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亮。
周圍綠樹成蔭，宛如兩堵樹木編織組成的牆。
樹蔭遮蔽了天空，唯有頭頂留出一線天空。
耳邊的聲響也變得清晰。
低頭一瞧，我正站在一條小河裡。
這河是流淌在地面的。
我出來了！
回過神的我，心生無邊喜悅，只覺得劫後餘生。
下一秒，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劇烈的咳嗽起來，口鼻不斷噴出水，幾乎快把肺都咳出來。
等我把喘勻氣，我只覺得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
沒有任何猶豫，我手腳並用，踉蹌著往河邊爬。
不顧岸邊崎嶇不平，鵝卵石遍地，我用力往上一躺，心想活著真好。
過了好一會兒，我慢慢爬了起來，下意識的就循著河流往上走。
我想回到先前的山洞，找到王渾。
那小子還昏迷著呢，要是在這期間，被什麼野獸或者精怪碰到，可就小命不保了。
雖然心裡對它多有埋怨，要不是他最後沒有立馬動手，反而擱那兒耀武揚威，洋洋得意，我也不可能經受這麼一遭。
但我總不能把他扔那兒不管不顧。
可沒走兩步，我又停了下來。
我這是幹啥來了？
我是來追那頭靈屍的！
想起目的，我往四周仔細看了一圈。
河流兩側，多是潮濕的地方，可再往外，卻沒有任何痕跡。
這不對。
那靈屍要是跟我一樣上了岸，總會在經過的地方留下水漬痕跡。
除非它壓根沒往下游逃。
真要這樣，這會兒它或許早就在上游的某個地方離開河水，鑽進兩邊的林子，找都沒地兒找。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我還記得剛才的情景。
那條地下暗河，除了通往這邊，和眼前這條河水匯合的支脈外，還有一條水脈是繼續流淌在地下的。
真要繼續找，現在只能拼運氣，看看能不能順著那條地下暗流找到它。
可一想到剛才幾乎溺死的慘痛折磨，以及陷入狹窄河道，周圍無邊黑暗的環境，我又下意識的打起退堂鼓。
那種滋味，可真是太難受了，我想都不願意回想。
可這是除掉屍魔的最好機會。
而且我剛才不也沒死嘛。
雖然對身體的折磨，尤其是肺腑的折磨很殘酷，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就是不知道，那種能在水下求活的狀態是不是偶然。
猶豫了好一會兒，我一咬牙，重新回到了河裡。
「噗通」一聲，我整個撲進水裡，將自己淹沒。
隨著那口氣不斷減少，我再次嗆了水。
身體的本能，讓我想要爬起來，可我還是強行用意志克制住。
隨著一口口水嗆入，肺部被水灌滿，我的意識不斷下沉，再次陷入恍惚。
等我重新提起精神，肺部猶如刀刮，可我卻沒死，甚至感覺能在水裡躺一整天……只要能忍受劇痛折磨。
我心裡一喜，沒有任何猶豫，在水底摸索著前進，最後回到了逃出生天的地下暗河的入口，而後一個猛子扎了進去。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這次我卻有了底氣，沒有再恐慌的焦躁。
順著地下暗河不斷往下，我不住的提醒自己要冷靜，要堅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周圍的水流變得平緩了許多。
下一秒，我左手的掌心一陣刺痛。
我扭頭一瞧，只見掌心的口子已經泡得發白，幾乎沒有鮮血流淌。
可這不代表上面真的沒了血！
此時此刻，我的掌心隱約泛著金光，很微弱，像是漆黑的夜裡，隔著老遠，看到一隻躲在草叢裡的螢火蟲。
可這反應卻是實打實的。
我心頭一震。
這地兒有詭異！
或者說，這片水域有異常！
我連忙打起精神，繼續往前游。
漸漸地，我感覺周圍的河水變得愈發冰冷刺骨。
這種冷，並非冬天降了溫，單純的作用於身體，而是一股透入骨髓，作用於靈魂的冷。
這讓我隱約有些熟悉。
不過我並沒有多想，因為我手裡傷口的反應更加明顯。
這裡一定有什麼很大的邪祟，除非這地兒是天生的死地絕地，能輕易積蓄陰煞之氣，並引來周圍百十里內的鬼魅邪祟。
可真要有這種地方，那靈屍還用跑深山裡頭？
這種地方，可一直都是天然的養屍地！
我伸手一摸，從懷裡掏出了剝皮刀，做好和邪祟突然碰面的準備。
先前在地下河差點溺死時，這刀就從我嘴裡掉了下來。
得虧我當時還有一些理智，拿回剝皮刀，放入了懷裡，並且把死人鞭纏在了手上。
不然，我可真要損失慘重了。
這麼想著，我慢慢往前游，儘量避免搞出太大的動靜。
周圍的空間變得愈發寬闊起來，我卻隱約覺得這裡愈發的黑暗。
雖然先前眼裡也沒見到半點光，可現在這種暗沉卻不一般，像是把水換成了墨汁。
手掌傷口的反應愈發劇烈，原本幾乎止住的鮮血，此刻都被這環境逼得再次溢出。
隨著鮮血溢散在水裡，剎那間金光大放，像是往水裡澆了金水。
血水散開的地方，變得明亮起來，周圍卻仍舊是無盡的黑暗。
這不是普通的水！
這裡頭的黑暗，是有形的！
沒等我多想，眼前的水流被攪動了一下。
我低頭一瞧，只見淤積的河底泥沙里，一些破破爛爛的布條子在隨著水流緩緩搖動著。
那些布條子，隱約組成一個人影，而那人影正在動，像是要從泥沙里爬出。
終於，一顆腦袋從泥沙里探了出來。
那是一顆乾癟的人頭，完全是皮包骨，只剩一層鐵灰色的遍布褶皺的皮。
此時那層皮也破爛不堪，像是被硬生生扯下一塊，都能見著下邊的骨頭，還有不少爛肉掛在上面。
而在這顆頭顱破爛的嘴巴里，露出的是一口獠牙。尤其是那兩顆尖銳的犬齒，跟野獸的爪子一樣。
是那頭靈屍！
它果然躲在這裡！
此刻那頭靈屍也發現了我，沒有任何猶豫，它立馬人立而起，掀開了身上覆蓋的泥沙，將水攪得渾濁不堪。
下一秒，它轉身就逃。
可沒跑太遠，它又停了下來，疑惑的扭過頭，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眼裡透著兇殘和狠厲。
它似乎才發現，我這會兒只是一個人，而且就在水下。
在這水裡，它的勝算更大。
於是它張嘴嘶吼一聲，主動朝我撲了過來。
我冷笑一聲，避開它的撲咬，舉起右手，一拳砸在了它的臉上。
「咚！」
一聲悶響，靈屍被我砸飛出去，臉上又添了幾道傷口。
我的手上，可還纏著死人鞭呢。
不僅如此，隨著我手上的鮮血不斷溢散開來，這水已經越來越不適合它待了。
這會兒，它身上就在不斷往外溢散著屍煞陰氣。
除非它能將我瞬間幹掉，否則我的勝算只會越來越大。
靈屍自然也注意到了，立馬改變了主意，就想要逃。
可它剛竄了起來，我就已經拽住了它的腿，往下重重一摔，而後一個惡狗撲食摁了上去，胳膊死死箍住它的脖子，死人鞭也在往上纏。
看著身下的靈屍，我忍不住罵道：「你他娘的別想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