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女屍所問,我……還是我嗎?
我本能的放棄掙扎,可我的身體卻還在動著。
就連我也不知道,我竟然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單手擎住女屍的脖子,將她硬生生的提到半空。
女屍腦袋高高揚起,一縷縷黑氣順著傷口,從眉心出飄出。
她手腳無力的耷拉著,身體在不住的顫抖,卻又沒有任何動作,整個人宛如一個大燈籠,輕微的晃動著。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迷醉,咧嘴「嗬嗬」笑了起來。
那笑聲陰沉怪異,像是破風箱拉出的聲音,聽著就讓人毛骨悚然。
這絕不是我的笑聲!
我慌了神,拼命想要奪回身體的控制權,卻根本做不到。
隱約間,我仿佛透過衣服,窺見了我身體的狀態。
在那肌理骨骼,乃至血肉之中,充斥著無數灰氣。
那些灰氣,像是將我的身體當做軀殼模型,從中構築出另一個「我」!
驀然間,那個「我」似乎察覺到我的窺伺,緩緩轉過頭。
剎那之間,我的大腦一陣轟鳴,連靈魂都在戰慄。
那個「我」,隱約還能看出我的幾分容貌,卻生的青面獠牙,凶神惡煞,猙獰可怖的面容,宛如地獄裡爬出的惡鬼。
這不是「我」,這是邪祖師!
他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悄悄的寄生在我身體裡,不知不覺中占據了我的身體,甚至在潛移默化的影響我的心智和靈魂。
若非女屍一番話,令我幡然醒悟,或許我現在已經完全被祂吞噬、占據。
邪祖師對我咧嘴一笑,笑容中充滿嘲弄。
祂沒有搭理我,反而重新回過頭,看著女屍,面露欣賞和迷戀,先是酒鬼碰到了一壺美酒。
祂控制著我的身體,緩緩將女屍提到面前,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對著女屍的薄唇毫不猶豫的印了上去!
頃刻之間,我感覺唇齒之間一陣冰涼和柔軟。
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個陰森詭異的笑聲在我腦海中響起,笑聲先是低沉鬼祟,緊接著變得瘋狂混亂。
「嘿嘿嘿!嗬嗬……嗬哈哈哈!」
聽到這陣笑聲,我瞬間感覺頭痛欲裂,無數扭曲躁動的線條構築在一起,逐漸成型。
那是一尊陰森邪異的神像,神像通體漆黑,赤著上身,端坐在黑色蓮台之上。
祂長著三頭八臂,一個頭顱垂眸閉目,卻沒有任何祥和之意,反而張大嘴巴,五官猙獰,似乎在忍受著極致的痛苦。
還有一個頭顱怒目圓睜,在仰天長嘯。
最後一個頭顱,則是嬉皮笑臉,仿佛孩童在頑鬧。
三個頭顱組合在一起,簡直荒誕彆扭至極,讓我渾身不適,只看一眼,仿佛連我的靈魂都要跟著扭曲。
而在三顆頭顱外面,八條手臂朝天舉著。
頭顱和手臂組合在一起,仿佛一朵妖冶邪異的蓮花,而那三顆頭顱,就是蓮子。
我心神震顫,很想立馬別過頭,不去看這神像,可即便這是在我的腦海,我的意象之中,我仍舊沒法控制自己。
就連我的想法,此刻也被人控制了!
我眼睜睜的看著神像周圍緩緩冒出灰色煙氣,像是神像正在被信徒供奉,香火籠罩。
一陣咿咿呀呀怪腔怪調的囈語聲逐漸響起,繼而逐漸變得宏大,仿佛千萬人在吟唱,震得我神情恍惚。
伴隨著怪異的吟唱,那神像的頭顱,五官七竅中,漸漸流下鮮紅的血跡。
隨著鮮血淌落,神像的神情竟逐漸祥和自然起來,一副求的解脫的模樣。
可配上那些血跡,簡直是最大的怪異。
我控制不住的朝那神像走去,縱使心裡再怎麼不甘咆哮,可卻無法停止。
然後,那座神像動了。
祂放下八條胳膊,撐在地上,身體彎俯,下半邊卻還端坐在蓮台之上。
祂的一顆腦袋直接落到地上,嘴巴逐漸張大,宛如一個門戶。
伴隨著從眼鼻中流出的鮮血落到嘴唇上,他的嘴巴用力張開,直至露出滿口的尖銳獠牙。
那哪兒是什麼門戶,分明是一口犬牙交錯的鍘刀!
眼瞅著我控制不住的還在往前走,我心裡一陣絕望。
沒成想,我沒死在白娘娘手裡,反而死在這邪魔外道手上,還要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死到臨頭,我沒有太多的恐懼,反而放心不下爺爺。
當時心裡一股腦的只想著報仇,爺爺的屍體,被我放在床上,都沒裝殮好。
要是我死了,爺爺的屍體可怎麼辦?
難道就那麼放著,任由其腐爛?
要是有可能,我還真想和白娘娘再見上一面。
仇我也不報了,我只希望她能發發善心,給我爺爺一個體面,哪怕隨便挖個坑埋了,也總好過這般不管不顧。
這樣看來,我還真是不孝。
剛這麼想,神像的巨口已經近在眼前。
我抬起腳,正要往裡跨,誰承想那神像突然發成一聲慘叫,繼而用力的嘶吼掙扎,八條手臂同時舞動,胡亂的在臉上抓撓著。
伴隨著神像的怪異舉動,眼前的一幕幕仿佛鏡子般破碎。
我眨了眨眼,發現自己重歸現實。
女屍站在不遠處,滿身的大紅袍和頭髮四散扭動著,一張明艷的臉上充斥著冷笑。
她眉心出的剝皮刀,不知何時已經掉落在地,就連傷口都消失不見。
反倒是「我」,正在地上狼狽的翻滾著,雙手用力撕扯著臉上的皮肉。
我能清晰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往我身上套,那東西緊貼著我的皮肉,一點點的和我貼合在一起。
這種感覺,給我一種熟悉和親近的感覺,似乎曾在我身上許多年。
我立馬想起一樣東西——我的皮!
或者說,是那張曾穿在我身上十多年的死人皮!
當那種束縛的感覺完全將我包圍,我心臟猛地一縮,像是停跳了幾秒,繼而再次劇烈調動。
這一期間,我的呼吸也陷入停滯,此刻重新恢復,我立刻大口呼吸起來。
女屍緩緩走到我身邊,伸手在我身上觸碰,整理衣服似的整理起死人皮,將死人皮的褶皺一點點撫平。
我愣了一下,突然發現我竟然能動了。
我重新掌控了我的身體!
不等我高興,我的手再度不受控制,用力在身上撕扯起來。
女屍眉頭一皺,將我的胳膊按住。
可我的其他部位又開始接連犯病,最後整具身體再度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