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洞裡頭，竟然有一個小湖。
此時靈屍就跳進了湖中，盪起大片漣漪。
我站在湖邊，一時竟有些猶豫。
該不該跳？
這裡烏漆嘛黑一片，這湖也不知深淺。那靈屍不用靠空氣過活，我卻沒法在水下呼吸。
真要跳下去，哪怕能逮住靈屍，我真的能對付得了它嗎？
再者說，鬼知道那靈屍是不是躲在湖底，就等著我下去呢。
可要是不跳，難道就這麼讓靈屍逃了？
我伸手往水裡一抄，捧起一掌水，湊到鼻子前面聞了聞。
沒有什麼味道。
這說明這池水是活水。
既然是活水，就有源頭，也有下游。
要是靈屍從水底河道里逃走，再想逮住它，就千難萬難了。
我心裡一陣躊躇，既不想這麼放棄，又害怕未知的風險。
眼瞅著湖面逐漸恢復平靜，也不知道那靈屍還在不在。
想了想，我抬起邊上一塊石頭，往湖中一扔。
「噗通！」
大片的水花炸起。
聽那沉悶的響動，還有水花的形狀，就知道這湖水不淺。
想著這靈屍的恐怖，一旦被它逃走，暗中恢復，下次再見到，可就沒這麼好對付了。
於是我心裡一橫，掏出剝皮刀，往手心一划。
一道口子出現，鮮血瞬間溢出。
我把剝皮刀咬在嘴上，舌尖抵著刀身，左手緊緊攥住，右手抄著剝皮刀，往前一跳。
「噗通」一聲悶響，剎那之間，我渾身被冰冷的湖水包裹。
適應之後，我一個猛子朝湖底深處扎了下去。
耳邊是水流擾動的雜音，眼前是無邊的黑暗，仿佛是墮入了無間地獄，沒有盡頭。
我在水下找了好久，卻不見靈屍的半點蹤跡。
它沒有躲在湖裡，對我發動突然襲擊。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在於，那靈屍果然受損不輕，連沖我反戈一擊的底氣都沒了。
壞事在於，那靈屍真的逃了！
我不甘心，在湖中又找了好久。幾次浮出水面換氣，又幾次下潛，乃至都碰到了湖底的泥沙，把湖水弄得一片渾濁，卻依然沒有靈屍的蹤跡。
這讓我失望到了極點。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再一次浮出水面，我大口呼吸著，朝岸邊游去。
當我伸手抓住岸邊的石頭，想要爬上去時，我又停了下來。
真要這麼放棄了？
一咬牙，我憋住一口氣，再次折了回去，淺到湖底。
可看著四周的一片黑暗，我又心生茫然。
該往哪兒找？
正當我愣神時，我隱約感覺到了身邊水流的流向。
那些水流輕輕擦過我的身體，向身後流去。
這代表了活水的兩個方向——上游和下游。
靈屍會往哪兒走？
我下意識的覺得，它會往上游去，因為上游是更深處的原始叢林，那裡的環境更加陌生，更加複雜，也更合適躲藏。
可下一秒，我又改變了主意。
那靈屍身體破損，體內無論是膿水還是屍氣，都在不斷地溢散流淌。
如果它真往上游去，這會兒應該有氣味氣息被水流帶下來才對。
我看看劃破掌心的手掌，即便鮮血流淌，融入湖水之中，也沒有任何反應。
因為身上的問題，我的鮮血有些神異之處。
哪怕融入水中，濃度變淡，也不可能毫無反應。
這就說明問題了。
我果斷轉身，順著河流流向，朝下游游去，也顧不上浮上去換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河流逐漸往低處走。
不僅如此，我周圍的空間也在不斷變窄。
這倒是正常。
剛才那湖本來就在山洞裡，這水最後極有可能流到地底深處。
只是周圍本就黑暗，現在能活動的空間又不斷縮小，再加上我這一口氣逐漸消耗，讓我心裡逐漸生出一股憋悶和煩躁。
我心裡開始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會沒死在靈屍手裡，反而死在這地下暗河中吧？
雖然我立馬壓下這種念頭，可心裡的不安卻愈發強烈。
終於，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我心生退意，想要往回走。可在我想要轉身時，卻發現這地下河道極為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壓根沒有我轉身的空間。
我心裡一沉。
糟了！
現在有兩個選擇，要麼逆著河流，用彆扭且緩慢的姿勢，一點點的倒退，要麼繼續往前游，乞求前邊能有給我換氣的地方。
但我這口氣即將耗盡，如果選擇後退，根本堅持不到我回到那個湖。
於是我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游。
死亡的陰影將我籠罩，隨著口裡的空氣即將耗盡，我心裡變得焦躁無比，沒控制好節奏，無意識的加快了動作，反而讓我的體能和空氣消耗得更快樂。
深處黑暗的地下河，我只能聽到水流刮在岩壁上的沖刷聲，以及心臟劇烈跳動的悶響。
我感覺心臟快要縮成一團，肺也快炸了。
我控制不住的想要吸氣，下一秒河水灌入口鼻，嗆得我喉嚨刺痛，肺部也絞痛萬分。
這讓我再次緊閉呼吸。
可我卻已經沒有什麼力氣繼續遊動了。
我只覺得四肢變得無力，身體在不斷地發麻、僵硬，就連腦袋也變得昏沉，耳邊滿是尖銳的刺鳴。
我甚至開始控制不住呼吸。
下一秒，地下河水再次灌入口鼻。
我想要重新閉住呼吸，卻已經做不到了，只能胡亂的掙扎著，身軀胳膊砸在左右上下的岩壁上，不知添了多少傷勢。
恍惚間，我的意識在不斷下沉。
我心裡忍不住生出一股絕望。
還是太衝動了。
早知道就不冒這個險了。
這下好了，沒死在三年後的大劫難中，沒死在靈屍亦或其餘仇人手裡，卻死在這狹窄黑暗的地下暗河裡，連屍體都沒法被人找到。
簡直憋屈！
這麼想著，我眼前突然浮現一片腥紅，腥紅之中，還有灰色在扭曲變動，就像是往紅色的水裡倒了濃稠的灰油。
我強打起精神，意識恢復了許多。
地下河水仍舊往我口鼻里灌，我的喉嚨和肺部仍舊刺痛無比，像是一把把鋼刀往上面刮，可我卻沒死……甚至還在水裡喘著氣兒！
回想起剛才眼前的異樣，我心頭一震，只覺得慶幸萬分。
來不及多想，我強忍著肺腑的痛楚，不斷往下游。
終於，周圍的空間逐漸寬闊，甚至又更加宏大嘹亮的聲音響起。
我下意識的往聲音發出的方向游，最後看到了一片微弱的光。
「嘩啦」一聲響。
隨著我一個猛子扎進光芒中，周圍的世界突然變了樣。