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一時半會沒有想起來這位的名字為什麼這麼熟悉。幾位白日夢的高層繼續討論業務。
白日夢靠著「辣身舞」賺了很多很多的錢，但是這些絕大部分都是羅納德的財產，幾位年輕的高管只是因為羅納德的康慨，才在每次分紅到帳的時候，也拿了一張肥厚的支票。
拍電影是非常高風險的投資，幾人也把目標局限在這三本小說里，這種大製作，一年裡面白日夢能夠拍一部就不錯了。公司的業務大頭還是低成本的B級片，和錄像帶業務。
「我們也許可以開發一個新的類型片方向，現代復興的黑幫懸疑片。」米歇爾·坎諾德對羅納德提了個建議。
「這種電影不需要太多的拍攝成本，也可以很方便的從老片裡挑選合適的情節改編重拍。三四十年代華納兄弟拍了一大堆這種電影。」
羅納德理解他的意思，現在的錄像帶，和影院電影的拍攝模式不太一樣。受制於電視機的大小，專門為錄像帶市場拍攝的電影往往需要那種古典的故事模式。
這種模式在電視崛起以後，已經沒有多少製片廠願意拍了。能在電視機里看得，誰還去電影院看呢？
正好錄像帶市場快速崛起，給了古老類型片的復活一個機會。羅納德聊著聊著就覺得，某種程度上，是發行渠道決定了片種的興盛和衰退。
現在需要的，是大批量快速低成本的製造類型片，質量不是最重要的，速度和穩定性才重要。
幾人商量的結果，就是在編劇還在持續罷工的時候，購買更多的老電影，和國外電影版權，灌錄成錄像帶發售。一個是女性愛看的浪漫愛情片，一個是功夫片，是白日夢確定的投資方向，大家開始往這兩個方向努力。
Ja的功夫片是非常好的對象，因為他的電影很多笑料和大動作場景都無需語言就能理解，對阿美利加的觀眾來說是不錯的消遣。而愛情故事則主要朝著髪國，西班牙，和義大利那裡去找，拉丁裔拍這種電影有特別的優勢。
羅納德覺得不錯，記下以後準備給香江的朋友們掛電話，他們對把電影賣到好來塢一定興趣也不小。
「你看，去年上映的院線的電影，有一批的票房表現不好，但是錄像帶租賃市場意外火爆，我看七大製片廠總有一天會反應過來的。我們得抓住先機。」
坎諾德拿出了準備好的幾盒錄像帶，來驗證他們商量的戰略方向，「這是獵戶座發行的『諜海軍魂（No Way Out）』，他們拿到了羅傑·艾伯特四顆星的評價，但是票房只有三千萬出頭，相比幾大明星的片酬，明星沒有回本。
但是獵戶座賣給HBO製作的錄像帶，卻進了錄像帶租賃榜單的前五，我們如果把明星去掉，大概五百萬以下就能拍出來，在錄像帶市場上的銷量不會差多少的。」
「米歇爾說的對，這部電影我看了，其實是抄襲的派拉蒙在1948年的『大鐘』的情節，我們只要付出很少的翻拍版權費就可以干好。」大衛·西姆金斯不愧是審劇本出身的，他一眼看出了電影的原型。證明了這種諜戰，驚悚，黑幫類型片的重新崛起。
「這種類型片，其實五十年代以後就主要由電視台拍了。但是由於無線電視的分級要求，所以劇情上很多冰淇淋都被取消了。正好現在的錄像帶市場，我們又可以把那些冰淇淋加回去。」總經理艾迪總結到。
「那很棒，以後還可以聯繫一下獵戶座這種中型製片廠，我們也可以幫他們製作和代銷錄像帶的。」
羅納德覺得又找到一個業務方向，拿起錄像帶盒子反覆看了起來。這部諜海軍魂的女主角，是自己試鏡過得瘋婆子肖恩·楊。男主角，則是自己帶出道的前木匠，凱文·科斯特納。
他一直出於還差一口氣成為明星的狀態，之前拍的西部片「西瓦拉多大決戰」，也沒有取得票房成功。也許更加適合錄像帶市場。
