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都什麼時候了,還喝什麼春芽。」秦老拐杖在地上搗得篤篤響,「黃小子你來得正好,我聽說這畫展是你辦的?」

  黃三眼神對著周圍掃了一圈,人群立刻悄然散去。歡喜也被林青雲拉著往遠處退了去,但她還是能聽到秦老跟黃三的聲音。

  「秦老,這是小子辦的畫展,可是有什麼不妥之處?」

  「不妥,大大的不妥。你看看你放出來的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簡直就是有辱斯文。快給我取下來,不然,老頭子我今天親自動手。」

  「秦老,這幅畫,可是有什麼不妥?」黃三一本正經的看向那幅畫,半晌才一臉一不解的問秦老:「對了,這是一位剛從法國流學回來的畫家的作品。他的畫在法國那邊十分有名氣,還得過大獎,給咱們祖國爭了光。所以,這次他一回來,我就聯繫了他,想讓咱們這些沒出國的學子也見識見識,給祖國爭光的畫……」

  時下國人雖然沒有,外國月亮比較圓的這種說法,但一旦牽涉外國,便總要難免慎重一些。

  秦老一聽這話,即便依舊氣憤,卻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直接就要把人畫給燒了。不過,老人家在意的是:「真的給咱國家爭光了?」

  「那還能騙您?」黃三笑道:「得獎的新聞都登在報紙上了,上面還有照片。我辦公室就有報紙,您要不要去看看?我再給您泡上壺春芽……我最近一直跟奶奶學泡茶。您是不知道,她老人家退休之後,就愛搗鼓這些東西……」

  「你小子可別騙我。」秦老又一搗拐杖,看了一眼那畫,哼了一聲。到底沒再說什麼,跟著黃三走了。

  「我哪敢呢,我要是騙您,您拿拐杖抽我。」

  黃三扶著秦老走了,而他說這畫得獎的話,聲音可沒壓底。於是,等他們一離開,那畫前立刻圍滿了人。

  林青雲感嘆道:「不愧是黃三哥,就是厲害。我聽人說,秦老是最古板的人了。你是不知道,秦家的女孩,大夏天連裙子都不敢穿,只要露一點胳膊腿,都不敢往他跟前湊,一叫他老人家看到,肯定要被訓上一頓。」

  「你跟他們認識?」歡喜的視線一直在畫上。聽到她說得熱鬧,這才好奇的問道。

  「嗤。她是個什麼東西,怎麼可能認識秦老和黃三少。大概就是,她知道人家,人家根本不知道她罷了。」一個略有些尖銳的聲音□□來,打斷了林青雲的話,更讓她氣鼓了臉。

  歡喜看向發聲處,理所當然的,她並不認識。

  「喂,吳雅雅,你又想幹什麼。就算我不認識又怎麼樣,難道你就認識了?」林青雲手叉著腰,氣瞪著對方:「還有啊,我跟我朋友說話,你插什麼嘴。」

  「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對誰都哥啊姐啊的亂叫,人家跟你有關係嗎?你就叫人家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呢!也是,你們林家人,最會做的,可不就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麼?」

  「你胡說,我才沒亂叫。對自已大的同輩,叫哥哥姐姐,哪裡錯了?」林青雲那性子,根本聽不出對方話里的深意。不過,她卻憑著直覺,感覺到了對方的惡意。

  「嘖,也就只有你們林家人,攀關係才能攀得這麼理直氣壯。我也是服了,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吳雅雅一副看一髒東西的眼神看林青雲。視線一轉,又落在歡喜身上。一臉挑剔的將歡喜上上下下打量了遍,又:「嗤」了一聲,「果然是林青雲的朋友,就是上不得台面。」

  「喂,你說我就說我,不許說我朋友。」林青雲跟個小野貓似的,明明只有不怎麼鋒利的爪子,卻還是立刻伸了出來,作戰鬥狀。

  歡喜看了她一眼,才看向吳雅雅。用與她相似的眼神將對方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是在為我們演繹什麼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嗎?」

  「噗。」

  「啊?」這聲完全摸不著頭腦,顯得有些莫名聲音,是林青雲發出來的。

  「我吃不著……哈,你是什麼人,有什麼值得我酸的?」

  歡喜摸了摸自己披風的下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語文老師,沒有為你解釋這麼簡單的俚語的義務。」

  「你……」

  「伶牙俐齒。」

  兩個聲音齊出現,前面氣急敗壞的,自然是吳雅雅,後一個,卻是個男人,看著跟吳雅雅有幾分相似。

  歡喜的視線落在這個男人的身上,修長,眉目精緻,一身彰顯富貴的衣飾,氣質略顯陰柔,眼帶侷傲。只是此人很瘦,似乎身體不太好,臉色十分難看。

  林青雲已經臉色一變,一把抓了歡喜的胳膊,小聲而怯怯的跟來人打招呼:「吳大哥。」

  同樣姓吳,應該是吳雅雅的親人吧。果然,下一刻就見吳雅雅得意的笑道:「大哥,你也來了啊!」頭都揚的更高了些。

  歡喜看了來人一眼,眉輕動了動,便垂瞼不再看他們。只是此時,對方卻不準備放過她。

  「你叫什麼?我還是頭一回知道,有人讓我們吳家的姑娘,吃不葡萄說葡萄酸的。」男人眯著眼睛,眼底帶著毒。

  歡喜抬眸看了回去,腳下下意識的退了步。嘴裡卻是半點不讓:「謝謝誇獎。」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對方咄咄逼人。

