會去嗎？」
晏姬一把扔了魚食，站起身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她：「話多，紅蓮，去給母親請安。」
晏姒瞬間愣在原地，一臉的見鬼表情，她似乎沒想到晏姬會這麼跟自己說話，印象中她這個大姐不管是在明面或者背地裡都裝的一副親切溫婉的模樣，還從未聽過她這麼跟人說話。
很快晏姒就回過神來，臉色扭曲了一瞬：「怎麼，姐姐不繼續裝了麽？」
「你也配？」
晏姬扔下這句話，也不看晏姒難看到極點的臉色，拍拍手朝晏江氏的院子走去。
晏姬從不喜歡跟討厭的人虛偽與蛇，倒不如直接撕破臉來的直接些，她也想瞧瞧晏姒還能使出什麼手段。
晏姒看著晏姬離開的背影，險些把手裡的手帕都給撕碎，她一巴掌拍在池塘旁邊的欄杆上：「平日裡的溫婉大方果然是裝的！走著瞧吧。」
來到晏江氏院子，晏父也在這兒，他還穿著一身紫色的朝服，似乎是一下朝就來這兒了。
「晏兒，身子可好些了？」
看到晏姬，兩人臉上的神情都輕鬆了些，眼裡的慈愛之情溢於言表。
「好多了，勞父親和母親掛記。」
晏姬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聊了會兒，見他們眉宇間帶著幾分焦急，猜想兩人應當是有事情要商量，便起身退了出去。
「晏兒還是這麼善解人意。」
晏父忍不住感慨了一聲，臉色正了正，繼續說道：「之前我得了些風聲，明天安平公主的宴會皇上皇后應當也會去。」
晏江氏有些驚訝，她思索了片刻猶豫著說道：「這……是不是上頭的兩位打算給太子選妃了？」
晏父想了想覺得有點可能：「太子的年歲的確到了……」他遲疑了一會兒，說著，「明天帶著晏兒姒兒去的時候，讓她們切勿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三小姐四小姐不帶去？」
晏父擺了擺手：「這次宴會與以往不同，就不帶上他們了。」
晏江氏點頭應下。
晚飯時晏江氏同他們說了，當聽到只有晏姬和晏姒兩人才能去時，晏芊芊和其它幾名庶女的臉色都不太好看，晏江氏也不知看沒看到，繼續說著：「這次宴會跟其他宴會比不得，三小姐四小姐就待在家中，晏兒姒兒隨我同去，翰哥兒林哥兒幾個隨你們父親去。」
翰哥兒林哥兒是府中的男丁，其中一個也是晏姬二人的親大哥。
「是，母親。」
晏姒埋頭慢吞吞的吃著飯，腦子卻飛快運轉著，上輩子也是這個宴會，晏姬被賜婚給太子，最重要的是晏芊芊這個不要臉的狐媚子竟然也出現在了宴會上。
她用力的嚼著口中的瘦肉，一定得想個什麼法子，讓晏芊芊去不成宴會，讓晏姬當不上太子妃。
吃完飯回到房間，翠果端著盆水進來，笑吟吟的說著：「小姐，奴婢來伺候您洗漱吧。」
她瞪了一旁的紅蓮一眼，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
這段時間大小姐都不曾搭理她，想來一定是這傢伙在裡邊從中作梗。
不能靠近大小姐，該讓她如何動手呢？
晏姬瞥了眼盆里的水，目光幽深，她漫不經心的說道：「翠果，去廚房裡那些玉蹄蓮糕來，我有些饞了。」
翠果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出門去廚房端了一碗糕點來，回來時盆里的水似乎少了些，一旁的帕子此時也放在水裡，她眼底掠過一絲喜色：「小姐，奴婢將水拿出去倒了，您好生休息。」
她端著水盆走出了房間，步伐輕快。
「蠢貨。」
晏姬看著翠果的背影，微挑眉，眼裡帶著些許譏諷之色。
紅蓮上前鋪好了床，疑惑的問了句：「小姐知道翠果不安分，為何不直接發落了她？」
晏姬拿著木梳一下一下的梳理著自己烏黑柔順的長髮，她瞧著鏡子裡素麵朝天的溫婉女人，勾了勾唇瓣，美眸中流露出些許異樣的嫵媚，輕聲說道：「那就不好玩了呀……」
有這個蠢貨在身邊，她還能知道晏姒的想法，多好呀。
「小姐休息吧，明天還得早起。」
晏姬放下梳子，應了一聲。
次日一大早府里的人就起來了，晏姒今個兒穿著一身水藍色的衣裙，她細細的畫著眉毛，看著銅鏡中添了些妖嬈風情的女人溫柔的笑著，嘴裡哼著一支不知名的小曲兒，挑了支蝴蝶釵子戴上，那蝴蝶栩栩如生，似乎在下一秒就會舒展翅膀翩翩起飛一般。
晏姒欣賞了一會兒，起身走了出去，她看向晏姬所在的院子，眯著眼笑著：「去看看姐姐有沒有起床罷，這日頭可不早了呢。」
剛走出院子，她便瞧見晏姬也走了出來，後者穿著一身乳白色的衣裙，臉上戴著白色的面紗，只露出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在外邊兒，帶著一股子神秘感。
「姐姐這是作何？」
晏姒似乎有些詫異。
晏姬摸了摸自己的面紗，眼眸彎了彎，語氣輕柔：「不過是昨夜沒睡好，不礙事的，娘親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可別讓娘親等久了。」
晏姒臉色扭曲了一瞬，被晏姬這柔弱的模樣噁心的夠嗆，她深吸了一口氣應道：「那咱們就出去吧。」
說完，她也沒等晏姬開口，轉過身走在了前面。
