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薄霆梟眯起凌眸,打量著走進門的時願。

  那頭他曾請世界頂級髮型師養護的烏黑長髮,剪成了一頭齊耳短髮。

  下巴尖尖的小臉上,瘦得就剩一對大眼睛了,身體單薄的更是跟一陣風就能吹跑了似的。

  他不悅的蹙了下眉,陸野掙扎著喊道,

  「時願,快跑!」

  下一刻,陸野臉上立馬挨了一拳!

  裴冬身影移動,將身後的店門堵了個嚴實。

  時願知道,跑是沒用的。況且她也沒想跑。

  這裡還有需要她去做的事,還有她要保護的人。

  黑亮的皮鞋踏上陸野肩膀,薄霆梟重重的踩下去,漫不經心的朝他頭頂抖了下菸灰,

  「蛋糕做的丑就算了,這雙敢對客人揮拳頭的手,就該廢了。」

  陸野一張臉憋得發紫,

  「薄霆梟你少裝蒜!明明就是你派人在店裡定完蛋糕,再故意過來找茬!」

  保鏢把陸野拎起來,扯住他的兩隻手按在桌上。

  眼見裴冬冷著臉的掏出匕首,時願仿佛被觸發了什麼被動機制,麻木跪在薄霆梟腳邊,一疊聲的磕著頭,

  「薄總,欠陸淺歌的債我已經還完了,求你高抬貴手的放過我們,我哥做錯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她被燒壞的嗓子,沙啞就像烏鴉叫一樣難聽。

  所以她很少開口說話。

  但儘管是這樣,也是她用了五年時間。

  每次練到嗓子發炎咳血,才逐漸可以重新說話。

  她可以從此啞了,但念念不能有個啞巴媽媽。

  薄霆梟下頜緊繃,眼底慍色翻湧。

  沒想到一身傲骨,曾經連死都不怕的洲長千金,竟然變成了個隨時可以給人下跪磕頭,毫無脾氣的軟骨頭!

  「時願你起來,別給這個混蛋下跪!薄霆梟你有本事就廢了老子,老子不怕!」

  陸野奮力的掙扎著,臉上又挨了兩拳!

  一縷血從他裂開的嘴角流出來。

  薄霆梟眯著眼,冷冷看著跪在地上的時願,

  「淺歌因為重度抑鬱多次割腕自殺,你憑什麼以為蹲幾年監獄就還清了?」

  時願的表情毫無波動,她還在不停地磕頭,好像磕頭是一件多麼自然的事情。

  「只要薄總高抬貴手的放我哥一馬,讓我怎麼做任何事都可以。求求薄總……」

  在監獄中的五年她早就明白。

  當一個人沒有任何後台,甚至無法自保的情況下,就連底層的人都可以過來踩上一腳。

  更何況是把他們當做螻蟻,可以輕易捏死的權貴。

  連活著的希望都會隨時被摧毀的人,『尊嚴』這兩個字太奢侈了。

  薄霆梟俯身捏起她下巴,夾著煙的指腹揉捻著她乾裂起皮的唇,

  「讓你做什麼都可以?」

  裊裊的煙霧,燻烤著她的臉。

  他知道時願以前最討厭的就是煙味,他甚至曾為了她戒菸三年。

  可現在,時願的胸口分明劇烈的起伏著,卻好像根本感受不到一般。

  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好像要硬生生扎進他心裡去!

  時願麻木的看向幾個保鏢,

  「是要在這做嗎?他們是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的來?薄總喜歡旁觀的話可以隨意,但是……讓我哥哥先出去吧。」

  眼見她毫無廉恥的主動解起衣服的紐扣時,薄霆梟面色陰鷙的一把甩開她!

  「你以為我要讓你做什麼?今天是淺歌生日,你去做個蛋糕給她送去。當年的事你還欠她一個道歉!」

  時願不會做蛋糕,但既然這是薄霆梟的要求,她從地上爬起來後,直接進了後廚。

  回想著以前給朋友訂蛋糕時,從櫥窗里看過蛋糕師製作的樣子,她好歹算做了個勉強能看的小蛋糕。

  「時願你不能去!這群魔鬼是不會放過你的!」

  陸野奮力的想要掙脫保鏢的壓制,時願回頭看了他一眼,

  「哥,我去送個蛋糕就回來。」

  裴冬和保鏢留在店裡看著陸野,時願上了薄霆梟的車。

  車上用的『深淵書簡』,是她當年親手選的香氛,他一直沒換過。

  薄霆梟陰沉著張俊臉,耳邊仿佛還有她銀鈴般的笑聲,驕縱又霸道,

  ——阿梟,以後你跑車的副駕只能我來坐!