  「名字嗎?我以為在問別人的名字前,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是基本禮貌。」歡喜皺眉:「難道閣下的標準,跟常人不同?」

  男人一冷,嘴角輕輕勾起,眼裡閃過絲瘋狂的氣息。整個人像是出鞘的狂刀,無章法的亂揮亂砍,還帶著毒。

  歡喜眉一動,腰瞬間挺直,就要頂回去。結果下一瞬,她的頭被人揉了,氣勢什麼的,瞬間消散。

  「阿喜,怎麼不在家裡等我?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陪你一天的機會,結果你居然拋棄我,跟小朋友去玩了。真是讓我傷心啊!」熟悉的聲音,讓歡喜微怔。

  「何……」何醫生?

  「乖了,我給你帶了雞湯,這可是我親手熬的。」何醫生四下看了看,「那裡有個休息室,你跟你小朋友去那裡,記得一定要喝完,一口都不許剩。」

  歡喜鼓了下臉,將他遞過來的杯子接了過來:「我知道了。」

  又看了一下吳家兄妹,直接去了他指定的休息室,當然,林青雲也跟了過去。

  歡喜的耳朵豎得直直的,辯聽著何醫生跟吳姓男人的對話。

  她一走,就聽何醫生笑道:「你是吳家的吳修城?」

  「你是誰?」吳修城根本沒見過何醫生。但剛剛何醫生過來時,那一瞬間帶來的氣勢,將他的氣勢瞬間壓成飛煙,他卻是感受得十分清楚。

  何醫生笑得一如既往:「我是何華軒。剛才那姑娘是我妹子,她膽子小,又內向,我們幾個做哥哥的都很擔心,很怕她被人欺負了去。所以,我們難免緊張一點。你也有妹妹,應該明白這種感覺吧?一旦知道有人欺負了她,說不定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弄得大家都難看,那就不好了。你說是不是?」

  他說的後面一大串,吳修城壓根沒去聽,他一直就在想,何華軒這個名字。他確信他沒見過眼前的這個人,但這個名字卻很熟,熟的讓人心驚。

  「啊,你是那個何院長?!」先想起來的,反而是吳雅雅。只是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小臉微紅,嬌羞不已。

  何醫生笑看著兩人一眼:「我要去陪我妹妹了,就不跟二位多說了,二位自便。」直接錯身遠離,向著休息室而去。

  休息室里,歡喜正坐在沙發里,看著面前的人。而林青雲,則一臉激動的坐在她身側,坐立不安。

  「黃,黃三哥,那個我是林青雲,我爸是林安泰,是……」

  「原來是林小姐。」黃三對林青雲輕笑:「我記得,林小姐也是京都美院的學生,學的還是國畫專業。」

  「對,對的。我學國畫……那個,我畫的不好。」她訕訕的撓頭,梳得整齊的頭髮,都亂了:「不過,歡喜畫的可好了。真的,很好很好的。」

  「我知道。」黃三看了一眼鎮定自若的歡喜,心中越發讚嘆。不愧是那幾個傢伙都照顧著的人,果然不是一般小姑娘能比的。「你是羅歡喜吧?我是黃睿,睿智的睿。我跟你大哥他們都是朋友,你叫我三哥就行。」

  歡喜:「三哥好。」

  「阿喜可不能厚此薄彼,你到現在可還喊我何醫生呢。」何醫生推門進來,直接坐歡喜身邊。將她手裡的杯子接了過來:「不是讓你喝的麼?」直接打開,遞了過去:「快喝,趁熱。」

  歡喜聞了聞,疑惑的看他一眼。這哪裡是什麼湯,分明就是藥吧。不過,她什麼都沒問,直接接了過來,不待停的喝了個乾淨。苦,真苦。

  「吃顆糖。」杯子剛離口,一顆剝好的糖已送到嘴邊。

  歡喜張嘴就含了過來。

  林青雲一臉驚嘆的問:「歡喜,不苦麼?」

  「你要不要嘗嘗?」

  「不,不要了。」林青雲連忙搖頭,「那個,我不知道你不舒服,還拉著你來這裡,都是我不好。既然你哥找過來了,那,那你跟你哥回去。我自已去看畫展,你……嗯。我,我先出去了啊。」

  黃睿起身:「你們在這裡坐,我帶林小姐出去走走。中午的時候,一起吃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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