「咦……」羅納德想起來了，自己就是在凱文·科斯特納的家裡喝啤酒的時候，見到過那個叫麥可·布來克的作家。他當時沒有錢，也沒有賣出任何劇本，整個人就睡在科斯特納家裡的客廳里。
當時科斯特納還讓他先別寫劇本了，寫部小說先打出名氣再說，難道就是這部……
「我想起來了，給我電話……」羅納德激動的拿過電話，撥通了經紀人理察的電話，「我要和凱文·科斯特納通電話，你幫我聯繫他一下。」
「怎麼，你有新的項目了，找他合作？」理察來了興趣，他和尼西塔，大半的業務就靠著羅納德開工呢。
「他可能認識一個暢銷書的作家，我問問他版權……媽的，不會凱文已經買下了吧？」
「他正好來洛杉磯做他新棒球電影『百萬金臂 Bull Durham』的宣傳，見完媒體就過來見你。」過了一會，理察回了電話給羅納德。
……
「對，就是你那時候看到的，住在我家的那個朋友。」凱文·科斯特納穿著一身夾克，白襪子配上船鞋，完全是電影裡那個棒球小聯盟的強力投手的打扮。
「你是不是？」羅納德握著酒杯，問科斯特納。
「是的，我買下了期權，本來麥可當年寫的就是電影劇本，因為沒有製片人願意買，我才鼓勵他先寫成小說的。現在小說打入了暢銷排行榜，還是沒有人買……我只好先買下了改編的期權。」
凱文·科斯特納說了一下「與狼共舞」的故事。老友麥可·布來克是和他差不多同時出道，在一起玩的朋友。等凱文已經演過『彗星之夜』，逐漸變成了明星，麥可還是找不到有人願意買他的電影。
而小說的暢銷，說明問題不在布來克的寫作水準上，而是這樣一部經典西部片，現在已經沒有人願意投資了。
「我可以考慮投資，事實上，是我的創作總監建議我考慮的。」羅納德擺明來意。
「當然，我當然願意。和你合作是我在好來塢最愉快的一段拍攝經歷。你可不知道，和肖恩·楊合作是多麼麻煩，她感覺不對就要叫停……」科斯特納對羅納德很承情，畢竟是對方給了自己一個出道的機會。
「不過麥可有個條件，就是必須把他小說里的所有情節都拍出來，不能節選一部分情節改編。我已經答應他了。」
凱文·科斯特納見羅納德願意投資，也很高興，畢竟這部劇本，要全部拍出來的話，肯定是要超過一千萬預算的。
「全部拍出來？」羅納德確認了一下，畢竟這部小說他翻了翻，裡面的故事體量不小，全部拍出來兩個半小時都不一定能容納。這可是發行商最不願意見到的片種。
「是的，而且印第安人的部分，必須採用印第安部落的語言對話。我打算去印第安保留地實景拍攝。」
羅納德摸摸下巴，這一聽就是明星的妄想。印第安語對話，那阿美利加的觀眾誰還去看啊？並且他說話的口氣，好像自己對電影已經有了整體的規劃。
「你打算讓誰來導演這部電影？」羅納德問他。
「你忠實的……」凱文·科斯特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嗯……我不知道，凱文。你也許能考慮一下用一部小製作練練手。第一次做導演就挑戰這樣的電影……」
「我想了不少，羅納德。這幾年我拍電影的時候，都在注意觀察導演的工作方法。你以前和我說過的，拍電影就是先給個主鏡頭，然後拍過肩鏡頭正反打，最後補充一些特寫的反應鏡頭。」
見科斯特納已經陷入了激情當中，開始說自己對某些鏡頭的設計了。羅納德知道這次很難說服對方放棄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了。
「我沒想到你的這麼有大構想，勇氣和雄心。我的公司單獨是處理不了這種大製作的發行工作的。如果你能夠找到七大製片廠給你綠燈，我希望能購買一個拍攝的投資份額期貨，這樣等整體計劃確定以後，我可以按照份額投資。」
