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第二百五十三章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年關。

  在歡喜這裡,就只有她一個人,所謂過年,不過是備思親。思念,思念青陽。想念,想念她上輩子的孩子、朋友。想著曾過,那每一次過年時的幸福和開心。而那一切,都已不復存。此時,除了心痛還是心痛。

  過完年,到初三,陸小魚來稟報:「主子,羅大求見。」

  歡喜皺眉,將手裡的書放下:「說了什麼事沒有?」

  陸小魚道:「他想回家一趟。」頓了一下,又繼續道:「大概是主子過年時賞下了銀錢,他似是想給他家裡人送去。聽說,他那弟弟今年要去考童生,極需錢的。之前他家裡逼著他賣女兒,賣柴,就是為了這事。」

  歡喜眼一冷,「讓他進來吧。」

  「是。」

  羅大進來,對著歡喜就又要跪下。陸小魚加忙上去扯他:「你這人,不早跟你說了,主子不興人跪。你有什麼事,站著說就成。」

  羅大這才怯怯的站著:「那個,小東家。不是,主子,小的想請個假。」

  歡喜看著他,自他一家到這裡,每天吃飽喝足,也沒安排什麼活計給他們。本來枯瘦的臉上,這會好歹有些肉了。衣服頭髮都整齊了,看起來,雖依舊有苦色,好歹也有些個模樣了。

  她久不開口,羅大又覺得腿軟了,若不是陸小魚拉著他,怕是又要癱在地上。終於,歡喜慢慢的開了口:「有事?」

  「小的想回家一趟。」見歡喜不說話,他就又繼續解釋:「家裡生計艱難,小的得主子賞賜,心中感,感激不盡。想……」

  「我聽說,你還有個女兒?」歡喜突的打斷他的話。

  「呃,是,是的。」羅大有些懵,卻還是應了下來。

  「你就沒想過,去找她?」歡喜的這個問題並不是隨便問的,而是決定,以對方對這個問題所回答的答案,來制定接下來,對他們的態度。她不是本土人士,所以她可以將他們從那一家子裡弄出來。但她無法左右他們的想法,也不能阻止他們想要孝敬長輩的心。

  百善孝為先!也許真的做子女的,為了孝敬父母,可以不顧一切。

  她自己是絕對看不慣羅大的這種行為,但在這世上,也許就真的是值得稱頌的美談。

  所以,她不能阻止,也不準備阻止。

  「找,找過了。」羅大先是有些吃驚,然後一臉的苦意,最後才澀然道:「去年我就找過。可秦大娘說,大丫命好,一出來就被個外地的貴人看中買走,去過好日子去了。按,按規定,是不能問的……」

  歡喜瞭然,秦大娘肯定是沒告訴他,他女兒已經被老虎吃了的事情。於是又轉過話題:「你這三個孩子,你不準備替他們贖身,就準備讓他們做一世的奴才了?」

  羅大怔了下,又不說話了。他覺得,小公子是好人,做小公子的奴才挺好的。做奴才這段時間裡,是他這輩子過的最好的日子。他的兒女可以吃飽,可以穿暖。這樣的日子,他以前做夢也不敢想。因此,贖身什麼的,他根本就沒想過。

  歡喜見他這樣,心中又是一嘆。揮手:「也罷,既然請假,那便去吧。」

  於是他便恍惚的走了。

  早上走的,到傍晚才回來。一身衣服被扒了,又換了一身破衣爛鞋回來。臉上有些腫,五個紅指印,赤腫愣愣的。還有指甲撓的痕跡,血乎乎的。

  歡喜隔著窗戶看了一眼,還是陸小魚過來說的。他的錢全讓家裡搶了,衣被給扒了。家裡還逼著他再弄銀了回去,他應的慢一點,就給抽了。最後,連是孤兒的陸小魚都感嘆:「真是可憐。」

  「你不覺得,他孝敬父母是應該的麼?」

  陸小魚思索良久才道:「小的父母死的早,記得不多。可小的看街面上的人家,也沒有父母這麼狠的。便是主子對咱們奴才,也沒有這麼狠的。」

  所以說,她一直懷疑羅大根本不是羅家的人呢。

  「讓王硯再發給他一套衣服。」

  ……………………

  過完了年,歡喜將買的和訂的書,全都看完了。至此,對這世界才算有一個直觀的認識。與她所知的歷史,是架空,也是混雜的。都說十里不同俗,如今封王自製,每一個番王屬地的規矩,也都是不同的。歡喜為此,還專門找了鎮上的一個老童生請教了許久,才將一些疑惑之處弄個明白。