這個大姐，慣會在人前裝模作樣，真是噁心人……不過轉念想到晏姬臉上的面紗，晏姒還是笑了起來。
晏姬沒有錯過晏姒那猶如吃了蒼蠅般難看的臉色，她眼眸又彎了彎，心裡湧上一股高興的情緒。
晏江氏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見晏姬二人出來，她又仔細叮囑了一番，然後上了馬車。
晏姬踩著凳子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掀開車簾進去之前，她看見了門裡站著的晏芊芊，後者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們。
丞相府離安平公主的府邸有些距離，晏姬坐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大清早街道兩旁的攤販還沒有多少，紅蓮坐在旁邊陪著她。
晏姬不太適應馬車，臉色不怎麼好看，紅蓮見狀輕聲問她要不要吃些糕點墊墊肚子，空腹坐馬車的確會有點難受。
晏姬搖了搖頭，又閉目了一會兒，然後猛地睜開雙眸，「紅蓮，我們離府多久了。」
「大概……快半個時辰了。」
紅蓮想了想，回道。
「丞相府到安平公主府邸需要多長時間。」
晏姬不動聲色的眯了眯眸子，伸手朝靴子抹去，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
紅蓮瞬間反應過來，臉色變了變：「回小姐……丞相府到安平公主那兒，最多只需要一刻鐘的時間……」
果然。
晏姬忍不住勾了勾唇瓣，她這便宜妹妹還算是有些腦子，還知道雙管齊下呢？
她掀開車簾出去，紅蓮忍不住驚呼一聲。
他們似乎已經出了城，路邊皆是雜草和樹木，見晏姬從車裡出來，駕車的馬夫有一瞬間的慌亂：「小姐，您怎麼出來了，外邊兒風大，您小心吹著了。」
「我不出來，你打算送我去哪兒？」
晏姬摸了摸袖中的匕首，柔聲問道。
車夫眼神躲閃：「小姐您不知道，這是條近道……」
「晏姒讓你乾的？」
晏姬不耐煩聽這些蹩腳的理由，「你回不回去？」
車夫乾笑兩聲：「小姐您說什麼，小的聽不大懂。」
晏姬猛地抽出匕首架在車夫脖子上，雙眸幽深，又輕聲說道：「現在聽懂了嗎？」
車夫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瞪大了眼睛，刀身貼在他脖子上的皮膚，寒冷的感覺傳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小姐，您可別跟小的我開這種玩笑啊……」車夫愣了好半晌，又想到晏姬不過是個弱女子，哪來的勇氣殺人？
肯定只是嚇唬他的！
這般想著，車夫的懼意登時消散了不少，一手扯著韁繩讓馬車跑的快了些。
只要到指定的地方就行了……已經快到了……
下一秒，車夫瞳孔瞬間放大，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就摔了下去，一股股鮮血從他喉嚨冒了出來。
上輩子做了那麼久手術，晏姬對於如何一刀斃命有著很熟練的技術，她將沾了血的匕首扔在一旁，撿起韁繩狠狠一拉，馬車瞬間停了下來。
正想駕著馬車倒回去，晏姬卻聽到從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她警惕的撿起了匕首――
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然後停在了旁邊。
馬車外坐著一位黑衣男人，他臉上沒有表情，就這麼靜靜的坐著，像是一尊雕像似的。
晏姬看到一雙骨節分明又極為修長的手掀開了車簾，而後一位穿著白色華服的男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他視線從晏姬身上轉移到一旁的馬夫屍體上，淡漠的眸子泛起了些許波瀾。
「晏大小姐，可是晏去安平公主府邸？」
男人不僅長相俊美無儔，就連聲音都極為好聽，他臉上明明帶著笑容，卻沒讓晏姬感到一絲親切。
晏姬雙眸眯了眯，認出了這個人的身份，這是榮親王，當今聖上的第二十三個弟弟，京都不少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
晏姬嘴角同樣勾起一抹弧度，「榮親王也是？」
婁靳微微頷首：「晏大小姐若是不嫌棄，可同本王一起，這郊外的路……並不太平。」
「多謝王爺。」
晏姬撿起地上的匕首，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血跡收好，又將紅蓮叫了出來，踏上了婁靳的馬車。
馬車內瀰漫著一股清冽的香味，榮親王的馬車倒是要比她的大上許多，還鋪著墊子，坐上去軟軟的。
馬車緩緩的行駛，車內兩人相顧無言，氣氛有些沉默尷尬。
晏姬卻並不在意，低頭把玩著匕首，思緒早已經飛了出去。