羅納德想了想，還是先用小錢鎖定一個投資額度。七大製片廠不會有人瘋到讓科斯特納出道作去拍這種史詩大製作的。到時候等他碰壁了，自己再慢慢說服他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
「與狼共舞」是個好小說。但是好小說不一定能改編成好電影。電影和小說畢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載體，而且往往小說越是好看，改編越不好。
一流電影往往從三流小說改編出來，只保留角色和故事框架，這樣根據電影拍攝規律修改，又不得罪小說讀者，反正也沒多少死忠讀者。
至於至少一千多萬，算上科斯特納片酬要超過一千五百萬的預算。就讓這個沒當過製片人的新手去試試看，要遭受怎樣的折磨吧。
反正這種話，不是自己對他說，就是七大製片廠的人對他說。從自己嘴裡出來還會傷害感情，肯定不如從其他人嘴裡出來，到時候自己在來勸他。
……
與狼共舞這邊，還要暫時忍受科斯特納的妄想。另兩部小說，倒是很快出了結果。
「我很抱歉，沒有打聽清楚背後的關鍵。沉默的羔羊，在出版社出版之前，改編權已經賣掉了。」
大衛·西姆金斯過來向羅納德道歉。
「這是怎麼回事？」羅納德很驚訝，在出版之前出售產權，嚴格來說是違反了一系列把編劇工會的規定的。
「是這樣，之前作者托馬斯·哈里斯把第一部『紅龍』的版權，賣給德勞倫蒂斯的時候，簽訂的是特殊的打包合約。續集也必須由德·勞倫蒂斯的製片廠拍攝……」
西姆金斯把拜訪作者聽來的消息合盤托出。
德·勞倫蒂斯這個那不勒斯人，在合約里弄了很多坑人的條款。比如，如果第二部系列小說改編的電影不由他的公司來拍攝的話，必須倒付給他五十萬美元的賠償。
當時的托馬斯·哈里斯聽說自己的小說可能被搬上銀幕，就不管太多的簽訂了合約。那時候第一部紅龍還不一定能拍出來，有人花幾十萬買下改編權是意外之喜。
誰知道第一部小說大火，很受讀者歡迎。第二部的改編也很熱門，被很多製片人追捧。好來塢多得是想一片成名的窮鬼製片人。
但是第一部電影票房失利以後，勞倫蒂斯已經不想在拍第二部電影了。然而合約仍然有效，作者哈里斯要想賣給真正有能力製作的製片人，就必須先賠償德·勞倫蒂斯五十萬。
顯然他也不想做這個冤大頭。這個時候，著名演技派演員，吉恩·哈克曼找到了他，願意出五十萬買下版權。
作者哈里斯見有人肯出錢，當然答應。
但是顯然在好來塢沒有傻子，吉恩·哈克曼出錢，也有幾條特別條款。那就是電影立項以後，第一，必須以他來扮演FBI的那個高官。
第二，漢尼拔的扮演者，必須由哈克曼點頭確認。
第三，哈克曼自己要導演。
作者哈里斯覺得這個配置不錯，又不用自己出錢，所以答應了下來。現在羅納德的白日夢公司還以為捷足先登找上門來談改編，已經確定好的條款就不能改變了。
本來電影拍攝需要的錢很多，大家合股出資，分擔風險也不是不行。但是西姆金斯找到哈克曼的經紀人的時候，又被一口拒絕。
吉恩·哈克曼想以這部電影，作為轉型導演的跳板，一舉讓大家知道，自己不光演技出眾，還是個潛在的導演人才。所以對羅納德這種導演想投資，相當的戒備。
「這……」羅納德感到運氣實在是不好，現在怎麼是個演員，都覺得自己能轉型當導演啊？真的那麼容易，為什麼就沒有幾個導演是演員轉型來的。
而且當演員檔期短，拍完自己的戲份就可以休息。導演還要統籌全片的拍攝，處理各種突發事件，最後在剪輯室里把電影成型，最後和製片方鬥智鬥勇保留剪輯版本，還要為宣發出力。
你當個安靜的明星就不好了嗎？
對了，吉恩·哈克曼不是明星，只是個演員。羅納德有點明白了。
明星和演員，有不少人可以兼項，但是實際上兩者之間還是有一條相當巨大的鴻溝的，那就是長得漂亮。