  眼見著上車的時願表情木然的抱著蛋糕,薄霆梟莫名的來氣,

  「蹲監獄蹲傻了?安全帶!」

  時願扯過安全帶扣上,男人一腳油門下去,她身體隨著慣性起了個空,抱著懷裡的蛋糕盒悶哼了一聲。

  車速驟然慢了下來。

  已故的時老爺子曾是戰功顯赫的將軍,跟長子時淮山一家住在南郊的將軍樓。

  白牆青瓦的小樓雖然不大,卻是權勢的象徵。

  時淮山一向謹慎低調,陸淺歌又受了傷,這次的生日並沒邀請客人。

  從小照顧時願的傭人在陸淺歌回來後換了批新的。

  時願一路跟在後頭,熟悉的環境被重新裝修過。

  曾經的回憶,早已面目全非。

  遠遠的,客廳里傳來桑美蘭誇讚的聲音,

  「我看網上說淺歌剛上的那部新戲現在收視排行第一,真給我們時家長臉!」

  「我時淮山的女兒,優秀那是必然的!」

  時願想起,以前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聆曲藝術家。

  時淮山嫌這種工作拋頭露臉,放在過去就是個給人唱曲兒的,有損他這個洲長的顏面。

  而陸淺歌進入娛樂圈後,拍戲傳緋聞上娛樂新聞,卻反倒成了時家口中的驕傲。

  迎面兇狠的兩巴掌,打得時願眼前炸出一片重影。

  桑美蘭怨毒的眼睛,恨不能飛出刀子,

  「你這個賤種還敢進我們時家的門?怎麼就沒讓你跟你那個遭報應的媽一樣,當年生那個小野種的時候死在監獄裡!」

  那個疼愛了她二十一年,總是溫柔的說著『願願是媽媽最寶貝的小公主』的人,此刻恨不能把她挫骨揚灰!

  桑美蘭恨她不僅是因為陸淺歌,還恨她是害死大哥的兇手。

  時願攥緊手心,她的念念不是野種!

  念念也是她最寶貝的小公主!

  時淮山半天才認出面前臉色蒼白,瘦得跟個難民似的時願,

  「時願?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下午。」

  時願木然的道,時淮山詫異了一下。

  他記得四年前她剛生完那個野種,從監獄被秘密綁進醫院時,還只會『啊啊』的呼救。

  他以為她這輩子就啞巴了,沒想到現在倒是還能說話了。

  桑美蘭恨恨的瞪了時願一眼,不滿的看向薄霆梟,

  「霆梟,今天是淺歌生日,你帶這個晦氣東西過來幹什麼?」

  「媽,霆梟哥你們在吵什麼?」

  腿上打著石膏,坐在輪椅上的陸淺歌被傭人從電梯裡推出來。

  曾經那個樸素的鄉下女孩,如今一身名家設計的白色小洋裝,精心打造的公主盤發和養護出來的水嫩肌膚,就像一朵高貴純潔的百合花。

  剛才她在樓上房間看到,時願竟然從薄霆梟那輛跑車上下來時,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聽說時願以前在南洲警局的時候,喜歡騎機車上下班,薄寒梟就專程去定了這輛跑車接送她。

  後來時願進了監獄,薄霆梟平時去劇組探班的時候,都是讓裴冬開公司的賓利。

  有次她撒嬌讓他開跑車載她出去兜風。

  他卻說她現在身為一線女星,公司合約已經簽到了後年,她的安全比任何事都重要。

  陸淺歌心裡突然一陣不安。

  霆梟哥該不會還對這個賤人余情未了吧?

  「腿還疼嗎?」

  薄霆梟走上前,語氣溫柔的問陸淺歌。

  時願目光定定的落在陸淺歌露出的右手臂上。

  那裡皮膚雪白,光滑無暇的早已沒有了當初那些醜陋猙獰的疤痕。

  蛋糕的花繩勒得她手指發麻,後背也隱隱鈍痛起來。

  陸淺歌挽著薄霆梟的手臂,噘著嘴的撒嬌道,

  「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是會被疼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重新回到劇組。」

  在看到門邊的時願時,陸淺歌一臉後怕的躲在薄霆梟身後,眼神就像抹了毒的刀子,

  「霆梟哥,她怎麼會在這啊?」

  薄霆梟不悅的瞥了時願一眼,

  「啞巴了?」

  時願走過來,木然的遞上手裡的蛋糕,

  「時小姐對不起。祝時小姐生日快樂。」

  陸淺歌回來後一直沒有改姓。

  這樣能提醒著時家人對她的虧欠,不管她想要任何東西,他們都會立馬送到她面前來。

  這種『不忘初心』的做法,也給她在娛樂圈贏得了極大的口碑。

  「你竟然拿這種狗都不吃的小破作坊,做出的垃圾來給淺歌吃?」

  桑美蘭尖銳的指甲,用力的戳在時願的額頭上,

  「你這個惡毒的東西!時家當初養你還不如養一條狗!」

  「媽。」

  陸淺歌制止住桑美蘭,看了一眼時願手中半透明的盒子裡,那隻其貌不揚的蛋糕,

  「這是時願你做的?打開給我看看。」

  時願把蛋糕從盒子裡拿出來,陸淺歌靜默了幾秒。

  突然抬手,把整隻蛋糕都扣在了時願臉上,用力的揉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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