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願看著夏卿煙小聲道：「奶奶雖然瘦小，但是罵人挺有力氣的，我怕挨罵。」

  夏卿煙看看奶奶，說：「咱們給奶奶道歉吧。」

  「道歉？」

  夏卿煙點點頭。

  顧願摸摸鼻子，有些愧疚。

  「好吧。」

  兩人朝奶奶走過去。

  現在是晌午，奶奶把這點地里的草除乾淨了，放進柳條筐里，準備拿回家餵豬。

  他們走近過去，奶奶回頭，似乎沒有看見夏卿煙與顧願，繼續彎腰勞作。

  顧願道：「奶奶好像不認識我們。」

  「也對，這麼多年紀了，應該都有老花眼青光眼的毛病，看不清楚正常。」

  夏卿煙跟顧願來到奶奶身後，奶奶停下手裡的活，迷茫地看著二人。

  夏卿煙先喊道：「奶奶您好。」

  顧願也喊道：「奶奶您好。」

  老奶奶露出笑臉，也不知道認出顧願與夏卿煙沒有。

  她放下小鏟子，問道：「是哪的親戚啊？我年紀大了，好些人都認不好了。」

  顧願開口道：「奶奶我們是裴寨的。」

  夏卿煙看著顧願，不是道歉嗎？怎麼又開始撒謊了。

  「哦，裴寨的，他二姨奶家的？」

  「對。」

  老奶奶拉著顧願還有夏卿煙的手。

  「你們是剛結婚吧？咋沒通知我去喝喜酒啊？」

  老人家布滿溝壑的臉上，還有那風吹日曬的皮膚，都充滿了歲月的刀痕。

  夏卿煙臉一紅，看著顧願。

  顧願笑道：「奶奶，您年紀大了，裴寨距離這裡路途遙遠，怕您折騰，所以沒有通知您，這不，我跟我媳婦現在來看您了。」

  「欸，你們這些小一輩長大了，日子過好就行了，我這老不死的沒幾年好活了。」

  「天天等死，難受啊。」

  夏卿煙道：「奶奶，您會長命百歲的。」

  「嗨，我現在不想活了，年紀大了，哪哪都是毛病，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受罪了。」看得出來，奶奶現在真的很辛苦。

  這是年紀大了，身體機能的問題，沒辦法，每個人都會走向死亡。

  奶奶拉著二人的手：「走走走，跟我回家。」

  「今天留在這裡吃飯。」

  「不了奶奶，我們還得回去呢。」

  「馬上就要外出打工了。」

  「時間這麼趕啊？」

  「沒辦法，過日子就是這樣。」顧願說。

  顧願拿出錢來，又跟夏卿煙要了幾百塊，然後遞給奶奶。

  「奶奶，這錢您拿著，別不捨得花。」

  「呦，這錢我不要。」

  「你們新婚燕爾，我還沒有給你們送上喜錢呢，怎麼能讓你們給我這個老太婆錢。」

  「你們拿著，這錢我用不了。」

  顧願給她，老奶奶雖然瘦小，但是手上的力氣很大，一碰就知道這力氣是常年勞作積攢的。

  「我平時賣菜，也攢了點錢。」

  她說著，從自己兜里掏出一個藍色的手帕，裡面包裹著一些零錢。

  一塊五塊的。

  大約有一二百吧。

  奶奶從裡面挑出了十張新的五塊票子，一人給他們五張。

  「這錢你們倆拿著，一人五張，我也不偏心，希望你們早日抱個大胖小子。」

  顧願跟夏卿煙面面相覷。

  這錢怎麼能要呢？

  他們想還給老奶奶。

  但是老奶奶拼命塞給他們。

  「走吧，快走吧，就不留你們吃飯了。」

  「等你們抱了大胖小子，如果那一天我還在世，你們還來看看我，就心滿意足了。」

  顧願眼眶有些紅潤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奶奶呢。

  老奶奶背著框，看著比她還大的框，走的很快很穩當。

  夏卿煙扭頭看看顧願，不明白他為什麼哭了。

  她也很感動，但是哭倒不至於吧。

  甚至兩人的操作還有點搞笑。

  不僅沒有跟老奶奶道歉。

  也沒有給她錢。

  甚至，顧願還騙了老奶奶五十塊錢。

  對，就是顧願騙的，跟自己沒有一毛錢關係。

  總之，如果他們幹了壞事，就都是顧願的鍋。

  夏卿煙詢問道：「怎麼哭(இдஇ; )了？」

  顧願看著老奶奶遠去的背影，淚眼婆娑，聽到夏卿煙問話，回過神來。

  「啊？我哭了嗎？」

  「嗯，哭的厲害。」

  「可能是風大，迷了眼。」

  夏卿煙道：「這裡悶熱的心裡發毛。」

  顧願道：「走吧，咱們回去。」

  夏卿煙道：」等一下。」

  「幹什麼？」

  夏卿煙道：「錢呢？奶奶給的喜錢？」

  」幹嘛？」

  「喜錢都是交給媳婦保管的不是嗎？」

  夏卿煙抿抿嘴，伸出手，把頭扭到別的地方。

  顧願微微一笑，擦擦眼淚，把手裡的錢都給了夏卿煙。

  快到夏軍長家門口，天空突然響起三道旱天雷。

  轟隆………

  轟隆………

  轟隆………

  隨之而來的，就是狂風。

  風大的睜不開眼，顧願拉著夏卿煙的手往前走。

  路邊樹上掉落的槐樹枝子還扎人。

  剛到門樓底下，天空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滴落在門口，慢慢渲染著地面。

  啪嗒啪嗒……

  一會兒就全都濕漉漉的了。

  陳破日喊道：「喂，你們倆快過來，你奶奶做了豆角燜面。」

  「來了。」

  顧願護著夏卿煙走到廚房。

  秋海棠正在盛面。

  「跟夏東海說了嗎？」

  「說了。」

  顧願道：「我想現在夏建設已經抓起來了吧。」

  「夏叔呢？」顧願問。

  「去地里撒肥料去了。」

  「哦。」

  幾個人坐在門樓底下吃燜面。

  顧願幫夏卿煙剝蒜。

  風雨飄進來，讓人身心舒爽。

  不一會兒，夏軍長穿著雨衣雨靴回來。

  身上早已濕透，他卻不在意。

  「那三聲雷響的嚇人啊，感覺像天塌了一樣。」

  「不過這場雨來的及時，救活了莊稼。」

  「快吃飯吧，奶奶做了燜面。」

  「欸，好嘞。」

  夏軍長剛盛了面，蹲下吃了一口。

  一個男人打著傘從雨中走來，很急切的樣子。

  「大哥不好了。」

  夏軍長道：「怎麼不好了？」

  「公安去嫂子娘家抓建設，嫂子跟建設被雷劈死了。」

  「我滴媽，兩道雷直接把人烤熟了。」

  「焦了都。」

  這是夏軍長的弟弟夏政委。

  夏軍長愣愣道：「哦。」

  ？？？

  這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老婆兒媳死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不好了不好了，軍長叔。」

  村裡的會計翠蘭跑過來，身上都濕透了，露出身體的曲線。

  夏政委貪婪的看著。

  夏軍長抬頭。

  翠蘭道驚恐道：「建國被雷劈死了。」

  顧願心裡想，難道是自己的詛咒起作用了？

  不過還是，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