吉恩·哈克曼雖然演技很好，而且觀眾也對他熟悉，演過很多著名大片，比如超人里的反派。但是沒有觀眾會認為他是個明星，上來請他簽名。
因為他長得實在是一般，沒什麼特點。憑藉演技，能演好人也能演壞蛋。然而從來不能固定成為一類角色，讓觀眾一見到他就知道他扮演的是什麼樣的角色。
因為這樣，所以哈克曼也沒有票房號召力，想來轉型導演，也許是他不得志的一種反應。
真的是各有各的煩惱。有些大明星拼命想要拓寬戲路，戲路寬的演員又羨慕明星可以為所欲為。這部小說，要是一個明星想演，那裡還需要自己出錢？
羅納德又找尼西塔了解疏通了一下關係，發現吉恩·哈克曼的態度相當強硬，只能暫時作罷。
「那鋼木蘭呢？」羅納德想起了第三部可能的競購劇本。這部戲不是小說，而是為外百老匯寫的一部劇本，已經在外百老匯上映了。
「羅伯特·哈林，就是劇作者對改編電影持開放態度，不過他也有條件，需要自己面試所有想競購電影劇本的導演和製片人，在和所有競購方面談以後，再確定賣給誰。」
「這人架子夠大的。」羅納德回答道，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人挑選的事情了。
「我也覺得他有點過分，不過他倒是對所有人一視同仁。我打聽過，這個故事是他根據自己姐姐的真實故事改編的，她的姐姐有糖尿病，醫生說不適合生產。但是為了丈夫，還是生下了一個男孩。
之後他的姐姐，因為生產，也加重了糖尿病，引發了腎臟衰竭。他的母親捐贈了一個腎臟給她，不過移植的效果不好，幾年後他姐姐也走了。
所以這個故事，對他來說非常重要，他這樣慎重也是有原因的。」
「好吧，那你代表我聯繫他，我會找時間和他見一面的。」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好和他聊聊。」
「我還不是為了新片忙？」羅納德看了一眼西姆金斯，「我有朋友認識吉恩·哈克曼，想通過關係找找他，看看能不能通融。」
「明白了，我就和鋼木蘭的作者先聯繫著。」
羅納德點點頭，三部劇本里，自己還是更看好懸疑驚悚類型的沉默的羔羊，符合錄像帶時代的潮流。與狼共舞那樣的西部片，和鋼木蘭那樣南方的女性苦情片，需要更加小心，優先級排在後面。
「對了，你說的那部諷刺小說，阿甘正傳，我看著很有意思，最後改編權是被誰買走了？」
羅納德想起了上次幾人討論的那部溫斯頓·格魯姆的小說。這小說，題材，劇情，以及主角有點智力不足的氣質，都和自己剛出道的時候，寫的那部劇本「我兄弟的保護人」，有種神似。
羅納德對這部劇本沒有能拍成電影，還有點不甘。所以想多了解一下阿甘的改編情況。
「是小史蒂夫·帝勢買下的。紐約大學帝勢學院創始人的兒子。他父親還是紐約巨人隊的主席。」
「那不就是米歇爾·坎諾德的前老闆？」羅納德笑了，之前為了「辣身舞」，自己就和小帝勢有過矛盾，現在還挖來了坎諾德到白日夢，辣身舞的賺錢能力業內多多少少也猜測到一些。
現在的「阿甘正傳」被他買下，自己要和他，一個高傲的富二代合作是不可能了。只有從長計議，看看以後有沒有機會整體買過來。
你別說，這部小說雖然是以阿甘的口吻寫的，都是錯別字，和不對的語法。但是絲毫不影響閱讀，羅納德看得津津有味，上次看到阿甘還當了太空人登月，還因為桌球打得好，參與了桌球代表團訪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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