  隨著天一天天的見暖,她也開始考慮離開的事情。

  本來,她並沒有什麼目的性,只是想著,不能頹廢過日。若是那般,被青陽知道了,必要怒她不爭的。想當初就是她的努力。不管她身處何種境界,是被退婚還是啞了,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向上的意志,讓他接受她這個妹妹。而他為她準備了一輩子,也不是為了讓她頹廢過日的。

  但這兩日,她在茶館裡聽說書的時候,聽到隔鄰的幾個從縣裡過來的人說到,縣裡的那些大老爺們,都在重金求畫。更有一些名人學子,也在準備自己的畫作,準備拿去參加斗畫大賽。

  歡喜上輩子在畫畫上折騰了幾十年,對此自然感興趣,當即打聽起來。

  原來,這斗畫大賽是秦王世子所舉辦。這秦王世子乃秦王獨子,雖身體不好,但卻學富五車,明經擢秀……深得秦王喜愛。據說,他最是愛畫,不論古畫今畫,但凡讓他看上的,古畫必要收藏。若是今畫,但畫的持有者,或是作者,俱都從他那裡得到許多好處。或是金銀,或是上青雲之路,或是其他。但好畫難求,因此他才專門舉辦斗畫盛會。但凡在斗畫上脫穎而出的,便是不得他喜愛,也會給畫者一個機會。

  因此,在秦地,每年都有很多人,借著這機會,去秦王世子面前露露臉。

  斗畫在五月中旬,此時已經有很多人,都往淮州城趕去。

  如此盛會,錯過可惜。於是,便有了想去趕赴這一場熱鬧的想法。再一算,淮州城,也就是□□所在地,離蘇城三百七十里,蘇城離青牛鎮八十里。此時已出正月,按著這世界的交通工具的速度來算,這會兒就該動身了。

  但出行的問題,也是需要好好思量的。畢竟這不是現代,拿上身份證,帶上錢,就能隨著心情來個說走就走的旅行。她要走,還得有很多準備。

  首先是路費。這一點她到並不擔心。上輩子,青陽給她備下了不少金銀。雖然不足以讓她揮霍一世,但暫時還是夠的。他充份考慮了她到新世界的各種情況,哪怕是從嬰幼兒期用,也足夠她大手大腳用到成年。至於之後,他相信以她的能力,足以為自己下一輩子再儲存上足夠多的錢財。

  再一個,要走,得有身份。

  如今是封王時代,各王在封地自製,相互之間時有傾軋。在這樣的純樸小鎮上還好些,到了大一些的城池,想進城,得有身份,想住店,也得有身份證明。若是不能拿出來,只怕會被當成是別處來的奸細。

  這也不難,就像她到這裡之後,只要稍微一點點的催眠,足以讓他們都忽視她身上的不合理。但想到以後,她要長期在外行走,還是要有個正規的、合法的路引才好。對於這一點,她也早就打聽好了。到時,去官衙走一趟就行。

  第三點則是後顧之憂,說到底也就是這身體的家人。

  鑑於羅大之前的表現,她並不想將他們留下。不然,早晚被羅家人給生吃了。既然不留,那就帶著走吧。至於他們自己的想法,歡喜除了對自己人外,實在並不是一個體貼的人。她給他們富足的生活,為的是心裡那點道德。至於他們是不是開心?她則完全不考慮。反正他們連女兒賣了,都能忍了,還有什麼不能忍的?

  歡喜心裡打定了主意,便立刻開始行動。

  第二天,就帶著陸小魚去了官衙,找到管路引的文書,遞上一些辛苦費,再稍微用催眠術引導一下,歡喜就成功的將需要的東西全都拿到了手。

  不只有戶籍,還有她的路引,還弄了幾張空白的,蓋了官印的戶籍,順便,幫羅大一家也給弄了路引。至於其他人?他們都是奴才,奴才是主人的財產,財產只要打上主人的標記就行,不需要這些東西。

  從鏢局那裡知道,最近有一趟鏢去蘇城,正好還有三輛騾車的位置,歡喜就直接定了下來。

  她到是想過買馬車,可惜,青牛鎮上的沒有馬行。打聽了才知道,買馬是要憑證的,馬車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用的。至少整個青牛鎮,能用得起馬的,就那麼幾個人。

  事實上馬和鐵器,全都是管制物品。跟現代的槍枝刀劍意義類似,肯定有私藏的,但也要有門路買到不是?青牛鎮實在在小,操作的餘地太小。

  行李打包,花了一天的時間。東西不多,零零碎碎的不少。到是裝了滿滿一騾車,剩下兩輛車,除了歡喜坐了一輛,女人和孩子一輛。男人們則跟著車走。陸小魚到是機靈,坐在她的車外面,跟車夫坐一起。到是跟那車夫聊的十分愉快。

  二月初九,宜出行,歡喜來到這人世界之後大半年之後,終於離開了青牛鎮,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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