那車夫必定是晏姒安排的，看他的模樣似乎是想拉著她去某個地方，再結合榮親王方才說了一句外面的路不太平，以及黑衣人身上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不難想像若是她過去了會發生些什麼事情。
不過最讓晏姬好奇的還是面前這榮親王。
他對自己出現在這裡似乎並不感到驚訝，甚至在她帶著面紗的時候還能準確無誤的點出她是晏大小姐的身份……這榮親王倒是有點意思。
思及此，晏姬忍不住笑了笑。
也不知道要是晏姒看到她從榮親王的馬車上下來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還有點期待。
馬車晃晃悠悠的行駛了快半個時辰才停下，紅蓮在外面輕聲喚了一句：「小姐，安平公主府邸到了。」
晏姬應了一聲，看向榮親王，笑道：「此次，還得感謝王爺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
婁靳語氣平靜，目光在晏姬身上頓了頓，眼底帶著些許好奇疑惑之色，又飛快的收斂了起來。
晏姬掀開車簾跳下馬車，正想進去，就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大小姐您可算到了，奴婢在這兒等了半個多時辰。」
是晏江氏身旁的婢女秀兒，她說著，朝晏姬身後的馬車看了眼，詫異的說道：「那不是榮親王的馬車嗎……」
「我的馬車在途中出了些問題，恰好碰上了榮親王，王爺好心，特地捎了我一程。」
晏姬笑吟吟的說著，唯一露在外面的那雙眸子彎了彎，眼裡帶著笑意。
秀兒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小姐趕緊進去吧，夫人和二小姐已經在裡面了。」
晏姬微微頷首，回頭看了眼，恰好對上榮親王有些淡漠的眸子。
「主子，您真的要進去？」
黑衣男人出聲詢問。
婁靳收回視線，偏過頭問他：「刺影，晏大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
刺影略微思索了片刻，老實的回道：「據說晏家大小姐長相貌美，性子溫婉大方善解人意，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婁靳眸色微深，忍不住輕笑一聲：「是嗎……」
他瞧著之前那車夫喉嚨上一刀斃命的傷口，可不像是一個大家閨秀能夠做出來的。
有趣，真是有趣。
「上次寒潭的人，也是這位？」
「回主子，前段時間唯有晏府的女眷去了清平寺，也只有晏大小姐在下午的時候沒有蹤影，其他人皆是在廟裡拜佛……」刺影想了想，又把自己查到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晏二小姐給晏大小姐以及另外一個庶女下了藥，最終全被晏大小姐喝了下去，然後晏大小姐就沒了蹤影……再次出現時已經是晚上。」
婁靳雙眸眯了眯，突然對晏家這位大小姐充滿了好奇，他敢保證，後者絕對跟傳言裡說的不一樣。
「走吧，好久不見安平，進去瞧瞧也無妨。」
晏姬跟著秀兒進去時，晏江氏正跟著一群婦人談天說地，晏姒也跟在後邊兒，看到晏姬的身影，晏江氏同那些婦人說了些什麼，而後快步走來，擔憂的問她：「怎得這麼晚才到？」
「馬車途中出了點事情耽擱了些，好在榮親王經過帶了女兒一程，讓娘親擔心了。」
晏姬柔聲說道，餘光瞥像晏姒，看到後者眼裡不甘怨恨的情緒，微微一笑。
晏江氏聞言鬆了口氣：「原來如此，晏兒你同姒兒去別地兒逛逛罷，娘親這邊脫不開身。」
作為丞相夫人，不管去什麼地方都有人會湊上來巴結，她自然不能不理會，免得被傳出說丞相府眼高於頂之類的傳言。
「娘親無須擔心。」
看著晏江氏走回去，晏姬才慢吞吞的走到晏姒身旁坐下，伸手捏了塊糕點咬了一小口：「妹妹是不是很失望。」
「姐姐這話何意？
妹妹能有什麼失望的？」
晏姒一臉的疑惑，像是聽不懂晏姬再說些什麼。
晏姬也不介意，她瞧了晏姒一眼，突然拿出手帕在後者臉上擦了擦，聲音溫柔：「瞧你，臉上怎得沾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晏姒沒想到晏姬會突然靠近，身子一僵，猛地推開她的手，咬牙切齒的說道：「別靠近我。」
晏姬也不在意，收好了手帕，小口小口的吃著糕點。
沒清淨多久，一群姑娘就圍了過來，同她們嘰嘰喳喳的說這話，清脆的聲音如同黃鸝一般。
「別老在這兒坐著，多無聊呢，咱們去長歌亭罷？」
一位姑娘開口說道。
這長歌亭是後院池塘旁的一座亭子，亭子對面則是這次來參加宴會的一群世子公子哥，姑娘什麼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紛紛附和。
「好呀好呀。」
「在這兒干坐著的確有些無趣……」
「晏大小姐，晏二小姐，不如你們也一同過去？」
「對了，晏大小姐為何要戴著面紗？」
晏姬柔聲回道：「昨夜沒睡好罷了，不是什麼大事兒，既然諸位都想去長歌亭，那便去罷。」
晏姒看了她一眼，低頭遮住了眼裡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