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白娘娘」,正背對著我,和那頭牛較勁。
因此,她不知道我在觀察她。
我沒能看清她的面容。
但我確信,她的長相,絕對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似乎半天沒聽到動靜,「白娘娘」轉過頭。
四目相對,那張明艷漂亮的臉完美顯現。
她眉頭微蹙,沖我喊道:「你站那兒不同幹嘛?快過來牽牛啊!」
說著,她將纏在手掌上的韁繩放開幾圈,走到我面前。
一伸手,沖我遞上韁繩。
此時,我左腳已經回到門檻里。
隔著門檻,我細細打量著她。
容貌半點不差,氣息也很熟悉。
但我就是覺得,這不是白娘娘。
我扶著門框,後退一步,避開遞上的韁繩,故作不滿的說:「我這身子還虛著呢,你讓我幹活?直說吧,你是不是想換個男人?」
說罷,我轉身就走。
走了兩步,我又回頭看向她,一臉疑惑:「快進來啊?」
「白娘娘」定定看了我一眼,轉身回到牛身邊,一扯韁繩。
這次,那頭牛沒終於登上台階,卻又不願動彈了。
白娘娘使勁拽了拽,好不容易將它拽到蒙口,正要進門,突然「哎喲」一聲,絆倒在地。
她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氣呼呼的一踢門檻,沖我說道:「把這門檻搬開。」
我沒動彈,平靜的說:「門檻又不高,直接進來不就行了。」
「白娘娘」卻皺緊了眉頭:「這牛脾性大,這麼幾階台階它都不願走,有門檻攔著,它指定不動彈。」
說著,她一步踏進門檻,又要來拽我。
這一次,我沒避開。
跟著她往回走時,我若有所思。
若是一般邪祟,我一定能看穿,但這「白娘娘」,我卻沒能發現問題。
這要麼是她的特殊之處,要麼就是她很厲害。
我曾聽爺爺說過,這邪祟越厲害,手段就越凶。
可於此同時,它們身上的某個缺陷,也會不斷放大。
例如鬼魅。
若是一般遊魂,碰上活人,壓根不敢靠近,但它們因為對人造不成什麼影響,所以能穿牆過戶,在活人宅院來去自如。
到了孤魂野鬼這個級別,它們可以使些手段,作弄活人了。
或是鬼撒沙,或是鬼迷眼,或是鬼打牆。
但大多都限於幻術,幾乎只能嚇唬人,致使活人害怕恐懼,膽氣變弱,生出病根。除非是一群鬼魅聚在一起,不然輕易也不能傷到活人。
但它們也喪失了遊魂的某些優勢。
這個時候,它們已經沒法穿牆過戶,想要進人家家裡,必須得翻牆登梯。
可到了惡鬼這一級別,情況就不一樣,它們能扛著活人生氣靠近活人,嘴一吹,令人遍體生寒。
這時候,若是有人回頭,壓弱肩膀的燈,它們甚至能鬼附身,帶人上吊、投水、跳崖等等。
甚至在某些陰邪之地,它們的主場,借著陰煞之氣壓住活人陽氣,它們可以直接上手,譬如拉著河裡活人溺水。
與此同時,這類惡鬼,某些缺陷也繼續放大。一般情況下,它們已經沒法隨便進入活人宅院了,除非得到主人的同意。
到了厲鬼的程度,鬼的實力更加強大,缺陷也更加明顯。
但這「白娘娘」,卻能輕易進入我家大門。
但她又絕不僅僅是孤魂野鬼的程度。
有趣。
我決定,跟這白娘娘玩玩,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東西。
於是我主動接過她手裡的韁繩,也不去動門檻。
輕輕一拽,那牛沒跟我耍性子,反而很乖巧的跟著進了門。
倏忽間,一股寒意降臨,讓我渾身泛起雞皮疙瘩。
不等我回頭,看看這「白娘娘」是否要動手,一道柔軟貼身。
「白娘娘」趴到了我背上,雙手按著我的肩膀,腦袋也貼在我的臉上。
「你真厲害,我太累了,你背我!」
她撒嬌的說,就要跳到我身上,也不管我同不同意。
這可不成!
和這「白娘娘」耍耍可以,正好家裡就我一個人,沒人解悶逗樂子。
可太過親密,就免了。
要是我身上沾了什麼味道,等正主回來,我可就要遭罪了。
那傻娘兒們,雖然不喜歡動腦筋,可在某些方面,卻很敏銳。
我肩膀一抖,把這「白娘娘」的手抖掉,同時伸手一推,將她推開,沉著臉說:「別鬧,你多重你自己不知道?我現在還受著傷呢,你想讓我多躺兩天啊?」
「白娘娘」愣住了,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果斷的拒絕。
但她沒生氣,沖我咧嘴一笑,就要來搶我手裡的韁繩。
我側身一避,自顧自的從她身旁走過。
「我來吧,這牛不喜歡你,你看它跟你鬥氣,在我這兒不是很聽話?」
「是……是!」
餘光之中,「白娘娘」的笑容有些勉強了。
我們一牛兩人,回到了院子。
我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手上抓著韁繩不放。
雖然還是沒弄清這個「白娘娘」什麼來頭,但我大概確定,比起眼前的「人」,這頭牛,或許才是關鍵。
眼瞅著這女人左顧右盼,一副不知道該幹嘛的樣子,我惡趣味來了,沖她說道:「站那兒幹嘛?過來給我捏捏肩膀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眼力勁?」
那「白娘娘」面色一沉,周圍的溫度都降了幾度。
她似乎想發飆。
我卻裝作不知道,繼續朝她喊:「快點,怎麼出門一趟,跟變了個人一樣?」
「白娘娘」聞言,立馬笑顏如花。
「來了來了。」
她走到我身後,開始給我揉肩按摩起來。
我時不時的喊著輕了重了,不斷地指揮她,心裡樂開了花。
等按了一段時間,我又開始發號施令。
「去,端水過來,我要洗腳。」
肩膀上的手頓了一下,這女人默默的走出院子,沒一會兒,又折了回來。
她把一盆水放到我邊上,站了起來,後退兩步。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她:「你走那麼遠幹嘛?幫我脫鞋洗腳啊?」
「什麼?!」
這女人的臉快要繃不住了。
她或許沒想到,我竟然會這麼過分,還要讓她幫我洗腳。
我卻沒給她發火的機會,主動把腳抬高:「快點吧,給我洗好後,我還得給你洗。」
我看向她,一臉真誠:「這不是我倆定好的規矩嘛,怎麼,你不打算遵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